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汐仔细打量，发现女人的上方，门框上有一块牌子，松脱的半悬着。上面红底白字，写着：

【非窗口工作人员禁止入内】

除此之外，周围再无异常。

所以，女人藏身的玄机必然蕴藏其中。

思索间，通道口旁边的自助机器边上，一根警戒线，也进入云汐的视野。

那是一根很常见的临时警戒隔离带，红白相间的底色上，重复印着一行行小字：

【设备维护暂停使用】

“……限制使用。”

云汐敏锐地捕捉警示牌和警戒线的相通之处，继而醒悟：

门是仅供窗口员工使用的通道，门框下的区域，也被判定在“通道”范围内。

那里存在一个规则上的潜在“边界”。

从通道另一头冲过来的东西，不会主动跨过边界。就像大厅中的触腕。不会主动突入电梯间。

而门框区域的唯一规则，也只有【禁止入内】这一条。所以女人只要不去闯门，就不算“入内”，她就是安全的。

以此类推，警戒线的后方区域，也是同样的道理！

那里的限制规则也只有一条：【暂停使用】自助机。

所以，他们如果只是过去，安静待在检修区内，不去触碰机器，也不会有任何危险的。

“谢医生！”云汐转头。

另一边，谢医生也发现了一快松动的封窗。

他立刻沿着玻璃边缘，试探着松动的点，同时也在玻璃上留下了一个个透明掌印。

但忽然间，谢医生陡然意识到，掌印似乎不是他从外面按上去的，而是从玻璃后方印上来的。

他一顿，抬头，终于察觉到，玻璃上映着的，也不是自己的倒影。

那是一个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正站在玻璃后，模仿着他的动作。

而在谢医生反应过来一瞬间，里面的人也停止了伪装，弯起嘴角，抬手，猛地一拍！

谢医生猛地撤手退开。

封窗“啪”地一震！

谢医生知道不能再上前了。

云汐也看到了这一幕，知道眼下他们只剩唯一的选择了。

她当先一步，冲到自助缴费机旁。

警戒线在自助机和墙体之间，围出了一个大概半平米不到的空间。

云汐一把提起线，没有感觉到什么异常，立刻回头：

“谢医生，这里。”

