“你们这些孩子，劲儿还挺大......”

杂货商额头上肿了个包，它嘴咧着，一口细密的尖牙贴在窗户上。

阿清瞥了一眼，清楚地看见了牙缝里的碎肉。

......还有一撮头发。

“一般一般。”潇楚楚谦虚道。

“嗬嗬嗬......过来吧孩子，我来告诉你们游戏规则。”

潇楚楚一马当先凑到杂货商身边。

杂货商诡异且惊悚地看了她一眼：“凑这么近干吗？”

“我耳朵不好。”潇楚楚说，“凑近点听得清楚。”

“好孩子......”杂货商扯出一个难看的笑，“那你可听仔细了。毕竟，听不仔细......”

阿清：“会怎么样？”

“嗬嗬嗬......”

杂货商并没有接着说，而是从货篮里拿出一把钥匙。

钥匙锈迹斑斑，似乎已经有了年月。

“这是一把神奇的钥匙，它能得到这个世界上，所有你想要的东西。”杂货商嗬嗬地笑着，“你们，要用这把钥匙，取一样东西给我。”

阿清：“什么东西？”

杂货商眼珠转了转，悄悄在潇楚楚耳边说了句什么。

“哦——哦？哦！”

潇楚楚满脸不可置信。

阿清：“......”

杂货商仍旧“嗬嗬”的笑：“好孩子，好孩子......”

“但你们要注意。”

杂货商神经质地低喃一阵，忽然接着说：“钥匙对应的门......只会在有月光的时候出现。在那之前，你们不能发出任何声音......”

“发出声音会怎样？”阿清问。

“这座学校里......有很多怪物......”杂货商把声音压得很低，“其中有一个，它想把那些宝藏据为己有。”

“它很觊觎这把钥匙，一直想要从我手里抢走它。”

“不过，只要我不去开门，它就不能从我手里抢走它。”

杂货商笑着看了一眼陈声声：“所以，要你们去取。”

陈声声“扑通”一声坐倒在地。

“你们要小心，接下来，我会告诉你们需要注意什么。”

“歌谣人很喜欢唱歌。它最喜欢新鲜的人，不过它是个瘸子，速度够快的话，就不用怕他。”

“无嘴怪没有嘴，它一直很觊觎钥匙，且能看到每一个发出声音的人。但它走路时声响很大，多留心就能躲开。”

“蓝体们虽然动作很灵敏，但智力不高，聪明点就不足为惧。”

阿清打断：“是那些咬人的？”

杂货商：“是。”

“其他鬼怪，今天都不会出现。”

“你们唯一要小心的，是一个穿红衣服的家伙。”

“它在学校的各个角落飘荡，来无影去无踪。”

“想要对付它，只有把命挂着脑袋上。”

“想要安全，就一直保持安静。这样，它们就都不会很快找到你们。”

杂货商伸出枯木般的手臂：“现在，接下这个钥匙，游戏，就开始了。”

“只要你们拿到我想要的东西，带回来给我，我就会给你们你们想要的......”

潇楚楚看了阿清一眼。

阿清看了回去。

“树树，无论何时，我都爱你，啵。”

“？”

潇楚楚一把接过钥匙，阿清一句脏话硬生生卡在喉咙里。

杂货商露出一个诡异的微笑，缓缓消失在窗边。

游戏，开始了。

三个人在原地面面相觑。

周边依旧迷雾重重。

这上哪儿弄月光去？

陈声声紧张地从地上爬起来，他死死抓住阿清的手。大眼睛噙满泪水。

阿清没跟他计较，她随便找了个桌兜摸了一会儿，翻出纸笔。

【保持安静，先离开这儿】

潇楚楚若有所思，接过纸笔：【我有个想......】

阿清一把把笔夺回：【你没有】

潇楚楚：“？”

阿清悄无声息地摸到走廊上，她向楼梯口走了两步，身后忽然一声响。

“嘎吱”。

她瞬间冷汗直流。

潇楚楚的动作随之一顿。

这道声音，离他们不近不远。

刚好就在潇楚楚身后，几步之遥。

有人推开了教室门。

“啪嗒”，“啪嗒”。

走出来了。

阿清毫不犹豫，拖着陈声声闪到楼梯口。

整个过程寂静无声。

现在不清楚遇上的是哪个鬼怪，直接躲进教室反而不够灵活。

不如直接把潇楚楚甩在后面断后。

她不等潇楚楚追上来，随手摘掉陈声声校服上的校徽，狠狠砸在少女脚边。

潇楚楚：“？”

