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苏小满不用担心的。

“这些最初的教众存在的方式，已经超越了我们认知中的生命的定义。

“他们更像是变成了迷雾空间的一种底层结构。”云汐道。

“啊？”苏小满听得云里雾里。

云汐努力组织语言，尽量解释：

“或许，你可以把这些人的存在，理解成类似于一种物理规则。

“他们就像现实世界里的重力一样，广泛存在并持续地影响着这个世界一切规则的形成。

“比如规则生物的扭曲方式、被吸纳入规则体系内的员工的畸形形态……等等。

“这些都是受到了最初的教众生前意识的影响。

“而礼拜堂的地下空间，就是这些人的残余意识最集中的地方。

“下面那一百三十三个处刑台，对应的其实是这最初的一百三十三个教众的精神世界。”

“哦，是这样啊。”

苏小满看到云汐停下来看他，立刻假装听懂的深沉点头。

云汐无奈，但一时间也找不到更好的解释方式了，只能继续向下讲：

“总之，进入礼拜堂的人，会先经过投票博弈，看清人性价码。然后在漫长的禁闭中，经历精神的折磨。再在行刑室，被摧残□□。最终以□□和意志全方位濒临崩溃的状态，进入到那些教众的精神世界中，体验复刻他们死亡的经历。

“如果受试者还能够逃脱他们命定的死亡，就算是通过考验了。”

所有人都若有所思。

云汐用灵觉的视野，看到的是规则本身和整体体系的运转。

而其他人则是在物质世界，亲身经历了整个过程。此时大家都在回忆各自的经历，去和云汐的描述对应。

只有苏小满既没太听懂云汐的意思，也不去深想，而是问出了他眼下唯一关心的问题：

“所以，那些最初的教众，虽然没有死透，但也已经不会再变成鬼来索人命了，是吧？”

云汐沉默片刻，看着苏小满单纯又清澈的期待眼神，只能吐出两个字：

“难说。”

苏小满立刻一怂：“唉，不是，汐汐姐你刚说的，他们都变成‘重力’了啊！我知道猫娘、炮娘、舰娘，第一次知道还有重力娘……啊，呸呸呸。”

苏小满话到一半，连忙住嘴，然后一边连连作揖，一边怂头怂脑地看看四周，嘴里小声念叨着：

“我无知嘴贱，鬼神莫怪、鬼神莫怪……”

苏姐姐看到他这样子，幽幽叹口气，看向云汐，认可地点头：“还得是你来治他。”

云汐有点哭笑不得。

她此时也恢复了一点力气，直对苏姐姐摆摆手：

“我不是单纯在吓唬他。”

“……单纯？”苏小满敏锐地捕捉到了关键词。

而云汐点点头：“这些最初的教众最强烈的残念，就是想要活下去。

“这个礼拜堂就是围绕他们的这个残念展开运作的。

“这个规则体系的本质，是先让受试者的精神和□□极近崩溃，然后再按照那些已死之人的残念，进行改造。

“受试者通过死亡考验，就是改造成功。

“他们身上会出现一些已死之人的印记，比如一个开朗的人会变得沉默。当然这种印记也可能是习惯上的改变，比如一个喜欢喝热水的人，会从此只喝冰水。

“总之经过考验后，受试者的一部分认知，会发生永久性的改变。

“他们会被改造成一种容器，用以接续那些教众复活的执念。”

云汐的这一番话，令所有人都感到了相当程度的震惊。

而苏小满虽然也很震惊，但他震惊的点却和其他人很不一样：

“所以他们是水鬼吗？！这个礼拜堂，本质上就是在玩水鬼抓替死鬼那一套吗？！”

苏小满眼睛睁得溜圆。

云汐却缓慢摇头：

“我很难形容。

“但就像你说的，重力不会‘娘化’，这些最初的教众的存在，其实已经无限趋近于一种无意识的状态。

“只有在一些非常苛刻、非常极端的条件全部满足后，经历过非常漫长的时间后，他们才有一点点重新恢复自我意识的可能。

“而在那之前，这个礼拜堂会持续运转，在每一个经过考验的人身上，添加上已死之人的印记。

“直到条件满足，那些教众开始恢复自我意识后，就可以立刻顺着这些印记，进入受试者的躯体，从他们体内复活。”

“哦……”苏小满咂咂嘴，“所以说，那些按照规则，通过了认知检查的人，反而才会在某个时刻……被鬼、上、身？！”

苏小满终于彻底回过味来，然后猛地从怀里掏出一张纸，一巴掌扔地上：

“哎哟我可谢天谢地了！”

云汐低头一看，那是一张“认知检查报告单”，上面有苏小满的个人信息。而报告单中间正印着一个大大的红章——

【不予通过】

“他们几个人从地下带出来的，都是‘不予通过’的报告。”