谢医生也明悟过来，快步上前。

路过通道口时，谢医生略略一瞥。只见一团庞大的血色东西，正沿着天花板，向大厅冲来！

谢医生快速钻入警戒线。

空间非常狭小，谢医生尽量抵住自助机和墙面之间的夹角，让出位置。

云汐也顾不得许多，只管把自己往谢医生怀里挤。

血肉淋漓的声音已进入大厅，**的气味极具冲击力。云汐感觉像有一万只死老鼠在往她鼻子里钻。

她难以忍受的微微侧头，又闻到了一点谢医生身上微末的、须后水残留的木质余香——

这简直跟空气清新剂一样救命。

云汐绷着的呼吸放松了一些，但她又立刻意识到，这点残香搞不好真和空气清新剂一样明显。

而似乎是在印证她的想法，下一瞬，那血肉淋漓的声音，直冲着他们靠过来。

云汐能感到身后谢医生整个人都绷紧了。

伴随着近在咫尺的血肉蠕动声，一股强烈的腥味涌来。然后一团难以言喻的血肉混合物，从自助机上方探出来。

那是一团，由无数内脏和肢体的碎片，捏在一起，形成的**肉团。

肉团趴在自助机上，内部蠕动着，凸出来一大块肉瘤。

肉瘤上长着一只耳朵、半颗心脏、几根手指……它们都是腐烂的，皮肉翻卷、筋腱破开、血管断裂。

但它们又是活着的。

云汐看到那只耳朵在微微颤动、半颗心脏仍正在跳动、露着白骨的手指也在不停抽搐……

肉瘤还在不停地蠕动，不同的腐烂器官，从碎骨和烂肉中被挤出来，又翻下去。

最终从肉瘤深处，翻出来一只眼球。

眼球裸露凸起，通过腐烂的血管和筋腱，连在肉瘤上。而随着肉瘤的翻动，眼球也转动着，向下。

在和云汐视线相交的一瞬，肉瘤快速的颤动起来，发出了一种震颤的嘶鸣！

——它发现他们了。

眼球蠕动着压低，**黏液挤压而出，沿着自助机滑落。

然而此刻，云汐心里却只是升起一股异乎寻常的冷静——

她想起了小刘护士。

在大厅陷入混乱的时候，小刘护士却只是悠闲地站在门洞下，打量着周围游弋的触腕。

此时此刻，恰如彼时彼刻。

她确信自己对潜在规则的分析没问题，所以，这块蠕动的烂肉，进不来的。

于是，云汐心中毫无波澜地，注视着腐烂的眼球，好奇它接下来的动作。

然而下一瞬，自助机外忽然“嘭”的一声响。

腐烂的肉瘤当即剧烈抽搐！

——嘭。

又是一声闷响，什么东西重重砸在自助机上。

机体剧烈一震。

云汐也猛地反应过来：

有什么东西，正在自助机前方，锤打这团烂肉！

而此时她头顶上凸出来的肉瘤，也忽然垂瘫，然后滑到地上。上面的眼球也跟着一起，滑到云汐脚前。

此时眼球已蒙上一层白翳。

——这东西死了。

如果它还能再死一次的话。

——嘭！

又是一声巨响。

这一次，碎肉腐血一起喷溅，而一点碎肉正好溅落在眼球上，将发白的死眼球盖住。

然后，嘭嘭嘭的声音，一下接一下。

好像有人在自助机外，不到半米的地方，剁肉分尸。

一下一下，势大力沉，烂肉飞溅，地面震颤。

而对巨响的恐惧，是人类DNA里最原始的恐惧之一。

再加上血腥的刺激，云汐的心开始乱跳。

随着又一声“嘭”响，她整个人也轻轻一颤！

而此时，谢医生从后面伸手，温暖干燥的手心，遮住了云汐的眼睛。

嘭、嘭、嘭……

云汐听着声音，感受着地面的震动。在又持续了数十下后，捶打血肉的声音，终于停止了。

前方安静片刻，又响起“唰——”、“唰——”、“唰——”的声音。

那是血肉在地面拖行时，发出的声响。

还有一些金属拖过地面的声音，夹杂其中。

云汐终于停下颤抖，她平定着呼吸，握了握谢医生的手背。谢医生会意的放下手。

云汐抬头，看到门框下的女人，正佝偻成一团，瑟瑟发抖。

而她再抬头，通过封窗的反光，看到自助机外，有一个两米多高的模糊人形。

它一手拖着一大团血肉，一手拖着一把长柄斧头，缓慢地穿过大厅，走向通道口。从反光中模糊的衣服轮廓，云汐认出来——

那东西一个护士。

或者曾经是一个护士。

而随着它的离开，片刻后，大厅的安全指示灯，陆续变回绿色。

【安全了。】

云汐心中稍定。

等到身后墙面的指示灯也变绿，云汐才和谢医生先后起身，钻出警戒线。

云汐揉着缩得僵硬的胳膊。

地面上残留着大量的血肉。还有一道散落着各种器官、内脏碎块的拖痕。强烈的臭味比之前更甚！

云汐皱皱鼻子。

此时，女人也又从门框下，探出半截身体来，对云汐招手：

“你快、来，快过来、躲起来呀。”

女人声音嘶哑中带着低颤，就像砂纸摩擦石头发出来的一样。云汐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什么。

女人的情况明显不对，云汐没有理她，而是转头，继续扫视大厅，试图寻找之前帮助他们的人。

但谢医生却开口了：

“那东西都走了，为什么还要躲？”

“他们都、在看着呢！不躲起来，马上会被找到、吃掉的呀。”

女人继续沙哑的回道。

云汐心头一跳，转头看去。只见那女人正伸出一根殷红的舌头，舔舔嘴。

她的舌头似乎长得有些不自然了。

而且女人正死死的盯着云汐，莫名的压力让云汐下意识地退了半步，才又轻声发问：

“你说的‘他们’，是什么？”

女人歪着头，斜出来更多的身体：

“是人啊。”

云汐确认了，女人不止是舌头，连脖子都比正常人长。

“是什么人？”云汐问着，手里摸出了小锤子。

“就是，和我们一样的，人啊。”

女人的声音，越来越像某种低沉的嘶鸣。她歪出来的头也越伸越长，仿佛要把整个脊柱都抽出来一样。

她的脸也膨大着，随着她一张嘴，霎时间，四五根舌头从她喉咙中喷吐出来。

宛如数条血肉蠕虫，在她脸上炸开！

女人猛地甩开四肢，以野兽爬行的姿势，贴着地面掠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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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第 38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