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醒来

咻的一声,利剑落在她的脚边,溅起地上的石块,砸到她的脚踝,她拧着眉忍着疼痛继续自己的动作,身后是那些人挑衅的嘲笑声。

沈妤不敢掉以轻心,铆足了劲的往前跑,只要拖住时间,家里总有人会来接她的。

喉咙里像是被火烧一样,她猛的咽了咽口水,一股血腥味弥漫开来,她想张大嘴巴呼吸、她想喝口水,脚底已经变得麻木,可是此时此刻她只能不停的往前跑。

“快给我追上她……”身后的匪寇骑在马背上,随意的挥舞着手中的鞭子,吹了吹口哨大笑道:“这富家小姐看起来就嫩……”

马蹄落在地上扬起飞尘,马上是恣意邪笑的流寇。

随从的几人附和大笑:“哈哈哈哈……”

他们犹如看落入圈套的兔子,不急不慢的骑马跟在沈妤的身后,看她奋力挣扎的模样仰头大笑。

狂风划过耳畔,沈妤额头渗出汗来,浸透背身,两侧的树木之余残影。

前面是万丈深渊,沈妤停下脚步,定睛一看下面黑雾缭绕什么也看不清,这跳下去只怕是九死一生了。

身后的马蹄声越来越近,他们在沈妤不远处停下来,领头的人握了握手中的缰绳,挑眉看她:“小娘子,怎么不跑了?”

说罢,他摆了摆手,两侧的人骑着马慢慢的走近,自己则坐在马上将弓拉满。

“你们想要什么?”沈妤干哑着嗓子问道,猩红的眼落在那几人身上,喉咙里是火辣辣的疼痛。

马上的人看了一眼左右两边的手下,高呼道:“不要什么,就是看你长得标志,哥们几个想尝尝。”

现在沈妤还不在他们的手上,虽是强弩之末,但是为保万一还是不说为妙。

“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沈妤尖锐的声音响起。

她看了一眼身后深不见底的悬崖,又看了一眼对面的流寇,被他们捉住指定也没有什么好下场,她抚了抚腰间的匕首,咬咬牙,转身冲进身后的深渊。

流寇见状,翻身下马:“海哥,这么深应该死透了。”

海哥走近,这下面深不见底,但是难保她躲在崖壁上,上头的人可说了这小妮子会些功夫和玄术不可掉以轻心。

“叫弟兄们搬来几个石块,沿着她跳下去的崖壁丢下去。”海哥思索了一会,还是觉得这样走了有些不妥,吩咐手下寻来石块丢下去。

狂风呼啸而过,沈妤像是在深海中,窒息感扑面而来,她想伸手捉住却什么也捉不到。

“小妤儿,拿好这个。”

昏迷之际脑中响起那漂亮女人的声音,她将这匕首送给她,温柔的目光对上自己,像是有很多话要说。

一抹柔光自腰间传出,化作一道屏障隔绝那些蠢蠢欲动的邪祟。

沈妤艰难的抬手摸了摸匕首,一阵眩晕之后失去了意识。

“想不到这条河居然有这么多水鬼……”

季一清收拾好自己,看到不远处有个身影,还以为是河中的邪祟没有收拾干净,吓得他往李语清身后躲,探出一颗脑袋来,用手指着已经昏死在河滩上的人影,结结巴巴道:“哪里不会还有吧?”

“装什么装。”李语清颇为嫌弃的拍开他的手。

方才是谁一拳一个水鬼不说,如今装作孩童模样,李语清在心中无奈的翻了个白眼。

距离有点远,李语清微眯着眼,仔仔细细看着,那人影一动不动的躺着,她摇摇头:“好像是人。”

听到李语清说是人,季一清放松下来,从她的身后出来,理了理自己略微凌乱的衣裳,给李语清竖起大拇指夸她:“还是你厉害,这么远还能看出是个人来。”

江妄这时走了过来,将双刀插回刀鞘中,顺着二人的目光看去,问道:“怎么了?”

河滩上还躺着七七八八的水鬼尸体,远处那个衣服的颜色看起来要比这些水鬼新鲜一点,莫非是刚化形?

他们三人目光落在不远处的青色身影上,却没有一人挪动身子。

见他们也没有离开的意思,江妄问道:“过去看看?”

李语清和季一清齐齐点头,异口同声道:“就等你这句话。”

说着他们二人并肩走着,没有要等江妄的意思。

季一清走近,看到那人的脸,周身也没有妖气,回过头冲着江妄挥了挥手:“新鲜的人。”

看起来还有呼吸,就是这个身上到处都是伤,看起来是被上游冲到这的,这条河邪祟众多,常年都不太平,这姑娘真是命大。

江妄不知道从哪里捡来的枯树枝,在沈妤的胳膊上捅了几下:“喂醒醒。”

沈妤是被身上的刺痛疼醒的,她猛地咳了两声,面前是三个陌生的面孔盯着她看,沈妤勉强抬起手来,虚弱的说:“救救我……”

随即便昏死过去了。

昏迷之际她听到有个男子说道:“语清,她不会死透了吧?”