在潇楚楚的满头问号下，阿清转身就跑。

她几乎是架着陈声声，步子跟猫似的，毫无声响。

身后立刻传来追逐的脚步声，潇楚楚的影子从楼梯口一闪而过。

阿清快步拖带着瘫软的陈声声穿过院子，进入保安室。

这里相对安全，也有思考的空间。她轻轻关上门。

“这里暂时应该没有危险。”

陈声声眼泪流个不停：“清姐，这是哪里啊？那是......那是什么东西？我们......把楚楚姐留下真的没事吗？”

“......”阿清沉默片刻，还是拿袖子给他擦了擦脸，“她比你想的精明，死不了。”

“别哭了，小声歇一会儿，留点力气逃跑。”

刚才他们遇上的，应该是红衣鬼。

红衣鬼不清楚什么来头，但应该是最厉害的一个。

歌谣人离开之前，教室里绝不可能有红衣鬼。这就意味着，红衣鬼是在那之后进去的。

她一点都没察觉。

“清姐......”陈声声低着头，小声呜咽。

阿清打断：“别说话，让我想想。”

月光，只有月光出现钥匙才有用。

但迷雾不散，月光不可能照下来。

迷雾怎么才能散呢。

“......”

“我知道了。”

陈声声抖得更厉害了：“清姐，你别丢下我。”

阿清：“不丢下你，我有办法了。”

“有一个驱散迷雾的方法，但肯定会招来鬼怪。”阿清从兜里掏出记录簿，“最好，是分头行动。”

“我不行！清姐，我不行！”陈声声拼命摇头。

阿清：“小声，这里不是绝对的安全。”

她拍了拍小孩的肩，权当慰藉：“已经来了，不想死，就学着用这里的规则活下去。”

“你留在这里，不要出声。我去找潇楚楚。”

陈声声声音很小：“不要清姐。”

“你必须留下。”阿清面无表情地解释，“第一，外面太危险，只有这里相对安全；第二，你跟着我，只是拖累。”

“听我说，陈声声。”阿清说，“刚才引走歌谣人的男的不蠢，他应该很快就能意识到局面。你在这里等着，如果他来了，告诉他刚才杂货商说的话。但是切记，门顶死一点，不能百分比确认门外是队友，不要开门。”

“实在撑不住，就大喊我或者潇楚楚一声，然后躲进那边的屋子里。”

她指了指那边开了一条缝的小屋。

“你要活下来。”阿清凝视着少年泪汪汪的双眸。

陈声声缩成一团，满脸惊恐。

而阿清转身开门离去。

学不会应变的人，自然会失去生存的机会。

空地上迷雾愈加浓起来，迷迷蒙蒙之外，蓝体的低吼声从四面八方传来。

阿清的想法很简单。

能单人通关的副本不会出现队友，队友的出现一定在某层面有用途。

想要月光，迷雾就必须散开。

只有一种方法——

“！”

潇楚楚急匆匆地奔出来，和阿清撞个满怀。

“？”两人都死死闭着嘴。

阿清刚刚站稳，迷雾中又闪过一个影子。

刀刃一瞬便移到眼前，她正欲压下，被硬生生拽住了胳膊。

潇楚楚拉着她，摇了摇头。

迷雾之中，出现的不是鬼怪。而是令狐浅笑。

他的黑色衬衫袖子撩起一半，紧绷的小臂肌肉紧实，阿清拔刀的同时，他手中的短刀随之出鞘。

三人奇怪地僵持着。

“......”潇楚楚冲阿清点点头，又冲令狐浅笑抛去一个问号。

阿清竟看懂了——其他人呢？

令狐浅笑似乎想表达什么，他试图用眼神传递信息，瞳孔却猛然紧缩。

不知何时，极浅的呼吸声出现在他耳后。

与之同来的，是血肉的腥气和纸张燃烧后的灰气。

那绝对......绝对不是活人！

局面陷入死寂。

迷雾之中，那东西似乎还没有发现几人。它的呼吸声四处飘荡，来来回回，分别经过了三人身后范围不到五米。

阿清眉头一紧——冰晶瞬间悬浮在手中。

无嘴怪走路声响很大，在他们周边的，是红衣鬼。

如果被发现，她只能提前动手。

潇楚楚应该能领会她的意思。

秒针一格一格地转着，气氛冷却到冰点。

令狐浅笑手中的短刀也闪出寒光。

突然，远处一声轻响。

阿清感到身边一阵冷风吹过。

她身体刚刚放松，却后颈一缩。

意识还在加载，身体已经本能地作出反应。

冰晶回旋而出，被空手捏住。

她毫不示弱，抬手便要冻住那人——

一个怀抱拢了上来。

那人身上很暖，带着一股淡淡的木质香气。

她耳朵一痒。

“一会儿不见，清小姐就把我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