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慢用。”

恒奕把菜往前推了推，示意林岁年先吃。

“签了这么多，肯定累了，先吃吧。”

“好。”

刚拿起筷子，林岁年大脑迟疑了一下：

『我是直接吃呢，还是先文雅地喝口水再吃。

我吃的时候是不是要文静点，吃相太难看他会嫌弃我吗。』

“怎么了？菜不合胃口？”恒奕见林岁年拿着筷子好久没动，只好也停下筷子询问。

“不是，我想到了些东西。”林岁年笑笑。

挣扎了很久的大脑，终于决定直接文静地吃。

林岁年虽然很想好好吃饭，但又想装一下，没办法，只能掏出手机问零泡。

年万岁：你和你男朋友还没在一起的时候怎么吃饭的？

零泡：就正常吃啊

年万岁：你不注意一下形象吗？

零泡：我哪管那么多，当时又不喜欢他，他跟个阴森老人一样一直盯着我，吓死我了

年万岁：。

和零泡交流根本没有用，他硬着头皮装文静，还拿了张纸抓手里，跟内向文静腼腆小女生一样，不对，是小男生。

俩人沉默好久。直到第二道菜上来才打破了这片寂静。

其实饭店里很吵，就算说了话对方也有很大概率听不清，可他们就是觉得世界好像只剩他们了，什么都听不到。“咚咚咚”超过了咀嚼声，代替了很多。

看到芥末虾球，林岁年身体微微向前倾，眼睛睁大，似是没想到恒奕和他口味相似，嘴角也跟着上扬。

“你也喜欢吃这个？”他撑着脑袋打量着眼前人问。

恒奕迟疑了两秒，没回答，只是点点头。但他一口没吃，只是看着林岁年吃得很开心。反倒林岁年跟个没心没肺的一样，看到他不动筷也只会想是不是自己吃相太难看恶心到帅哥了。

良久，菜全上齐了。

满桌满目琳琅的各样菜式，一眼扫去全是自己爱吃的，他开始怀疑恒奕是不是很早就跟他认识，或者是个变态跟踪狂。

又一次接受到恒奕深深的目光，林岁年大脑直接炸了。拿着筷子除了心脏哪儿都没了动作。

恒奕廖廖几筷子后也不吃了，倒不是吃饱，而是觉得林岁年如果吃饱了，自己吃不吃都无所谓。

说实话，恒奕一点都不挑食，什么都吃，不吃牛柳属实是因为怕林岁年不够吃。

一顿饭尴尬的结束了。

零泡的电话也响了起来：

“年啊，我今晚不直播了，替我播一下。奥对了你在哪？”

“刚吃完饭。喝咖啡呢，正在被粉丝围观。”说完，林岁年顿了顿，“今晚没空，被约去看电影了。手机直播音质太差，ipad备忘录要把专辑的曲风、内容、歌词等大致定一下。今晚事有点多。”

“那怎么办。我明天播两场？”

“也行，就这么定了昂，拜拜！”

“嘟——”

零泡感觉自己被林岁年耍了，但他没有证据，只能乖乖跟着男朋友回他家。

“怎么了？愁眉苦脸的。”恒奕看出了林岁年的走神。

林岁年揉了揉太阳穴：“今晚要把专辑的曲风、内容、部分、歌词等大致搞定。”

“那还去看电影吗？”

“当然要去，答应好你的，我怎么可以放我朋友鸽子！”他笑笑，喝了口咖啡，瞬间提神醒脑。

恒奕松了一口气，万年不变的扑克脸今天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笑了，还总带着点意味不明、宠溺：“走吧，时间快到了，你要吃什么给你买点。”

“哦哦。不对不对，我刚吃完饭吃不了太多……”林岁年感觉自己说这话挺害臊的，因为他吃完饭什么都能吃，运动减肥这种事一点不管，自己还偏偏瘦的差点成猴。

恒奕又笑了，林岁年也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放下面子说起实话：“其实，我能吃很多……不过我自己买单就好啦～”