李语清抬起手就在季一清的头上落下一掌:“说什么话呢……”

这姑娘虽然看起来像是死了,但是胸前还有微弱的起伏,季一清就是嘴贱。

说着,她俯下身子将沈妤的手架起来,见到旁边不为所动的两人,低嗤道:“愣着干嘛,快过来搭把手啊。”

这姑娘浑身是伤,身上的伤口被水泡发得发白,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季一清却十分的谨慎,提醒道:“语清,你忘了前两年……我看把她拉到河滩上就行了,反正这条河里的水鬼都被我们除了,她也不会死。”

李语清立马打断:“不是谁都是那忘恩负义之辈……”

往事已矣,况且她不会看错的,眼前的人和那忘恩负义之人是不一样的。

季一清还是在原地不动,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他还是很介意李语清救陌生人这件事。

李语清见季一清不为所动,侧头看向看戏的江妄,喊了一声:“他不来你也愣着干嘛?”

江妄像是看到毒蛇一样,摆摆手连连后退几步:“男女授受不亲啊!”

这样说着,他还是走近,将沈妤的手架在自己的肩上,整个人蹲在李语清的面前,无奈开口:“我来背吧。”

他是男子,力量要比她多些,背着她回去小事一桩。

江妄无意间看到她放在腰间的匕首,匕首上镶着红蓝宝玉,看起来不似凡物。

他们在山间租了间没人住的小院,四周都是茂密的竹子,去到镇上也不过三四里路,平日里就帮周围的乡里人驱邪除祟赚点营生。

李语清将沈妤身上的伤口清理干净,又为她换了一件新衣裳。

季一清看到她从里面出来,立马起身问道:“怎么样了 ?”

她往后看了一眼,长长的叹了口气:“伤的太重,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

“哦。”季一清应了一声,坐了回去。

以后家里多个照顾的人了,看起来他们得做更多的事才行。

接下来的日子,三人的任务就是:杀怪、给她治疗。

日子不紧不慢的过了三年。

沈妤只觉得脑袋沉沉,慢慢的睁开眼,忽的看到强光,有些不适的闭上眼,睁开后看到面前围着几个生面孔,大家惊奇的盯着她看。

沈妤吓得缩到床脚,问他们:“你们是谁?”

“小妹妹你别怕,之前在河岸看到你,顺手把你救了。”有一女子直起身子,冲她摊开双手。

沈妤沉默一瞬,是了,她被匪寇追杀,无奈之下选择跳崖,好在自己赌对了,活了下来。

那女子用手指了指身边的另外几人,一一给她介绍:“这是江妄。”

沈妤将目光移过去,那人双手环抱胸前,穿着一袭紫衣腰的两侧挂着双刀,沈妤目光落在他的腰身,不由感慨:真细。

江妄若有似无的将目光移到沈妤的身上,唇角勾起一抹笑意,他生的白净,身姿挺拔,长得及像上京中的某人。

沈妤碰上他的目光,只觉得心跳有些过快,不自觉的挪开视线。

女子用手指了指站在她身侧的男子,十分嫌弃的说道:“季一清”

季一清长得憨厚老实,手中拿着一把剑,身上有些狼狈,看起来刚从外面回来,季一清看到沈妤的目光不好意思的用手摸了摸脖子。

李语清白了他一眼,冷哼一声:“没出息。”

随后她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我叫李语清,以后你叫我语清姐就好了。”

沈妤才将目光移回女子身上,她的头发随意的束起,簪了几片羽毛,看起来颇有武林大侠的样子。

“多谢几位的救命之恩,我名唤沈妤。”她放松了警惕,冲对面的几人点点头。

余光瞥见被放在床边的匕首,迅速爬了过去,将匕首抱在怀里,松了一口气。

幸好它还在。

李语清看她将匕首怀抱胸前,好奇问她:“姑娘莫非也是捉妖师?”

沈妤摇了摇头,回应她:“家父是,但是他不让我接触这些东西。”

学的这些皮毛都是和轶媣师伯偷偷学的,以前她问过轶媣师伯为什么父亲不让自己学这些东西,她也只是叹着气不说话。

李语清若有所思的问沈妤:“姑娘家住何处?”

问了也好将她送回去,她一个姑娘家在这里这么久,家里人也该着急了。

“上京。”沈妤看这几人,开口道:“我昏睡了几日?”

季一清瞪大双眼,在她面前竖起了三根手指。

沈妤:“三天?”

三人一齐摇头。

沈妤不可置信:“三个月?”

