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头柜上的台灯散发出轻柔的光线。花瓣形状的灯罩在卧室的刺绣墙布上投下一道起伏的阴影,如同少女雀跃的裙摆。
江明月将沈归时拉近了一点,正色要求:“那抱一下。”
沈归时微愣。
江明月轻轻扯他的衣服:“抱一下嘛。”
沈归时俯身下去,同她相拥。
他身上的温度低,江明月感觉自己像是抱住了一块沁凉的冰块。她心满意足地叹了口气,脸颊伏在沈归时的肩膀上。
她只穿了单薄的夏季睡衣,沈归时从正面环住了她,两手交叠并拢,扣在她身后,贴在肩胛骨附近,没有去触碰那些动人的曲线。
两人就这样安静地抱着彼此。片刻之后,沈归时先抽身出来,去拿体温表。
“再量一下。你身上还很烫。”
江明月伸手接过体温表,又量了一次体温。
38度。
降了点,但还没有完全退热。
才吃了药没多久,现在也不能再吃。
沈归时垂眸看体温表上的刻度:“师姐,你先睡吧。睡眠不足也不利于恢复。”
江明月听话地躺回去,闭眼睡觉。
迷迷糊糊间,她察觉到微凉的毛巾敷在了自己的额头上。
她很安心。睡意渐深。
-
也不知道是退烧药的药效,还是冷毛巾物理降温起了作用,第二天一早,江明月的体温就恢复了正常。
只不过人还有些昏沉沉的。
沈归时过来看她,说他煮了粥,问她要不要吃点。
江明月还没睡够,闭着眼睛摇头。
今天上午科里还要开例会,她都请了假没去,只想补觉。
床头柜上,手机振动。江明月撑着眼皮瞟了一眼。
是个陌生号码。
她跟沈归时说:“帮我接一下,实验室买了一批小白鼠,可能是送货的人打来的……你让他下午再送。”
她交代完,翻了个身,继续睡了。
沈归时怕影响她睡觉,特意走到房间外,轻轻带上门以后,才接通电话:“你好。”
对方安静片刻,问:“江小姐在吗?”
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有些耳熟,但沈归时一时想不起来是谁。
“她身体不太舒服,现在不方便接电话。请问你哪位?找她什么事?我可以代为转达。”
对方反问道:“她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沈归时隐隐辨认出这是林逸的音色:“林先生?”
对方的声线陡然锐利:“你是谁?”
沈归时轻轻扬起唇角:“江明月男朋友。”
空气沉寂了片刻。林逸问:“她什么时候有男朋友了?”
沈归时颇为耐心地答疑解惑:“今天,凌晨一点。”
又是一阵静默。林逸说:“让她接电话。”
“她还在睡。你有什么事直接跟我说吧,我一定传达到位。”
林逸声音淡淡,听不出情绪:“那请你帮我转告她——晚上见。如有需要,我让司机来接她。”
-
江明月将近中午才醒过来。
退热后一身都是汗,睡衣半湿,挂在身上难受。她又去洗了个澡,总算觉得神清气爽。
她吹头发的时候,沈归时把手机递还给她。江明月关了吹风机,问:“那个送小白鼠的上午打我电话了吗?”
“没有。”
江明月的手按在吹风机开关上,正打算继续吹头发,又听沈归时说:“上午林逸给你打过电话。”
“嗯?”
沈归时不动声色地探问:“你今天晚上跟他有约吗?”
江明月随口答道:“哦,今晚是他弟弟的百日宴,他之前给我送了请柬。”
“你要去吗?”