他微微侧首歪头看向恒奕。

恒奕耳朵根子红了，抿起嘴成一条直线，目光一直盯着前方，坚定得仿佛要入党。直到察觉这种视线离去后才暗暗松了一口气。

“要吃什么？”恒奕拿出手机要结账。

林岁年眼疾手快把他挤走，让服务员拿了这个那个赶忙付了钱。奈何他手速太快，恒奕想给他付钱的心思没得逞。

走到半路，他细细回想了一遍从结账到现在，似乎很得意，掏出手机给零泡发消息。

年万岁：刚刚帅哥抢着要给我买零食，我没让他得逞，感觉自己是个自强的小男孩【捂脸】【OK】

零泡：申金。。等会看电影好好表现

年万岁：你骂我？！

年万岁：你不夸我就算了还骂我？！

年万岁：【绝交五分钟】（文字表情包）

零泡：行行行，有了未来对象什么都不管了，唉（重重叹气），好伤心

林岁年看着零泡的消息默默在心底翻了个大白眼。啥也没回发了个朋友圈：

『感觉某些零泡见见的，先绝交五分钟，有想和我绝交者私聊【捂脸】』

看到这条朋友圈的人都点了赞，似乎已经习惯了林岁年的日常“指名道姓”。

电影开场，林岁年默默开吃，啥也没看，在他看来，好吃的胜于一切好玩的。吃到半场吃不动了，打开朋友圈开始了常规的补赞，贱评，回复等工作。

这是一部校园友情片，恒奕为了和林岁年待得久一点，硬是瞎选，最后谁也没看下去。不一样的是，林岁年看的是手机，而恒奕看的是林岁年。

他被手机照射出来的微光铺了一脸，手机在屏幕上快速点着键盘，嘴的左侧被塞得很鼓，全是爆米花，给人一种憨憨的可爱感。

林岁年天生敏感，别说转头看他，就是恒奕拿个手机他都能感受到。

察觉到目光的他疑惑的转头，但只能看到恒奕黯淡的脸色，他第一次发现自己的察觉能力不管用了。

整场下来，林岁年转头了几次，恒奕就回头了几次，但林岁年就是发现不了。一个半小时他们都只看了几分钟，一个在看手机，一个在看看手机的人。

而林岁年刚开始看没半场，就一直奇怪着：明明感觉恒奕在看他，但就是抓不到证据。

林岁年开始难受了，找不到人看他他难受得快死了。

出了商场门，恒奕转着手里的车钥匙对林岁年说：

“走吧，我送你去酒店。”

闻言，林岁年赶忙拒绝，掏出手机就叫车。

他很享受和恒奕待在一起的时光，但他真的不想让他再为他干点什么了，这才认识几个小时啊。

林岁年不喜欢别人替他或帮他做事，因为总觉得欠别人点什么，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愧疚感，他不想在有好感的人身上再体验一遍。

车就在附近，林岁年把行李箱放进后备箱，与恒奕告别就走了。

今晚事好多啊……

正这么想着，林岁年解锁手机想给零泡发消息抱怨，但忽然想起来零泡在他男朋友家，这么晚了估计正在进行时，发了消息到明天正午也回不了。干脆仰头靠在椅背上，盘算着去了酒店要先干什么。

打开微博，他编辑了一条文字微博发布：

『礼物的私信大家十点开始发，截止到明天下午三点。明天四点我会一一回复。』

然后揉了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头疼不已。

他工作以来好久没这么忙了。

他麻木地想。

到了房间，他下意识给恒奕发消息报备，然后拿出ipad和明天穿的衣服放在床头就进了浴室。

今天没怎么出汗，直接全身浇个十分钟就出来了。浴袍就这么松松垮垮在身上搭着，毛巾随意被按在脑袋上擦着头发。

“是先作曲，再填词还是……”

“我笔记本呢。”

“先把曲编好吧。让我想想写几首。十二首吧，一般国内专辑不是最多能放十二首吗。”

