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夜里,阿宁做了一个长长的梦,她梦见自己成了江湖中一名潇洒女侠,武林大会上一举夺魁,武林长老赐给自己一把“尚方宝剑”,好不威武,正在这时,一群贼人冲进武坛,阿宁刚要发作,胡听耳边一声轻呼:“小姐,小姐。”
天亮了,梦醒了。原来只是一场梦。
抬头却见巧翠一脸担心:“小姐,你还好吗。你刚才在梦里喊杀呀,杀呀,可吓死巧翠了。”
“哎呀,没事!”阿宁起身轻舒一口气,“不过是做了个梦罢了,梦里我好像是一名江湖女侠,正准备斩杀敌人呢,就被你喊醒了。”
又是平平无奇的一天。上午,裴思定来了。说是来给安荣赔不是,顺便来看了看若宁。
“想不想出去?”凉亭上裴思定一脸狡黠。
阿宁故作沉稳:“想是想,可惜我没这本事。”
“我有法子带你出去。”
“你?”阿宁不屑道,“你准没什么好主意。”
“我这个主意倒是妙得很。”
“那你说说。”
裴思定瞧四处无人,侧头低语:“我带了小厮来的,你要想出去,我们不妨来个狸猫换太子……”
长平街上,热闹非凡。
叫卖的小贩守着摊位自卖自夸;杂耍的武人挥舞着长刀引来路人连连叫好;翠玉轩各路名媛进进出出,红顶苏绣的轿子沿着路沿排了一溜;软香殿才子佳人鲁夫屠户各色人等,鱼龙混杂……
”那天早上天还没亮,我只是模模糊糊看了一遍,想不到白天这里竟这么热闹!“阿宁边走边叹,脸上尽是掩藏不住的欣喜。”走,咱看杂耍去,我就不信,那人真能把那剑吞下。”
裴思定摇了摇头,没想到这些在他眼里再寻常不过的玩意能使这个女孩这般高兴,她,当真忘却了。
“好啊,好!”见那武夫真真吞下一口剑,阿宁连连鼓掌。
“各位这吞剑技术我从八岁就跟师傅学起,现在我四十八了,这剑少说也吞了千百回了,各位看得高兴,就给打个赏,我刘二爷在这谢谢大家。”
“好,好!”
围观群众一阵叫好,叮叮当当的铜钱朝刘二爷掷去,刘二爷举着帽子收着钱,待走到阿宁面前,笑着道:“这位爷,刚才数你鼓掌最响亮,给咱个面子,讨个赏。”
“我,我……”阿宁尴尬地看向裴思定,“我没带钱。”
裴思定倒是大方:“来,一块给了。”
刘二爷一阵称赞:“这两位爷好手笔!明个还是这,记得来捧场啊!”
“回去我把钱还给你,谢啦。”走在路上,阿宁如是说道。
裴思定却答非所问:“玩了半天,饿了吧?“
阿宁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确实饿了,怎么你要请我吃饭?“
”请吧。“裴思定做了个手势:”曾经有人请我吃过一顿饭,现在便把那顿饭给还上吧。“
只是阿宁走得太快,一蹦三尺高,没听见这裴思定究竟说了些什么。
”两位爷,二楼请。“小二一见裴思定,问都没问,就把他俩往二楼带去。
”看样是常客啊你。“阿宁信自笑道。
可小二刚一推开二楼那扇门阿宁却傻眼了,只见里面板板正正坐着一个人,正低头饮茶,此人身着便衣,但眉眼姿态间皆透露出一种高贵与威严,虽处陋室,却仍不失尊贵与典雅。
”啊……那个不好意思,打扰了,我们走错了。“说着,阿宁一把将裴思定拽出来:”他怎么在这?不是说好了我们两个吗?“
裴思定耸了耸肩,做了个小声的提示,一把将阿宁拉进了房间。
阿宁顿时反应过来:”你们是一伙的,想干什么。“
”别紧张,光天化日之下我们能做什么。“裴思定一脸轻松。”再说,这是你表哥。王公子,这会我可赢了你,这小厮比起你可是更相信我。“
”我谁都不相信。“见他俩并无恶意,姿态轻松,阿宁松了一口气,拉开椅子坐了下来,”你们在图谋什么坏事,为什么要叫上我。“
这时一直沉默着的太子殿下开了口:“现在在外面,我们的身份不要声张,我们就以兄弟相称。安弟,不要多心,我俩就是见你在府中闷得慌,所以想出这个法子带你出来放放风。”
“这么好心,我怎么不太信啊。”阿宁拿眼睛狠狠审视了一番裴思定。”不过,还是谢谢你们,这次出来,我很开心。来,敬你们一杯。”
阿宁拿起酒杯,斟上一杯酒,一饮而尽,这种感觉,好像有些熟悉?
