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夸赞

宜安克她。

凌晨三点,温知新被难受醒了,身体又冷又热,裹着被子在发抖,但又觉得燥热。

她撑着昏沉的脑袋坐起来,借着床头灯那点微弱的灯光在行李箱里翻体温计和药。

她自己出差肯定是想不了这么多,这还是前一天和舒格打电话,对方嘱咐的。

没想到真派上了用场。

三十八度三。

不算特别高,温知新就这瓶装矿泉水吃了粒退烧药,重新躺进被子里,意识陷入黑暗,再睁眼已经天光大亮。

身体的不适感不减反增,温知新感觉脑袋里好像塞着一大团棉花。

随便吃了点东西垫肚子,随即打车去了宜安二院。

温知新见到了一位此时此刻她不想看见的人。

在门诊大厅的自助服务机前,男人穿着合身挺括的黑色西装,外搭一件黑色大衣,弯着腰面无表情但很耐心地帮一位大爷挂号。

温知新站了半分钟,看到大爷拿到回执单,咧嘴笑着和祁昂说谢谢。

她不打算和祁昂打招呼,于是在对方转身之前走开了,却没想祁昂仅凭一个背影就认出了她。

“温知新。”

清冷的声音随温热的体温和木质调的香水味一道追了上来。

温知新被这些绊住脚步,停下来和祁昂说了句“好巧”。

她戴着口罩,说话声音小小的,有气无力,祁昂蹙眉,很担心却仍轻声细语问:“是哪里不舒服?”

温知新:“有点发烧,来看看。”

祁昂静了半秒,“我和你一起。”

“不用,我自己去就行。”温知新试图拒绝,但无济于事。

祁昂仿佛没听见似的,领先温知新小半步带着她去诊室检查。

大夫问她什么时候开始发烧的。

温知新说:“凌晨三点左右,吃了退烧药,结果还是烧。”

医生先让温知新测了一遍体温,三十八度七。

“先去验个血,你卡里没钱,一楼挂号处缴完费再去采血室,拿到报告再回来。”

“好。”

“我去,你坐那里休息。”祁昂将卡从温知新手里抽出来,还把大衣披在了她身上,“今早刚干洗完送来,很干净。”

温知新坐在医院冰凉的椅子上,整个人被大衣罩住,鼻尖是挥散不去的木质调香味。

她抬起头,戴着口罩,只露出一双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祁昂,说话声音有些小,“多谢。”

祁昂抬了下手,又停在半空中垂了下去,捻了一下手指,低声说:“在这等我。”

温倩工作忙,温知新初中就学会了自己去医院看病,建档挂号拿号问诊缴费检查等报告再问诊,这套流程早就熟记于心。

眼下被人领着看病还是头一遭,还挺新鲜。

生病没精神,手机不想看,怕被抓去工作,温知新索性低着头发呆,直到头顶被拂了一下,抬头时撞进祁昂的眼睛。

清透、澄净。

“去采血吧。”

温知新不晕针不晕血也不怕疼,只是不忍心看见针头穿透皮肤那幕场景,她坐在椅子上,偏过头,靠手臂上的痛感来判断针有没有扎进来。

祁昂以为她害怕,一口气说了好几个笑话。

温知新很给面子地笑了两声,随后很认真地问:“在哪儿听来的笑话,比你的脸还冷。”

祁昂:“......”

医生说检查结果要等两三个小时,但实际四十分钟左右就出来了,照例是祁昂去拿。

重新回诊室,医生看过报告说这是细菌性感染。

“先去一楼取药,再去三楼输液室挂水,平时注意休息多喝水,勤加锻炼少熬夜。”

“知道了,谢谢医生。”

有祁昂在,温知新不再需要爬上爬下,对方让她直接去三楼输液室,“我去取药。”

“好,谢谢。”

办完所有手续,真正输上液已经是将近一个多小时之后,祁昂把大衣盖在温知新身上,细心掖住了每个可能会漏风的角落。

对面和温知新一起输液的是一位目测四十岁左右的阿姨,她盖着毯子,笑呵呵地和温知新搭话:“你男朋友真是心细。”

温知新说:“这不是我男朋友。”

祁昂坐在一旁,眼神落到反光的瓷砖地板上。

结果又听温知新说:“我们俩是姐弟,像吗?”

她摘下口罩,阿姨打量着对面两个年轻人的长相,说:“还真是有点像,尤其这个嘴巴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我还以为是夫妻相呢,原来是一家人。”

这下轮到温知新懵了。

“是吗?”