苏姐姐在一边用眼神示意着苏小满和那俩混混，一边跟云汐解释道。

云汐恍然点头。

所有人在落回礼拜堂后，被他们一起带出来的游离规则，会凝聚成不同的规则物品。

苏小满和俩混混探索的进度最浅，所以他们得到的规则物品就是正常的，不予通过的报告。

而谢医生进度最深，他已经快要直接击穿困住他的规则体系了。所以他直接将“瘤眼之钉”这种档案0上记录在案的规则物品，从规则体系深处硬生生拽了出来。

而苏姐姐的进度，只比谢医生的稍浅一些。

云汐感到苏姐姐当时的情况非常凶险，此时也有些担心地看向她：

“那你……？”

苏白露领悟到云汐的询问，立刻卷起袖子。在她的左手小臂上，爬着一大片凹凸的红斑。

看轮廓，很像是一颗被贯穿的心脏。

而贯穿心脏的瘢痕，向下蔓延到中指尖，向上蔓延到衣袖后面。

“我带出来的是这个。”苏姐姐用手指示意着，表示这些红斑是从她胸口长出来，一直贯穿整个左臂的。

“嘶。”

瘢痕看起来相当恐怖！云汐心中暗惊之余，也不顾自己现在精神状态很不稳定，抬起手，问苏姐姐：

“我可以摸一下吗？”

苏姐姐直接把胳膊伸过来。

云汐将手指按在瘢痕上，凝神，用精神力直接读取和这个瘢痕相关的规则。

但她的状态实在是很不好，强行调动精神力带给她剧烈的头痛！

云汐对抗着糟糕的精神状态，最后也只勉强感受到：

“……这是，一种协议。”

云汐放开手。

“啊……”苏姐姐有些惊讶，随即点头，“我把它定义成‘养鬼’。”

在苏白露的经历中，她已经被锁在处决台上，主教也正前来处决她。但在最后时刻，她抓住机会，将一根行刑用的锥子，插进主教的心脏。

随即她就落回到了礼拜堂。

但她手上一直死插着对方的心脏没有松开。

而那颗心脏也就这样被她生扯出来，带回礼拜堂，然后直接从手里融进她的身体里，并在她的手臂上留下了长长的瘢痕。

苏白露能隐约感觉到，她在那个时候，其实应该是要和主教同归于尽的。

只是在死亡的前一刻被强行划下了一道休止符。

然后她和主教就以某种形式，纠缠在了一起。

此刻主教的心脏，已融进她的心脏里，和她一起跳动。

这样的特殊状态，让她对精神污染和□□畸变，拥有了极高的抗性。

但只要她主动抓破手臂上的瘢痕，或者被动地停止心跳，这种纠缠便会瞬间崩解。然后便是如同沉寂的火山轰然引爆。她会立刻与寄生在自己心脏上的东西，在焚尽一切的毁灭中，一起迎来它们本该的结局。

“……这个协议、很稳定，只要不主动触发、问题不大。”

此时云汐一边压着胸口，一边尽力平复着呼吸，对苏姐姐补充道。

这也和苏白露自己的感觉差不多。

她觉得寄生在自己心脏里的玩意儿，有点像泰国的鬼牌。

不过如果把它当成一种共生共死的协议，好像确实更贴切？

苏白露直对云汐连连点头，然后看着云汐苍白的脸色，她又有些担心地，伸手拍着云汐的背：

“你别急说话了，先把气喘匀。”

“我、没关系。”

云汐摇摇头，又看向苏小满：

“其实，迷雾世界和现实世界之间，是存在维度壁垒的。

“所以，即使在礼拜堂被打上了印记，但只要能逃离迷雾世界，返回现实，就没有什么大碍了。

“毕竟那些已死的教众，就算能再产生一点微弱的自我意识，也不太可能隔着重重维度，直接在现实世界复活的。”

苏小满还在和俩混混，就着检查报告的事情扯皮呢。

云汐都开口好一会儿了，他才有些迟钝地转身回头，看着云汐：

“哦……所以说，我们只要拿到检测通过的报告，去圣赦所办理完康复手续，回到现实，那什么水鬼印记，就可以当它不存在了。

“最多就是回到现实以后，话会少一点，或者喜欢喝点冰水，是这个意思吧？”

苏小满一边自顾自地说着，一边屁颠屁颠地把扔掉的报告捡起来，吹吹灰：

“那我在研究研究吧，反正只要能返回现实，多喝点冰水也不算啥。”

“不。”云汐还是残忍的戳破了他天真的幻想，“我的意思是，就算大家拿到的是‘检测通过’的报告，也无济于事。”

苏小满原地僵住。

而云汐语气愈发肯定地道：

“我并没有直接看到圣赦所规则的运作流程，但我倾向于认为，这个地方，从礼拜堂到圣赦所——”

云汐指指周围：

“这整体上，并不是一个让人‘脱离’迷雾世界的机制。

“而是一个将经过筛选的人，‘吸纳’进规则体系内的机制。”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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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8章 第 128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