季一清将手放下,有些无奈道:“姑奶奶,你昏了三年。得亏你是遇见了花见花开人见人爱的我……”

他瞥了一眼李语清声音越来越小,话锋一转:“得亏你是遇见了我们人见人爱花见花开、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的李语清李大美人,要是别人才不会管你呢。”

“多谢几位救命之恩,带我回到家中定厚礼相待。”沈妤脸漏愧欠,冲几人点了点头。

想不到自己竟然昏睡了这么久,不知道家中如何了。

上京离这有些距离,看来要多备些盘缠几日再走了。

李语清安抚道:“你且等我们几日,正好你刚醒先养身子。”

想到自己昏睡的这些时日都是他们在照顾自己,虽归家心切,沈妤也不好说什么,点了点头。

院门外传来敲门声,江妄起身离开,临近夜晚风吹起小院的落叶沙沙作响,有几分诡异。

江妄将门打开,对方是一张陌生面孔,虽没有下雨他身穿蓑衣头戴斗笠,斗笠下是一张苍老惨白的面孔,那人浑身哆嗦的不成样子,目光却越过江妄朝着院里望去。

在这小院生活了这么多年,倒是对面前的人没有一丁点的印象。

害怕是有什么急事,江妄开口问道:“先生可有什么事?”

那人弯下身子,作势就要捉起江妄的手,江妄忽的将手背过身后,老人也不觉什么,自顾跟他讲了起来:“内人生产不顺,产婆说是产鬼作祟,还望几位高人相助啊。”

江妄上下打量着面前的人,面貌看起来已是古稀之年,居然家中还产幼子?他将信将疑,对面前的老人说道:“你且先等我们一下。”

说着他急匆匆跑回屋内,跟几人说明了情况,季一清惊得张大嘴巴瞪大双眼,小声说道:“你没跟我开玩笑?”

他走到门口,探出头去,借着院门挂着的灯笼瞧着那人,随后缩了回去,语重心长的说:“这老头看起来十分的古怪,这样我和江妄出去,语清你留下来照顾妤妹子。”

这荒山野岭的留她一个人也不安全,这老头看起来虽然古怪,但是真的有这一回事也说不定。

以往都是他和江妄出去,但是现在沈妤醒了,季一清心里还是放心不下李语清,犹豫良久在李语清的四周画了个圈:“我回来之前不准出这个圈。”

李语清无奈的看着他,知道他还对五年前的事耿耿于怀,抬起下巴朝着沈妤那处指了指:“那你给妤妹子也画一个吧。”

季一清点点头,绕着床也画了个圈。

江妄站在门前,目光落在门外的老人身上,心中觉得此事并不简单。

“江妄!”季一清猛地拉住江妄的手,警惕的看向四周,漆黑一片中只余树叶的沙沙声。

老头提起灯,冲着方才响动的地方照去,缓慢的转过头,对着江妄和季一清说道:“想来是山中野物出来觅食罢了。”

季一清收回手,没再说什么,几人挑着微弱的灯笼在竹林中穿梭,走了一段时间四周安静下来。

那老人不紧不慢的走着,江妄盯着他的背影,停下了脚步:“既是家中有产妇,为何先生不急不慢?”

虽是上了年纪,走不动可以谅解,为何看不出这人有丝毫的担心。

那老人停了下来,拧着眉,用手捶了捶膝盖,唉声叹气道:“老夫倒也心急,但是前几日摔伤了腿,实在走不了多快。”

江妄面色如常,点了点头。

老人忽的就不动了,抬起提灯的手,灯光照在季一清的脸上,他用手挡了挡,没好气道:“会不会照路啊,大爷你照的我的脸。”

知道对方没好意,季一清也没给好脸色,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随后不满的撇开头。

老人目光直直的在季一清的脸上打转,用手指了指季一清,过了一会他慢慢开口:“我家就这条路直走,快到了。老夫实在是走不动了,你留下来陪我,至于这位公子能不能先赶去我家?”

季一清没好气的看着老头,冷哼一声没有说话,这老头要求真多,还要自己留下来陪他。

江妄则走了出来,将季一清往前面推了推,对那老头说道:“还是让这位公子去收拾产鬼吧,对他来说小事一桩。”

季一清显然没反应过来,被江妄牵着鼻子走,二人相互推搡着远离了那老头。

江妄贴近他,在他的耳边低声说道:“你先去前面看看有没有什么事。”

季一清偷偷瞄了一眼那老头,他只是提着灯站在原地不动,低声说道:“我看那老头就是邪祟,故意将我们分开。”

江妄偷偷拍了拍他的肩膀:“变聪明了。”

一般产鬼在孕妇怀孕时就寄生在体内,从这老头去找他们到现在大概过了两刻钟,如若真事,那孕妇和胎儿早就遭遇不测。

季一清显然不赞同江妄的做法:“我走了你怎么办?”

这不就正中邪祟的下怀了吗?他可不能把兄弟抛弃在荒郊野外。

江妄无奈的翻了个白眼:“你不真的走不就行了。”

江妄打发好季一清走回那老头的身边,斗笠将他的整个脑袋盖住,江妄喊了几声他都没有反应。

他后退几步,拔出长刀挑开老头的斗笠,那人化作稻草的模样,瞬间倒下。

“季一清,快回来。”江妄朝着季一清离开的方向大喊。

季一清听到江妄响彻山谷的声音虎躯一震,火急火燎的往回赶。

看到地上的稻草人,他用脚踢了踢:“我就说这老头有猫腻。”

江妄将刀插回去,拍了拍季一清的肩:“快回去。”

方才出门前的动静不是巧合,这些邪祟的目标一开始就不是他们两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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