她看祁昂的嘴巴,下意识抿了一下自己的唇。

祁昂还故意凑近了一点,好让温知新看个仔细,故意问:“像吗?姐姐。”

温知新空出来的那只手不轻不重地打在他身上,“不像。”

祁昂注意到温知新的嘴唇有些干燥,说:“我去接水,你别乱跑,姐姐。”

“……”温知新微微抬起自己被针扎住的左手让祁昂看,意思是她这个样子还能跑到哪里去。

祁昂失笑,“抱歉,忘了,姐姐。”

“……”

祁昂明明才出去了五分钟,回来时手里就多了一个手提袋,他从里面拿出来一个保温杯和一个保温盒。

“你去打劫了,把谁家的东西抢过来了?”温知新问。

祁昂偏头笑了一声,解释:“刚才让助理去买的。”

差点忘了,祁少爷现在已经升级成祁总。

再也不用自己骑车四十分钟去买早餐。

“先喝水。”祁昂拧开杯盖递给她,又问:“饿不饿,要不要吃东西?”

温知新摇头,“没胃口。”

祁昂把保温杯和保温盒都放在一旁,接着坦然自若地坐到了温知新身旁。

温知新说:“今天麻烦你了,不用再陪我,你去忙吧。”

祁昂说:“我正在忙。”

温知新纳闷:“忙什么?”

祁昂转头看着她不语。

因为生病,温知新看起来没什么精神,笑得也勉勉强强,很淡,像被蒙上了白纱的花朵。

“高中那会儿也这样,真没意思。”温知新不去看他,闭上眼睛假寐,声音轻轻,要很仔细听才能听清,“一点都不公平。”

而祁昂也确实没听见,他坐在温知新身旁,手机里是易捷声泪俱下的控诉。

易捷:【怎么只有小贺来,你人呢?】

易捷:【你不是说已经在医院了吗?你在哪个医院?】

易捷:【你迷路了?】

易捷:【hello,能收到我信息吗?】

易捷:【我是易捷】

......

易捷:【莫西莫西】

易捷:【再不来我就出院了】

7:【在忙】

易捷:【忙什么啊,公司远在天边,客户远在大洋彼岸,就一个近在咫尺的兄弟在医院亟待关心,你还能忙什么?】

7:【她生病了】

易捷:【......你真没救了,别上赶着给人当三我都得谢天谢地,我第二天不会在娱乐新闻上看见你吧,祁总。】

祁昂没回他。

温知新偏过来的脑袋砸断了祁昂当下所有的念头,均匀的呼吸声就飘浮在他的耳畔。

发烧剥夺了温知新太多精力,她从挂上水之后一直睡到了三瓶吊瓶全都输完。

脑子还没完全重启,迷迷糊糊睁开眼,听见一道轻柔的声音落下来,“醒了?”

温知新足足愣了三秒,才反应过来为什么坐着睡了三个小时的觉脖子居然没有感到丝毫不适,合着重量全都压在了别人身上。

她连忙起身,看到手背上的针头已经被拔掉,问:“怎么不喊醒我?”

祁昂说:“刚要喊,你就醒了。”

他把一根体温计递过去,“再测一次,不烧了我们就回去。”

温知新夹着体温计,问祁昂:“你帮我交了多少钱,我转给你。”

祁昂把缴费单给她。

温知新扫了一眼,拿出手机给他转账,小数取整,还多发了一百,“没想到耽误你这么久,请你喝奶茶。”

橙红色的转账记录停在昨晚温知新回复的那句“没什么不一样”下面,祁昂没收钱,先问了她一个问题。

“如果是盛天润呢,你也会给他一百块钱辛苦费吗?”

“不会。”温知新看了眼体温计,三十六度七,转头对着祁昂笑了一下,“因为我根本不认识盛天润,人家叫盛涵润。”

祁昂脸色有一秒的空白。

温知新不再发烧又睡了个好觉,现在精神十足,笑起来像小鹿,特别灵气。

祁昂收下那份钱,“送你回家。”

“不用,我打车就行。”

“走吧。”

“行,多谢。”温知新坐上副驾,系好安全带,“改天请你吃饭。”

改天请你吃饭。

社交中最常用也是最不走心的客套,被温知新用在自己身上。

祁昂单手握着方向盘冷笑。

“好,哪天?”

“等你去新川玩。”温知新笑,“我一定尽地主之谊。”

“好。”祁昂踩刹车,等红灯,侧首去看温知新,问:“以后就定居新川了吗?”

“也不一定,看后续发展吧。”温知新说,“对了,还没问过你的公司具体是做什么的呢?”

“人工智能。 ”

“厉害。”

在医院到酒店的这几十分钟里,两个人聊了一些无伤大雅的话题,真像很久没见的朋友。

温知新下车前说了今天不知道第几次“谢谢”,第几次“麻烦”,每个声调都填进他们之间的楚河汉界里。

隔壁车道的鸣笛声不断,祁昂扶着方向盘,瞧着温知新,沉声问:“你还是恨我,是吗?”

“我们都六年没见了,真恨过也早就不恨了。”温知新说,“我犯不着。”

砰——

车门被打开又关上,发出不轻不重的声音,温知新把大衣留在副驾驶位置上,走上酒店门口的台阶。

祁昂望着她的背影,直到后面的车鸣笛催促,匆匆收回视线,准备开车离开时,发现大衣袖口上压着一张红色的、百元大钞。

温开水:【多谢你的大衣,干洗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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