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气氛沉闷,娄太医只低着头,好像什么都听不见看不到一般,收拾着自己的药箱。
“大嫂此话怎讲?”林以安不悦的皱起眉头,“嘉柠是侯府主母,需要什么东西哪里要我首肯,何人敢拦?”
“我是外人,林侯不信我的话也正常。”颜芷兰嘲讽一笑,看向玛瑙道,“你来说。”
玛瑙丝毫不怵,行礼道:“我之前几次拿着夫人的手牌去库房,想要取些进补的药材,但是看守库房的人说,没有孙夫人的手牌或者命令,除了侯爷,谁都不能从库房内取东西。如此几次后,我们夫人也就不在让我们去了。”
“石间。”林以安沉声唤道。
不用他多说什么,守在门外的石间便应声离去。
“这事我会查清楚。之后需要的东西,我会让人送过来。”
原本管家权是交还给赵嘉柠了,但她病了后,这事便由孙梓婷代劳了。
这件事林以安也是知晓的,但他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
只因他看侯府去以前相比,并没有什么变化。却没想到,这其中还能出现这种事。
娄太医收拾好了药箱,拱手行礼道:“侯爷、夫人,下官就先回去了。林夫人如今身体太过虚弱,不宜大补,先按方服药,搭配些清淡滋补的吃食即可。”
“有劳太医,我们记住了。”颜芷兰福身致谢,“珍珠,你送送娄太医,再仔细问问吃食方面什么合适。”
珍珠福身应是,引着太医往外走去。
林以安见此,也不在多留,毕竟刚刚那件事还得他去处理,便也微微弯了下腰,离开了云沧阁,往倚澜阁去了。
赵嘉柠见人都走了,这才一改刚才病殃殃的样子,佩服道:“大嫂,你可真厉害。”
颜芷兰无奈的摇了摇头,道:“这算什么?”
也就是顺宁侯府和赵家人口简单。
外加赵家之前一直在边关,纵然兄弟姐妹多时,也都是上下拧成一股绳的,没有那些糟心事。
刚刚那番话,若是放到一些世家大族中,都有些上不得台面了。
颜芷兰想着这些,心中叹气。若林以安不是这样,顺宁侯府真的是个很好的归宿。
可惜了…
此时倚澜阁的孙梓婷还不知道有麻烦找上门来了,听到下人来报,说林以安来了,开心的起身迎了上去。
她心里还想着,今晚如何将林以安留在自己房中,却听到林以安嗓音微凉的问道:“听闻库房只有拿着你我手牌的人去,才能领东西?”
孙梓婷微微愣了下,不知道林以安为何突然问起这事,下意识点头道:“这是自然,不然谁都能去库房领东西,岂不是乱套了?”
林以安闻言,眼眸微微眯起,道:“所以,就连夫人的手牌都不行,是吗?”
“夫人家大业大,嫁妆那般丰厚,哪里用得着去侯府库房领东西?”孙梓婷理所当然的说道。
“荒唐!”
林以安重重拍了下桌子,吓得孙梓婷一激灵。
孙梓婷眼中马上蓄起了泪水,委屈道:“侯爷这是怎么了?这么久不来我的院子,一来就冲我发脾气…若是觉得我管家不好,我还给夫人就好了!”
林以安不为所动,厌烦的看着孙梓婷的作态,冷漠道:“你也不用还给夫人。都知道夫人卧病在床,无法管家,你说要还给夫人,哪里是真的想还?”
孙梓婷抽咽的声音哽住,有些害怕的看着林以安,试探道:“侯爷是何意?”
“夫人自卧病以来,请过不少大夫,应该每位大夫都开了方子,这些方子需要的银钱是公中出的?还是夫人院子自己出的?”
林以安并没有回答孙梓婷的话,而是问起了旁的。
他盯着孙梓婷,看到孙梓婷在听到他的问话后,微微瞪大了双眼,便知晓了答案。
林以安冷笑一下,道:“我到不知道,永昌伯爵府就是这么管家的?永昌伯夫人还真是教了个好女儿。”
孙梓婷因林以安这番话身体瞬间僵硬了,等她在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跪在地上,眼泪涟涟了。
“侯爷这话什么意思?我也是为了侯府着想啊…您降官罚俸,这偌大的侯府还要活下去,自然能省则省……”
孙梓婷不死心,还在为自己辩解,却不想林以安后边的话,直接让她浑身冰冷。
只听林以安冲外喊了声,石间便拿着一本册子走了进来。
林以安接过册子翻了翻,看到玛瑙珍珠等人在七月去库房的记录信息,最后末尾皆是未取的记录。
又翻到了倚澜阁的支取记录,道:“侧夫人这般为侯府着想,但也没见你少从库房拿东西。我觉得你刚刚说的也有理,侯府这么一大家子要养,侧夫人就以身作则,日后这倚澜阁的花销,都自行负担吧。”
孙梓婷在看到石间拿的册子后,就已经垂下头去,不敢去看林以安了。
而在听到林以安之后的话后,身体一颤,哭闹道:“侯爷为何这么对我?我也没苛待了夫人院子的用度,只不过是让夫人自己抓药罢了…那几张方子用的药材都是好东西,若全从公中出,又是一笔不小的花销……”
“福伯。”林以安不准备在听孙梓婷的狡辩,喊来林福,“将管家对牌拿走。从今日起,侧夫人闭门思过,不准踏出倚澜阁一步。”
“侯爷…侯爷!”