“嗯,得去还个人情,礼物都买好了。”
江明月本来只买了一个纯金的长命锁,单从价值而言,已经远超了那三张民乐团演出票。前两天和旅行途中的父母视频聊天,说起了这回事,江峰直接给她打了一笔钱,让她再添点。
江峰当时是这么说的:“之前林逸为了我那个新厂区的审批,动用了他自己的关系,我们正好趁这个机会给他们家多送点东西,就算把这个人情还掉了,以后也不欠他什么。”
于是江明月又抽空去商场挑了一件金如意。另外还准备了一个现金红包。
沈归时抿起了唇,又说:“林逸问你需不需要司机来接。”
“不用,又不远,我自己开车去。再说了,我打算露个面就走,到时候提前那么久退场,还要麻烦人家司机送回来,多不合适。”
原来她不打算久留。
沈归时绷紧的神色一点点松懈下来。
-
江明月下午换了条裙子,准备去赴宴。她化了淡妆,临出门前,拉开玄关处的穿衣镜瞧了眼,发现唇色有些淡,便补了一层口红。
镜子里映出沈归时的身影。
江明月回头看他,一边将口红膏体旋回去,一边问:“好看吗?”
她的妆容很淡,干净清透,看上去跟平时没什么区别。唯唇色红润明丽,衬得她姝色动人。
“好看。”沈归时如实评价。
他望过来的目光专注得很,说出口的话也真诚得要命,不带任何敷衍和夸饰。
江明月含着浅笑,推门往外走。
“师姐,”沈归时在身后喊她,“我们现在是男女朋友了吗?”
江明月停住脚步:“怎么这么问?”
“感觉像在做梦。”
江明月转身过来,走到沈归时面前,仅仅牵住他一根手指,仰面道:“你人弯下来一点。”
“怎么了?”
江明月净身高将近一米七,她感觉沈归时大概比她高二十厘米。
“再往下一点。”
沈归时听话照做。江明月就趁这个时候,两手攀着他的肩,轻轻啄了下他的唇。
一触即离。
江明月问:“梦里有这个吗?”
沈归时:“……”
江明月本来觉得这是情侣间很正常的一个举动,下意识便这么做了。但她很快发现,眼前人的耳根子都红了,她也莫名有点脸热。
她松开他的肩膀,眼神乱飞:“那个……我先走了。”
沈归时轻轻地抿唇,很难说是在克制还是在回味。
他问:“几点回来?”
“很快!”
江明月明显感觉自己脸颊发烫,她推门出去,疯狂按电梯。
玄关只剩下沈归时一个人。他上前两步走到镜前,发现唇上沾了一点点她的口红,仿佛爱意正浓的勋章。
-
林家喜添公子虽不是什么秘密,但今天的百日宴是第一次正式向外界宣告。宴会地点位于市中心临江的一处私家会馆。阵仗十分盛大,还请了几名专业摄影师全程拍摄。
六点还不到,天还亮得很。林逸坐在二楼露台吹风,远远看见一辆银色SUV驶入会馆地面停车场。
车牌尾号77,他记得是江明月的车。
那辆SUV很快找到了车位,十分顺滑地倒车入库后,一袭长裙的江明月从车上下来。
裙子是淡蓝色的,方领无袖,剪裁得当,将她勾勒得分外窈窕。林逸的视线定在她身上,直到她步入会馆的大门。
身边手机振动。
林逸接通。贺冰几十年如一日吊儿郎当的声音传了过来:“前几天弄到了两瓶路易十三天蕴,怎么样,今天带来跟你一起品鉴品鉴?”
林逸没接话。贺冰自顾自地往下说:“我这儿还有不少好酒,都没开封,你还想喝点什么?我一并带来。”
林逸想起了上午那通并非本人接听的电话。
“帮我带一条领带。”他揉了揉眉心,不想细究自己难辨的心绪,“淡蓝色。”
-
贺冰就住在附近,来得很快,到了以后没在宴会大厅停留,而是提着酒,直奔二楼休息室找林逸。
一同进来的还有当初海外留学时认识的好友方修远,医学博士,比贺冰和林逸年长几岁,毕业后一直留在美国当医生。
后来女朋友实在受不了异国恋,提出分手,方修远立刻辞职回国,后来去了海大附院的骨科,聘了副高。
林逸见到方修远,第一句话就是:“你们医院工作忙吗?”