突如其来的敬酒,让坐下两人愣了一瞬。呆滞了两秒,两位公子同时举起举杯。
“来来来,我干了。”
“好,干了。”
尚卿放下酒杯,看着这满桌子的菜,笑了笑:”不知道安弟平日里喜欢吃什么,我便多点了些,你可尝尝对不对胃口。“
”我吃饭不挑,什么都行。“阿宁笑着应到。玩了一上午,肚子早就饿得咕咕直叫,”那我们开动吧。“她满脸欣喜,举起筷子,却不见身边两个男人动手。
“巧翠说过,吃饭也要讲究礼仪,主人不动筷万万不可以动筷。这菜是他俩请的,既是请我,可为什么不动嘴啊。难不成这菜里下了毒。”阿荣心下如是想着,腾在手心里的筷子不觉傻傻愣在半空。三个人大眼瞪小眼,谁都没有说话。
默默收回了筷子,阿宁小心翼翼:“你们先吃。”
又是几秒的沉寂,尚卿颇有些木讷地应道:“好。”他举起筷子夹上一口菜放入口中,却不知怎的,觉得好生别扭。
“可算是吃了。”阿宁心里叹道,转脸看向裴思定:“裴公子也请。”
“你该不会觉得我给你下毒吧。”他眼角微跳,手却实诚地夹了道菜吃了起来,“这回放心了吧。京城两大公子亲自试菜,安公子,排场不小啊。”
这一顿饭,京城的贵公子们可算是开了眼。堂堂安家二小姐吃饭顶得上一位壮汉,吃得多,吃得快,不挑食,不挑饭。
一阵风卷残云后,满满一桌菜竟被这三个“硬汉”消灭殆尽。
摸了摸自己圆滚滚的肚皮,阿宁真情流露:“这饭真好吃。”
另外两位喝着茶,笑而不语。
“你们想笑就笑吧,巧翠第一次见我吃饭也是笑得不停,我寻思着有啥好笑。”
“我不是在笑你。”裴思定笑着说道,“我是在笑那些达官贵人府上的千金小姐,吃饭那个忸怩细致,今日同你一道吃饭,我倒是真真涨了见识,原来女子吃饭也可如此自在、洒脱。”说完,又兀自笑了起来。
“我也不是在笑你”,尚卿也徐徐道,“就是看你吃的自在开心,我也跟着开心。”
阿宁听完此话,皱了皱眉:“你们两个人可真奇怪。这话听着怎么那么别扭。小姐吃饭我也会,上次贵妃宴会你们也见着了,只是那样吃饭也忒别扭了些,我当你们是兄弟,才回归我原来的模样。否则,这顿饭,花上一个时辰也未必吃的完。”说完,阿宁端起架子,扮起小姐模样,翘起兰花指,端起一盏茶,拿到嘴边吹了吹,含情脉脉,悄声细语地递到裴思定面前:“公子,请用茶。这茶阿宁特的选的上好茶叶,用去年甘露所集雨水泡制而成,公子快尝尝合不合心意。”
这突然的转变看得那两人一愣一愣,裴思定好不容易反过昧来,一把接过茶,一饮而尽:“你还是正常些吧,你这样,我可受不了。”
“对啊,我也受不了!”阿宁拍案而起。“为了当好这个小姐,你们不知道我有多累,站有站的规矩,坐有坐的规矩,走有走的规矩,跪有跪的规矩,这规矩,那规矩,这不行,那不行,真真是烦死我了。想不到做个小姐还那么费劲,真不知道,我前十几年是怎么忍受的。”
“现在还是想不起以前发生了什么吗?”听完此话,裴思定问道。
阿宁摇了摇头:“还是什么都想不起,但我有种感觉,我失忆不是受惊那么简单。”
“为什么这么想?”尚卿道。
“父亲不许我走出那园子,家里的侍从见到我总觉得有些奇怪,却又说不出哪里出了问题。而我自己,安若宁,永安侯府的二小姐,听巧翠说,以前我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温婉娴静,性格和现在也大有不同。你们说我不过受惊失了忆,怎就变得这般不同。有时我甚至想会不会我这个□□是若宁的,而我的灵魂却早已是另一个人的呢?”
听到此话,尚卿与思定心里皆为之一动。
尚卿满目真诚:“安弟,不用想太多。既然现下记忆还没恢复,就理应先调理身体,切忌这般胡思乱想。“说完,抬起头看向裴思定:”你不是天天自诩为盛世医者吗?来给安弟看看。“
”嗯。“裴思定答应道,走近阿宁:“来,坐好,我给你把脉。”
细细感触脉象,平稳柔和,不见有恙,细细感触:“调养的不错,很健康。”裴思定轻声道。
“你平日里都吃些什么?”
“都是些寻常菜。”想了想,阿宁如是说道,“早上也就是包子、饺子、花卷、面饼、菜粥、蜜粥、枣粥……”
“包子是什么馅的?”
“这么严格……大多是素馅的,诸如茄子、韭菜、白菜。巧翠说我一向不喜欢肉馅,所以常常吃素。一开始我还和她争,后来我发现我家师傅做菜真真一绝,素馅的比肉馅还好吃。”
“那中午晚上吃什么?”
“嗯……都很普通,中午四菜一汤,一荤一半荤两素一汤一粥两样点心,荤的有牛羊瘦肉,以鱼为主……总之大夫说可能我脑部有些淤血,所以吃的清淡些。”
裴思定默然记下,在心里一一打量。
“那平日里都吃些什么药?”
“都是些安神的药,诸如茯苓、人参、酸枣仁一类。我最喜欢酸枣仁。”
“平日大夫可有什么嘱咐。”
“就是说宜清淡为主,少食荤油肥腻的东西。”
“还有没有别的?”
阿宁想了想,摇了摇头。
“你可看出什么了吗?”
裴思定想了一瞬,苦涩道:“暂且没看出什么,你先这样疗养着,待我回去好好研习一番,再给你个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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