孙梓婷膝行了几步,直接重心不稳栽倒在地。
然而林以安说完那些话后,就直接起身离开了,看也没看孙梓婷一眼。
林福命人取了管家对牌钥匙,也匆匆行了一礼离开了。
他本就因为之前那冠子的事提心吊胆,林以安婚后一直无人提及这事,他还松了口气,却不想直接出了这事。
此事林福可以说是狠狠记了孙梓婷一笔,直接在院子里就宣布了林以安刚刚的决定,之后便扬长而去。
屋内孙梓婷呆呆的趴在地上,不知道究竟为何,事情会变成这样。最后还是翠枝和蔓枝走了进来,将人从地上扶起来。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孙梓婷眼泪都来不及擦,紧紧握着翠枝的手道,“翠枝,到底怎么回事?为何会变成这样?”
“夫人…”翠枝扶着孙梓婷坐在软榻上,帮她擦去眼泪,低声道,“我刚刚去前院打听了一下,圣上赐了太医过来给大夫人看诊……”
太医…太医来了又怎么了?
孙梓婷不是很明白,一脸疑惑的看着翠枝。
翠枝无奈叹了口气,道:“我听说,来的是太医院院正娄太医,且诊出大夫人之所以会这样,是从气血两虚,硬生生被拖成气血两亏的……”
翠枝不忍再说,从最开始孙梓婷不让公中出钱给赵嘉柠抓药时,翠枝就劝过她。
但孙梓婷不听,认为赵嘉柠是装的,只要不如了她的愿,过不了几天赵嘉柠自己就好了。
更何况她心中还抱着一丝侥幸,觉得若是赵嘉柠真的病了,就这般病死是最好不过的。
如今捅出这么大的篓子,可不是简单禁足就能了事的。
没见侯爷他都没叮嘱娄太医,想来赵嘉柠的病情,很快就能被圣上知晓。这之后,恐怕宫里的责罚也很快就会下来。
“不会的…我父亲是永昌伯……陛下不会责罚我的……”
孙梓婷也不傻,听到翠枝说来的太医是谁时,也猜到了其中关窍。
她坐在软榻上,喃喃自语,但眼中的慌乱完全出卖了她此时的内心。
孙梓婷猛然抓住蔓枝,慌乱道:“蔓枝!那方子呢?快!将那方子给我!我拿去给侯爷,说不定能让侯爷原谅我。”
“夫人……”蔓枝咬了咬唇,不甘道:“院子已经被侯爷派人围了,现在谁都出不去。咱们不如等等?等过段日子,大夫人好转了,说不定侯爷就消气了……”
“没事…没事的……父亲会帮我的……我是嫡女,他不会看着我受罚的……”
林以安焦头烂额的处理着后院的事,期间还抽空送了颜芷兰离开。
他面对颜芷兰那嘲讽的眼神,心中十分生气,但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辩解,同颜芷兰再三保证,定会好好照顾赵嘉柠,绝不会再出差池。
颜芷兰只是淡笑一声,一句话都没说,便转身离开了。
次日一早,林以安在御史参他前,先一步出列请罪,言辞恳切,竟让那些御史都不好意思说什么了,只得将目标转移到了永昌伯身上。
然而孙梓婷所仰仗的父亲,却一大早就素衣简裳,跪在勤政殿门口请罪,甚至亲自上折子惨了孙梓婷一本。
孙梓婷提心吊胆了一夜,眼见早朝时间已经结束,也没有什么旨意下来,正要松口气,就听院外传来了骚动。
翠枝神色慌张的走了进来,道:“夫人,皇后娘娘派了人来,说您不敬正妻,要罚您。”
孙梓婷怔愣的坐在原地没动,口中喃喃着不可能,却还是被皇后的人‘请’了出去。
云沧阁内,赵嘉柠刚用完早膳,就见玛瑙满脸喜气的走了进来,不禁好奇道:“什么事?这么高兴?”
玛瑙绘声绘色的将倚澜阁的情况说给赵嘉柠听,将赵嘉柠都逗得轻笑不已。
“您是没亲眼看!”玛瑙神气的说道,“那孙梓婷叫的可惨了,内侍说不好打搅夫人您养病,直接命人将她的嘴堵了。听说皇后罚她打手板,要打十天呢!”
赵嘉柠嘴角的笑淡了下去。
皇后此举无疑是在表达皇上的意思,人已经惩治了,让她放下,莫要揪着不放。
玛瑙渐渐收了声,看着赵嘉柠的神情,有些担心道:“夫人,您没事吧?”
“没事。”赵嘉柠有些疲惫的靠在床头,看着面前的矮桌,道,“东西都收下去吧……”
“夫人可起身了?”
林以安的声音恰巧从门口传来,让正要收拾矮桌的珍珠玛瑙愣了一下。
直到翠玉将人领了进来,珍珠玛瑙才回过神,对林以安行礼问安。
林以安微微点了点头,看向赵嘉柠说道:“让她们都下去吧。我有事要同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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