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室里落针可闻,阴影笼罩着大家的心头,未知带来的恐惧在所有人心里激荡翻涌。
“那我们怎么办?”男人颓废地说。
弗拉基米尔小声地告诉况野,男人叫安东尼,失踪的巴里是他的表弟,两人平日关系很好。
“XS-021星球快要入夜了,再出去怕是不安全。”迟厌按了下太阳穴,“明早我们再出去找巴里,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迟厌说完明天的安排后,便解散了会议,况野和弗拉基米尔走出会议室。
“你说......这星球上不会有什么怪物吧?但是如果真有那么厉害的怪物,一下就把巴里无声无息地拖走了,那他为什么不对其他人下手呢?”
况野也不得其解,难道怪物认识武器,知道如果被其他人发现难免会中枪?
弗拉基米尔叹了口气:“希望我们明天不要遇到什么危险,星舰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起飞啊。”
况野没有立即回船员室休息,而是和弗拉基米尔分开,去了实验室。
“可以进去看看吗?”
况野正好遇到要进门的桑兰,桑兰大方地带他进去了,提醒他不要乱碰东西。
有不少研究人员正在研究今天带回的异星植物、土壤、水源。培养室里,全副武装的文教授正凑近显微镜观察奇特植物的肉感枝干,彼得在元素分析仪前操作。
“没有动物吗?”绕着看了一圈,况野有些奇怪。
桑兰摇摇头。
况野若有所思,向桑兰道谢,离开了实验室。
巴里应该不是被植物杀死的,因为植物不会移动,同队人总能找到痕迹。
021星球上只有植物没有动物的可能性很小,但是八个队都没有发现动物的踪迹,如果巴里是被星球上的动物带走的,那么首先排除动物体型很小的可能。所以星球上有体型很大且速度很快或行踪诡异隐蔽的生物?
况野脚步一转,躲在墙后。
刚刚他想事情不知不觉走到了角落,前面好像有人争执?
“你疯了?这样会被发现的?”
“这不是你该管的事。”
“除了他,还有谁?”
“不多。我听说,你不希望阿卡利安号降落?”
“......没有的事。”
况野小心地探头看了一眼。
陈聿生和商合?
他们怎么会搅在一起?
陈聿生往转角看了一眼。
“怎么了?”商合警觉地转身。
“没事,回去吧。”
况野连忙离开转角,到远处躲起来。
商合沉着脸走了,陈聿生却站在原地,没有动作。
他在等什么?
出乎意料的是,陈聿生往这边走过来了。
况野正准备溜走,陈聿生铁定追不上他,可惜的是,他脚刚一动,陈聿生就叫了一声。
“况野?”
算了,况野走了出来,抱胸靠着墙壁。
“我只是路过。”
陈聿生笑了笑,没直接戳穿他拙劣的借口。
他往前走了一步,突破了安全距离,况野不由后退贴紧墙壁。
有点太近了。
“你好像......有哪里变得更香了。”
什么?
况野眯了眯眼睛,推了他一把,却被后者抓住了手。
“你有毛病?”况野用力扯出手。
陈聿生摩挲了一下手指:“你的手,变硬了。”
孪生兄弟之间性格差那么多吗?
况野想不明白陈聿生想干什么,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你身上的不同,你没发现吗?”陈聿生意味不明地勾了勾唇。
不同?
况野皱了皱眉,想起自己醒后身体状态良好,体能充沛,可这能说明什么?虽然他的指甲变得不同常人的硬,视力也变好了,但是......他怎么知道这些?
“你什么意思?”
况野锐利的目光如箭射向陈聿生,他似乎要把陈聿生的骨骼筋络都透视出来。
“没什么意思。”陈聿生笑意愈深,“我只是想告诉你,我们——”
陈聿生缓缓倾身靠近况野的耳朵,后者强忍着退后的本能。
“——才是同类。”
况野瞳孔猛缩,视线如冰凝冻在陈聿生脸上,可陈聿生没有为他解释的意思,只翩然离去。
同......类?
况野咀嚼着这两个字。
一个偷渡的医生,说自己和他是同类么。如果说陈聿和和自己是同类,他还认同,但是陈聿生的话,况野不了解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又是从何得知自己的变化的。
况野想起了这两天被他抛之脑后的“幻觉”。难道,他口中的“同类”,是另外一种意思?
