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也是,吓唬他做什么。”医生一边观察着仪器上的检测数据,一边配着药无奈道,“虽说是第一次见面,但能看得出来,那个Alpha是真的很担心您的。”
“人确实是第一次见,”闻浅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按着太阳穴,“但很久之前就认识了。”
医生的视线从仪器上错开,投来询问的目光。
“我之前跟你提过的那个黑粉,还有印象么。”
医生哑然失笑:“那是他?”
“是他,”闻浅轻笑出声,“要不是今天见到,我一直以为那账号是哪个小屁孩的。”
医生:“那还是真……看不出来。”
闻浅刚刚根本没时间把季辞远的整个微博都看一遍,尤其对方还是个动不动连发十条动态的话唠。
他之所以连季辞远想玩什么游戏都清楚……是因为那个“闻浅一生黑”的账号,他以前就知道。
没办法,任谁在评论区看到带着自己大名的ID,都会不自觉地点进去看看。
过去闻浅一直没把这个所谓的黑粉当回事,在他看来对方就是在玩,打着黑粉的幌子直播却是一场没落下,偶尔还会给他刷那种签到就能得到的小礼物,这算哪门子的黑粉。
闻浅甚至还干出过“按时间顺序回复了好多人,唯独跳过了‘闻浅一生黑’没理会”的操作。过了一会儿点进对方主页一刷新,果不其然,又多了十多条微博吐槽他。
“人倒是挺漂亮,就是脸有点臭,”闻浅回忆着对方的模样,“跟小白逗急了想咬人时一个样。”
“不管是猫还是人,就您那个逗法,谁也有不了好脸色。”医生继续观察着数据,“您方才那么严肃地把他支走,估计这会儿又在生气了。”
闻浅笑笑,没说话。
久病成医,对方的抑制剂对他有没有效果,闻浅大概是能感受出来的。
然而,他也不是每回都能正确判断结果。上次判断失误老天爷送了他一张重症病房体验劵,这次判断失误送他的估计就是阴曹地府单程票了。
赌不起啊。
同一时间,楼上。
季辞远冷着一张脸走在过道上,一边走一边谴责万恶的资本主义用金钱剥夺了个体表达愤怒的机会。
被闻浅从病房里轰出来,季辞远本来想象征性地摔一下门以表示自己的不满。结果走到跟前,哦,感应门。
后来管家说要带他上楼,季辞远打算通过重重地踩楼梯来体现自己的愤懑。然后,他就被请入了电梯。
现在他正往闻浅直播的房间走去,试图放重脚步营造“不要招惹我,我现在是一个暴怒的Alpha”的人设,然而世界上有种东西叫做地毯,于是——
季辞远脚步沉重地从闻浅那只白猫的身旁路过……猫都没醒。
简直没有天理!
季辞远又倒着退了回来,蹲在地上狠狠rua起了猫。
“没心没肺的小东西!”季辞远一巴掌拍在猫屁股上,“你主人现在生死未卜,你倒好,在这呼呼大睡。”
白猫被弄醒,化作长长的一条在原地伸了个懒腰,随后打着哈欠,颇为不满地瞥了一眼季辞远,扭着屁股走开了。
季辞远:……
没再跟猫较劲,季辞远来到了闻浅直播的房间。
他决定了,今天他就在这打一晚上的游戏,闻浅是死是活,跟他没有一毛钱的关系。
季辞远迈步进入房间,周围都是熟悉的陈设。闻浅在直播的时候,周遭有好几个摄像头:一个摄脸,一个摄手,一个摄屏,一个摄背影。季辞远看了这么久的直播,早就通过这几个摄像头把房间构造弄了个明白,现在进屋跟进自己家似的。
其实最开始,闻浅只安了一个摄像头拍脸,后面这些都是因为质疑他开挂的声音太大,一个一个加上去的。
这就不得不提到闻浅的一个人设——开天眼玩家。不管是单机游戏,还是联机对战,闻浅看着总跟开了上帝视角一样,常常被粉丝称作“心理学大师”或者“预判专家”。
季辞远之前是从来不看游戏类直播的,他一直坚信,想玩什么游戏就自己去玩,看别人玩有什么意思。
当然,很快就在闻浅身上真香了。
起因是他无意中刷到,某个非常难通关的游戏的通关集剪。这种视频网上一搜一大把,点进投稿人的主页,基本都能围观到投稿者近几个月跟该游戏相爱相杀的全过程。
然而闻浅的主页,一眼望过去全是游戏跟他相爱,他跟游戏相杀。
如果只是技术好也便罢了,闻浅最不科学的能力是对危险的预判。如果是在某个地方固定会刷出来一个怪,那能躲过去不是什么本事;若是多人对战类游戏,还可以理解为是闻浅开挂,所以才能跟开了透视一样未卜先知。
但现实是,闻浅玩那种随机地图,随机刷怪的游戏,照样能完美预判。
季辞远一度认为,闻浅这样的能力当个游戏主播着实屈才,对方应该去参加某战斗种族拍摄的综艺——《通灵之战》。
拿着闻浅给的开机密码,季辞远成功解锁电脑。看了那么多直播与回放,他是很相信闻浅没有开挂的,但真的坐在闻浅的座位上,季辞远还是生出了“让我来看看你有没有偷偷搞什么猫腻”的心思。
键盘,看起来很贵,但一切正常;鼠标,看起来很贵,也一切正常;屏幕,看起来很贵,还是一切正常。
季辞远没挑出任何毛病,随便点开了闻浅i wanna游戏系列中的一个,打算感受一下昂贵的设备会不会带来技术的加成。
i wanna是一系列动作射击游戏,有点像难度上超级加倍过的马里奥。季辞远通关过其中几款比较简单的,自认为自己在这个游戏上还是颇具天赋的,至少不比闻浅差多少——
然后就在一分钟里死了二十次。
季辞远:淦!
