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个长长的梦,梦中女子深处一个长长的走廊,一群孩子笑话她从小有娘生没娘养。一个老头从路那端快步流星,一把石子砸向那帮小屁孩,孩子半哭半骂地跑开了……
最近几天,这个白胡子老头多次出现在阿宁的梦里,或是唱曲,或是耍刀,或是同人玩笑……但总是远远的,看不清楚,这次阿宁终于看真切了,很普通很苍老的一张脸,即使是第一次见仍觉得熟悉、亲切。只是睁开双眼后,那个面孔又模糊起来。
“巧翠,我的亲生母亲是谁?”醒来后,阿宁镇静地又一次提出了自己的疑惑。这些天,从巧翠零星细碎的话语中,阿宁知道夫人不是自己的亲生母亲,而自己的母亲在偌大的永安侯府似乎也是一个公认的不能提起的话题。
她曾问起过巧翠,巧翠低头支支吾吾也说不明白。她只知道,若宁生母在生育过程中遭遇不测,不治而亡。在世时应为永安侯一房小妾,身份低微,无碑无名,族谱中也不会有所记载。
“走,我们去藏经阁。”吃过早饭,阿宁再等不及。这个不可触碰的谜题从他人嘴中永远都找不到答案,要想知道内里,只能凭自己摸索。
永安侯府的藏经阁,位于府中中心池旁,上下三层,从古代经史典籍、佛道伦学到现今名家大作,诗画篆刻应有尽有。永安侯善画,年轻时尤喜人物画,这藏经阁不乏他的笔墨。
阿宁还记得,那日偶听赵姨娘孙姨娘两位妾室闲聊,赵姨娘炫耀侯爷新赏的布做的新式衣服,孙姨娘气不过只得再搬出侯爷多年前为自己作画一事,她满眼温柔:“当年在湖心画舫上王爷亲自为我作画,那画现就藏于藏经阁中……“
藏经阁,藏经阁,阿宁想要的答案会在其中吗?
初入藏经阁,一股浓重的书香气席卷而来。一楼二楼多是经史典籍、古书诗篇,上到三楼,阿宁期许的字画篆刻一一摆放整齐,第次排开。
“巧翠,帮我找找,看有我娘的画像吗?”刚上楼,阿宁就开始翻找起来。
“小姐,小姐,这可都是侯爷珍藏的名作,可经不起翻啊。”
巧翠一阵阻拦,阿宁却不减动作:“不可能,上次你也听孙姨娘说了,她说她的画像就在这。”
“小姐,您这样,侯爷知道了定会怪罪的。”
“来都来了,不妨找一找,你到那边,我去这边。”拗不过阿宁,巧翠只当小姐思母过甚,只得由着她的性子,这次再找不到,也该死心了。
阿宁一边找,一边渐渐摸清了这藏经阁画卷摆放的规律,这边是西汉的、那边是初唐的……再往里走,终于找着永安侯的笔墨。
他们被放在藏经阁最不起眼的一个角落,细细翻阅多是些鸟兽景观。越往上看,画卷纸张越加厚重焦黄,画风越加洒脱飘逸,少了几分稳重,多了几分俊逸。那是更年轻的安炅所画,彼时他还尚未承袭侯爵,只是那时的他早已显现对政事天然的敏觉。
个头不够,再往上书架太高看不到头,不知从哪拖来的凳子,阿宁一跃而上,上面还是字画,没什么特别之处,仔细翻过一遍,多是山水自然图,没有什么人物画像,孙姨娘信誓旦旦的美人图更是不见踪迹。
“难不成还有别的地方?”阿宁心生疑惑,在椅子上左右挪步,一不小心脚下一滑,差点摔了下来,幸而她身形敏捷一手攥住厚重的书架,好不容易站稳了,却瞧见这书架有些蹊跷。
阿宁从板凳上走下来,轻抚刚才攀住的书架侧壁,这拍一下,那敲一下,忽然“咔嚓”一声,那两架书架应声展开,一个密室呈入眼中。
还没走进去,密室内一幅一人高的女子画像首先映入眼帘。画中女子尚未及笄,一袭翠色衣服,立于湖中岛凉亭前,面上的刘海与背后披散的头发随风飘逸着。
她静静地站在那,那么温婉,那么沉静,画师似是废了很大的心思,女子身上衣服的布料花纹细腻入微,身后的景物更是最大程度地还原,远远望过去,好像真有个女子在朝这边望来。
这景阿宁记得,就是藏经阁旁湖心岛上的春风亭,只是这女子阿宁从未见过,那般清新脱俗,娴雅动人。
走近两步,翠衣女子身旁还有一串小字,是板板正正、一丝不苟的正楷:天泽十五年夏,小女若宁生辰于池中岛春风亭。
再往下是一个红色印章,那是永安侯在画界特地起的一个别名“安道居士“,阿宁并不陌生,刚才在翻看画卷时就时不时看到它的踪迹。只是她不知道只有在永安侯最得意的作品上,才会按上这个章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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