“忙啊。”方修远拖了张椅子坐下,“干嘛啊,突然这么关心我。”
“林逸你别操心他,他为爱回国,再忙也甘之如饴。”贺冰把酒摆上桌子,推着桌上的黑胡桃木转盘,自得地显摆,“来来来,看一看啊,路易十三天蕴,请二位鉴赏。”
“为爱回国怎么了?”方修远压根儿不理会贺冰的调侃,相反还很得意洋洋,“虽然现在的工作量是以前的十倍,收入是以前的十分之一,但我有老婆了,你们有吗?”
贺冰一拍桌子:“怎么说话呢你!是不是在点林逸?”
贺冰是圈子里有名的花花公子,身边就没断过女人。林逸恰恰相反,是出了名的工作狂人,人品端正,洁身自好。方修远这番话,显然对林逸的伤害更大一点。
“抱歉啊,都怪我一时失言。”方修远看上去十分忏悔,伸手去够桌上那瓶洋酒,“我先干一杯,给小林总赔个不是。”
“想得美!”贺冰一掌拍开方修远拿酒的手,“还有,叫什么小林总,不礼貌!现在人家大权在握,叫林总!”
方修远从善如流:“行,林总,我先给您倒一杯。”
贺冰说:“林逸你想要什么样的女人啊?我现在投资了一个娱乐公司,各种类型的女艺人都有,你说要求,我保证帮你物色一个合适的。”
林逸想了一会儿,吐出两个字:“干净。”
贺冰给了个心领神会的眼神:“我懂,送到你面前的肯定干净。”
林逸扫了他一眼:“不是你想的那种干净。”
“啊?”
“是气质干净……还很温柔。”
贺冰似懂非懂地点头:“还有呢?”
“漂亮。”林逸停顿两秒,补充,“非常漂亮。”
贺冰翻出手机备忘录:“等等啊,我记一下。你接着说。”
“是个医生。”
“啊?医生?对不起,这方面我没有资源,你不如找方哥帮你留意一下。”
贺冰把手机递给方修远。方修远瞟了一眼,就见备忘录上记着三行字——
【温柔】
【漂亮】
【医生】
方修远连连摆手:“你这要求太高了,我们医院肯定没有。”
林逸漫不经心:“你怎么知道没有。”
他语气很淡,并无疑惑,更像一句理性而平静的反问。
方修远说:“我院科研压力大,大家焦虑得头都要秃了。漂亮?不可能的!”
其余两人不约而同地看向方修远的发顶,果然有些稀疏。
贺冰说:“方大夫,你不能以己度人啊。你秃了是因为你有秃子基因,不代表别人也会秃。”
方修远:“……”
“是吧林逸?”贺冰笑着点上了一支烟,寻求着林逸的认可。
林逸用眼神指了指休息室外的露台:“要抽烟出去抽。”
“怎么了?”贺冰叼着烟,没明白林逸什么意思,本能地递上烟盒,“你也来一根?”
“我早戒了。”林逸淡声道,“你去外面抽,别把烟味弄我身上。”
“出去就出去。”贺冰不以为意地起身,吐出一口烟雾,推开休息室与露台之间的移门。
“等等。”林逸再次出声,“我让你带的东西呢?”
贺冰怔了怔,后知后觉地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盒子,扔给林逸。
林逸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条浅蓝色领带。他慢条斯理地给自己系上领带,修长的手指调整着领带结的高度。
“你闻闻,我身上有烟味吗?”林逸侧首问一旁的方修远。
方修远摇头:“没有啊。”
林逸说:“那行,我下楼见个人。”
方修远忙问:“见谁啊?酒还没喝呢!”
林逸人都走出休息室大门了,扔下一句:“你们先喝。”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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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爱意正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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