关上游戏,季辞远随手点开了浏览器,想搜搜看当初闻浅是怎么通关这款游戏的。却不想网页窗口打开之后,自动跳转到了网页微博的界面。
在看网页的时候,季辞远有个小毛病,那就是只要看到那种弹出来的提示,一定会点击关闭。现在闻浅的微博界面右上角就有一个淡黄色的通知,提示新增了多少粉丝,评论,转发,以及有一条在草稿箱中待发送的微博。
季辞远习惯性地去点关闭通知右上角的那个叉,结果因为还不适应闻浅鼠标的灵敏度,一手滑点到了“您有一条未发送的微博已保存至草稿箱”这一行,顿时整个页面就跳转到了草稿箱,然后他就看到了……闻浅的讣告。
最新修改于二十分钟之前的,讣告。
病房外。
“百分之九十,百分之九十五,百分之九十九……”闻浅的整个医疗团队死死地盯着屏幕,等待着仪器生成最准确的检测结果。
屏幕的进度条不断向前推进,在百分之九十九的位置停留了十数秒,接着整个分析报告密密麻麻呈现在屏幕上。
“有效!”人堆中,不知道是谁第一个看完后嚎了一嗓子,所有人才如梦初醒地叫起来,“有效……有效!”
“我的天,”有人指着屏幕上的一个数,“你看DAE的数值,抑制效果前所未有的好!”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向来稳重的老管家也有点激动地抹了把眼睛,“快快快,快去通知季先生!”
季辞远这会儿正在休息室垮着脸自闭。他知道闻浅的病一旦发作就会非常危险,他也知道眼下是闻浅的关键时刻,他还知道,闻浅是真的很有可能,撑不过今天。
但是死亡这个词距离他太遥远了,遥远到他心里不相信闻浅会真的出事……直到他看到闻浅的讣告。
闻浅自己亲手写的讣告。
这玩意提醒着季辞远,闻浅今天这个坎,可能就是他导致的。
一时间,“抑制剂味的Alpha都是亡国败家的扫把星”,“抑制剂味的Alpha只会被别周围的人带来不幸”之类的话,又开始在季辞远耳边回响。
然而响了大概也就三十秒,他就见一群神情激动的工作人员呼啦呼啦地冲进了休息室,一边叽叽喳喳地感谢他,一边好似沾喜气似的,十几双手在他的后背胳膊上乱摸。
季辞远:“等等,你们——”
不等季辞远说完,他就听到有人在旁边激动地大叫起来,“啊,这就是抑制剂味的Alpha吗!这玩意可是一千年才能出现一个啊!”
“谁啊挤来挤去的,着什么急,在场都能摸得到,人人有份啊,人人有份!”
季辞远:?
你们没看见我正在暗自神伤吗?能不能放尊重些!
就这样,季辞远被一群人喜气洋洋地架出了休息室,几个人举着手里的平板,一边攒动地往前移动,一边左一句右一句地给他展示着他的信息素有多么厉害。
季辞远:“等一下,所以闻浅——”
“我从事信息素研究领域数十年,从来没见过DLES波动这么稳定的人!”有人拍手叫好,“这是我见过的最美的ES波!”
“信息素杂融抗干扰能力也很强!”
“高频波段也跟闻先生的精准契合!”
“太绝了,这数值的搭配太绝了。”
季辞远:能不能来个人听我说话。
“季先生,”最后还是管家把季辞远从人堆中解救出来,“实在不好意思,其实您今天刚迈入闻家的时候,这些人就想来围观,哦不,见您一面了。”
季辞远:刚刚是不是有人说了“围观”这个词?
“之前那会儿闻先生生死未卜,所以大家都没有心思管别的事情。”管家继续解释道,“现在闻先生情况稳定下来了,前所未有的稳定,这让整个医疗团队都非常激动,让季先生见笑了。”
“哦……”
其实之前看那群工作人员激动成这个样子,季辞远多少猜到了闻浅那边的情况,但真的从管家这里听到肯定的消息,季辞远不免还是激动得心脏砰砰乱跳。
激动归激动,但闻浅把他从病房里轰出来的事他可没忘,故作高冷道:
“他没事就行,那我先回家了。”
“没问题,季先生想要离开的话,我这就为您准备专车。”管家说话间拿出一个黑色扁片,交到季辞远手中,“只是我现在要安排司机,有点脱不开身,能麻烦您把这个交到闻先生手里吗?”
季辞远打量着手里这个神秘的物件,“这是什么?”
“暖手宝,”管家一本正经地答道,“多功能的,还能当充电宝使。”
季辞远:?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管家带着季辞远往病房的方向走去:“闻先生经常需要输液,您也知道的,输液久了手会很凉。闻先生的母亲关心闻先生,就买了这么一个暖手宝。”
“道理我都懂……”季辞远不解地看向手里高端到根本看不出来是暖手宝的暖手宝。
只是为什么要他来送?
“闻先生不喜欢用这种东西,”管家做无奈状,“我送进去,闻先生是不会用的,回头传到闻夫人耳朵里,肯定会觉得是我照顾不周。”
“就算是让我来送……”季辞远撇撇嘴,“他不想用也是不会用的吧。”
“是这样没错,”管家脚步一顿,接着扭头意味深长地看向季辞远,“但闻先生是Omega,而您又是刚刚用信息素压制过他的Alpha。”
“……所以?”
“所以,只要您下命令,因为信息素压制的影响,”管家放低声音,仿佛恶魔耳语一般,“以闻先生现在的情况……”
“是很难反抗您的啊。”
季辞远:……哦?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第四章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