“这里加点吉他吧，有点单调。这里用竖琴好听哎！”

“标记一下，明天回家我录点和声混进去。先在ipad上试一下……”

一个人的时候，林岁年很喜欢自言自语，兴许是因为小时候的孤单。就算他现在有很多朋友，也不太喜欢去打扰他们。

——零泡除外。

自言自语多好，说错话不会尴尬，说的夸张没人会嘲笑，想说什么说什么。

林岁年开始乱想。

今天的种种在他脑海又上演了一遍。

“恒奕……恒奕……”林岁年默念恒奕的名字。

林岁年意外地发现：他好像喜欢恒奕。

不对啊，年万岁可是整个cv圈知名的难追，而且目前除了会烦花痴其他一律不管。

怎么刚认识不到一天的人，就心动了呢？

是因为他的细心，不嫌弃？

因为从小到大第一次有人这样对他？

因为他对林岁年跟别人对林岁年不一样？

还是因为……

或者，他根本不喜欢恒奕，都是他自己骗自己。

如果他真的喜欢恒奕呢？

万一恒奕不喜欢男生呢？万一他知道林岁年喜欢他会不会连朋友都做不成？

他突然感觉自己好奇怪。

……

林岁年想不通。一但没想通，他今晚就很难入睡。

手机亮了一下，是恒奕。

他回复了“好”就没别的了。

“这么晚才回？他是不是很忙啊，这么忙还要约我。”

林岁年开始止不住的怪自己。

明明已经开始克制精神内耗，但还是忍不住在意这点小事。

他打算继续写歌以此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凌晨两点，窗外路灯仍不熄，来来往往的人和穿梭不断的车并没有少，整个暖黄色的黑夜繁荣无比。林岁年也褪去浴袍，换上自己的睡衣舒舒服服将整个人窝进被子里。

他伸伸懒腰，长时间的过度用眼让他大脑昏沉，来不及思索什么，直接睡死过去。

再睁眼，阳光热烈，就算拉着窗帘也能感到外边的暖意。现在是早上九点，林岁年不舍地从被子里滚出去洗漱换衣。

刷了会手机脑子终于彻底清醒。朋友圈几千条消息来不及回，微博几万私信条条堪比小作文。他无奈地收拾了行李朝酒店门外走去。因为没有吃早饭的习惯，所以他去买了瓶矿泉水、订了张火车票就直接要走。

忽然，他脚步一顿，在微信里翻着。

找到了。

他打了一串字：不是说今天跟我一起回江苏吗，我订了两张十点的火车票，你来不来？

H：抬头

林岁年下意识抬头。

是恒奕，他就靠在车上。

大上午就看到有人在等他，还是第一次。没来由的感动已经顾不得思考，林岁年飞奔过去，手拉行李箱在恒奕对面傻站着。

“怎么了一脸惊讶的样子？”恒奕淡淡笑道。

“你怎么在这？不对，你等了多久？为什么不给我发消息？”

“来找你一起回去，没多久，不给你发消息是怕吵到你。”

恒奕很细心，这种细心化作密密麻麻的针刺向林岁年：为什么会有人对他这么好？

他这种人配有这么好的朋友吗？

他那样马虎的人，恒奕为什么不嫌弃他还甘愿站在酒店门口等？

他们明明只认识了一天，恒奕这么做真的好吗？

……

一堆问题从林岁年心底翻涌而出，把他的声音堵在喉咙里。

恒奕打开后备箱帮林岁年放行李，拉着他上了车，跟他一起坐到后排。

林岁年手机不刷话也不说，只是转头看向窗外。

天很晴，阳光很刺眼，云还是一如既往的很白，恒奕很帅很细心，他很心动。

再回过神来已经上了火车，同样的，林岁年坐靠窗，恒奕坐外面。

“那个……”他们齐齐开口。

“你先说。”林岁年没有丝毫的犹豫。

“可以给我一个追你的机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