况野头痛欲裂,回到船员室休息。
乌云在梦里蔓延,断断续续的哭喊声从远处传来,路上没有行人,没有车辆,没有活物,他摇摇晃晃地踩着雨水,一深一浅,胸前突然有些发痒,垂首看去,藤蔓从胸前的大洞长出来,雨水朦胧了他的眼,他分不清红色是花瓣的颜色还是血水的颜色。原来......我已经死了吗?
况野一脚踩空,灵魂踩在梦与现实的交界线上,心神晃荡恍惚。细密的汗珠浮在额头和脖颈,呼吸急促而不稳。
又做噩梦了,况野松开了紧握被子的双手,做了几次深呼吸。
也许,应该让罗森给我开点安眠药,他想。
他起身洗了个澡,噩梦带来的疲累稍有缓解。
抬头看了看挂钟,才四点,但他却再也睡不着了。
不如出去散散步,况野出了门。
只是等他刚往前走了几步,就愣在了原地。
窗前,一个身影倚在墙边,冰丝在背后柔顺垂下。
“沈确?”
男人闻声转头,正是沈确。
“你半夜站在这里干什么?”况野问道。他怎么半夜搁他门口站岗,虽然生化人不需要休息,但他这样做有些奇怪。
沈确露出了略微窘迫的表情,斟酌一会,才说道:“我在巡逻。”
夜间巡逻?阿卡利安号还有这需求吗?这真的不是他编出来的吗?况野哭笑不得。
“你怎么没睡?”沈确反问。
况野顿了一下。
“又做噩梦了?”沈确一语猜中了。
况野无奈地摆了摆手:“晚上睡得不太安稳。你......要不要进来坐坐?”
沈确闻言便提脚进来了,没给况野说话的机会。
其实房间也没有什么好玩的,况野邀沈确在椅子上坐下,自己坐在床沿,和他面对面聊天。
“昨天的事,你听说了吗?”
“巴里失踪的事吗?”
“对,你怎么看?”
况野起身倒了杯水,有些犹豫地扭头看了沈确一眼:“你喝水吗?”
沈确摇摇头,回答他前一个问题:“应该是某种生物。”
况野也这么认为,他坐回床边,喝了口水。
“我明天和你们一起去。”沈确一开口,把况野呛到了。
“咳咳咳——一起去?”况野有些担心地问,“舰长让你去的?”
沈确想了想,回道:“是因为迟指挥官请求增援,除我之外还有一些执法部队的精英明天也会加入搜寻。”
“那你明天和我一对吗?”
沈确颔首。
“你主动要求的?”况野失笑。
沈确拒不承认:“随机分配的。”但是耳垂偷偷红了一点。
况野注意到了,心砰砰直跳,嘴角难以抑制地向上扬起,不打算告诉沈确他耳朵的变化。
“话说......我一直想知道,你们生化人——也会因为情感有流泪、脸红、发抖等等表现吗?”
沈确想了一瞬,回道:“我不确定。设计的时候是保留这些机体功能的,比如泪腺,但是生化人没有太多情感。”
言下之意,客观条件允许,但主观条件不一定满足。
况野把双手手肘撑在两边膝盖上,看着沈确的眼睛:“那你呢?你也没有太多情感吗?”
“我不知道。”
在之前,沈确可以肯定地回答自己没有太多人类的情感,但是现在,他不确定。
况野歪着头,表面冷静地注视着沈确,喉结上下滚动,心跳震耳欲聋。沈确这家伙,怎么看他怎么喜欢,一种难言的心动在他的体内发酵、膨胀,在这个狭小的房间里,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
慢慢来,他们还有很多时间相处。
况野暗暗告诫自己不要操之过急,每每看到沈确,他都有一种冲动,把他揉进自己的怀里,用下颚抵住他颈边的动脉,交颈相拥。
但那样太失礼了,也太冒犯了,况野只能忍着,一步步向沈确靠近,直到心意相通的那天到来。
“你晚上都是怎么度过的?”况野换了个话题问。
“有时候会去完成工作,有时候在星舰里走走,有时候躺着不动。”
“纯躺吗?那你还有意识吗?我是说,是类似人类睡觉的状态还是假寐的状态?”
“纯躺,有意识,嗯......可以算是假寐的状态吧。”
“那岂不是很难受?”况野心里像被蚂蚁咬了一样,疼疼痒痒,“时间短叫假寐,长了的话是失眠。”
沈确眼里有些迷茫,缓缓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失眠难不难受。”
从没做过美梦的人,怎么会知道失眠的难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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