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激烈的骑马比赛,深深振奋着混在人群中的女孩,骏马上的潇洒少年,流着汗,大口喘着气,随意牵着马,不拘小节地用手臂抹了抹头上的汗珠,阳光铺洒在他的身上,仿佛渡上了一层金色的光环,光环下男子小跑着前进,带着光芒与笑眼,让人怎么也无法移开视线。
扑面而来的青春气息,真实热烈的男子气概,这样的他是她从未见过的。鲜衣怒马少年郎,不醉千秋醉千帐。
“原来这古纥人同中原人一样。”阿宁半是感慨半是遗憾。“但那红衣女孩真是个好姑娘,有胆量!”
“那可是古纥的小公主”裴思定在一旁徐徐道,“古纥本是游牧民族,全族善骑尚武,那的姑娘一个塞一个的虎,这小公主也算是其中的佼佼者。”
两人正说着话,赛马比赛不觉已落下帷幕,但这仅仅是盛筵的开始,歌舞美人,美食美酒,一切令人向往的美好才刚刚展开,马场回荡起动人的音旋。古纥王此行前来,特地带来了十位古纥美女,当舞娘曼妙的舞姿伴着带有异域风情的音乐展开时,群臣振奋,将整场宴会的热潮推向了最高点。
阿宁在一旁正看着起劲,却陡然发现身旁多了个身影,抬眼一看,这不正是那位赛马高手吗。
“裴世子不是因为身体不适不便出席宴会吗?怎个如今又出现在这里,是显皇家的座椅不够舒服,还是饭菜不够可口?”那人颇有些盛气凌人,带着自上而下的怨厌。
裴思定倒是毫不在乎,一如往常的无谓:“太子殿下误会了,思定今日确实身体不适,但拗不过阿宁的请求,不得已才想出这个法子带她过来见见皇家场面,涨涨见识。”
阿宁刚想反驳,忽想起那日安荣与永安侯的争执,太子与父亲乃是朝中政敌,都说官场如战场,父亲那么反对长姐与太子,可见这政敌绝非想象中那般单纯。这个“表哥”,明知道自己的虚假身份,明知道与永安侯之间微妙的关系,还如此关心表妹,这么希望自己恢复记忆。莫不是想利用自己,对付永安侯。如今安荣对其已经情根深种,甚至不惜违背父命都要与之厮守,她可不能也中了他的蛊。
想到这,阿宁端正姿态道:“太子殿下恕罪,若宁贪玩,误了礼数,不巧被太子撞见,今后一定严于律己,请勿怪罪。”
“你不用替裴世子开脱,他是什么人大家都清楚。裴思定,下次不准随意带阿宁到处逛,要是碰到了哪家大人,再在外面多嘴多舌,阿宁的声誉你负的了责吗。“
半真半假的责备,虚虚实实的训诫,听在阿宁耳中却是那般刺耳,父亲那天愁闷的面孔又浮现在自己眼前,长姐的落魄,父亲的气愤……这些,都和这个人有着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他是太子,不能得罪他,可是太子,所做一切又一定是对的吗,阿宁在心里冷笑着:”太子殿下息怒,若宁的声誉不用别人负责。我是自愿和裴世子来的,我与他清清白白,不知为何在太子殿下眼中倒成了不检点,莫非在太子眼中,男女之间只有情情爱爱,而无法拥有任何超越男女之爱的感情。您是太子,我不能也不敢反驳您,既然您看不惯,那若宁离开便是。我先告退了。“说完,阿宁恭恭敬敬做了个揖,转身离开。
尚卿听完此话有些愣住了,他本意不是批评指责,刚才的一番话半实半虚,若是平时,裴思定一顿嬉笑顽皮便可打发过去,可不知怎的,看到她和他呆在一起,他总觉得心里怪怪的,话说着说着就不再受自己的控制。他怔在原地,默默地想,刚才真的说错了吗?好像是有点,好像又很正常,他是太子啊,说什么都不过分啊。可是太子就可以为所欲为,口无遮拦吗?
“裴思定,本王没有要责备你的意思,我只是善意的……”
裴思定似笑非笑扬了扬嘴角,还没等他说完,就开口打断了他的话,这倒是很符合他一贯的风格:“太子殿下,我也告辞了。“
“太子殿下,咱是不是也该回去了。”苏德齐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里冒出来,在一旁小心翼翼。
王尚卿这才反应过来,他狠狠地甩了甩袖子,顺着原路折回,脸色似是不太好,苏德齐朝其他侍卫眨了眨眼,众人接收信号皆屏声静气,太子脾气虽然一贯很好,可谁敢得罪这位小殿下!
”等等我,安小姐。”另一旁,裴思定好不容易才追上阿宁。
“你和太子很熟吗?”阿宁问。
“熟,也不熟。”
“好好说话。”
“怎么说呢,从我八岁起,便来这皇宫里,同皇亲国戚、皇子贵族们一同读书、练箭。这样也过了五六年的时间。所以,相比于你,当然是熟络一些。但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像他那样的谦谦君子自是不愿意同我一起“同流合污”,所以也不算熟悉。”
“那你上次为何与他一起在外面耍我吃饭?”
“他是太子,他要我办事,我不敢不办啊。“
“哼。”阿宁冷笑道,“你的太子殿下也说了,以后离我远一点。”
“可是安小姐自己也说了,她与我清清白白,她尚且不怕,我又怕什么。”
一问一答,一答一怼,也就只有他两人日常耍耍嘴皮子,过过招。阿宁撇了撇嘴,加快了步伐,裴思定随之紧紧跟上。
当巧翠再回到凉亭时,她真的慌了神,小姐不见了,裴世子也不见了,偌大的凉亭空无一人,连残余的蛛丝马迹都没有。她旋即以亭子为中心向四周寻找,可人们大都聚集在厅堂,她不敢声张,却实在连一个帮忙的人都没有。
她着急了,她知道她和裴世子在一块,可她到底去哪了。为什么又一声不吭地离开她,把她丢在这个陌生寂寞的皇宫。
她不敢远离,在四处所寻无果后,她又回到了凉亭,她在这等着她。看秋叶没落,如断翅的蝴蝶萧萧瑟瑟随风凋零;看竹间麻雀,形单影只却又悠然自得跳跃、嬉戏;看风吹,漫过竹林、吹过花田、掠过溪水,在清澈的湖水上荡起层层波澜;她在心里数着落叶的叶数,一片、两片……她在心里期盼着,当数到某个数字时,她会忽然出现。
风轻竹静,似有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她终于来了。巧翠心里喜悦着,欣慰着,脸上却摆出一副严肃的表情,待那脚步声终于近在咫尺,她故作镇定的回头,说的话已在心里呐喊过无数次:“你还记得我在这!”
眼所及处,话已出口,覆水难收,只余她空空愣在那处。
是他,是他,他。竟然是他。那个她最害怕遇见却又在心里默默期许祝福了很多次的人。
“顾公公,巧翠,冒犯了,我以为……是小姐。”
“无妨,你是等安小姐吧。”
“正是,不知公公可曾碰见。”
“刚才路上像是见着了。正往这走,若是来这,想必应是快到了。”
“多谢公公。”
“无需多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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