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菩萨

赵蛮姜感觉自己做了好多梦,兵荒马乱的零碎又荒唐的,但最终自己好像掉进一个柔软祥和的仙境,美好得太不真实。直到睁开眼,她发现自己真切地躺在一张无比柔软舒适的床榻上,旁边坐着一个人,落眼是梦境般温柔美好的笑。

“你醒了啊!”女子轻抚上她的额头,音色舒缓柔和。

这不是先前那位女菩萨吗?

“你是……这里是……”赵蛮姜声音有些干涩。

“来,先喝点水。”温润的女子抱起她,将水喂到她嘴边。“这里是秋叶棠,我是阮久青,是秋叶棠的大夫。”

赵蛮姜看着她,这个人的样貌算不得惊艳,勉强称得上一句清秀。但皮肤莹白如雪,透着健康的红润。周身散发着一种柔润亲和的气质,如同寒冬里的旭日,有一种恰如其分的暖意。

“阿决现在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你也放宽心,这一路回来你也遭了不少罪,得好好休息才行。”阮久青对她温柔地说。

“他醒了吗?”赵蛮姜想起来,那人告诉过她,他的名字叫易长决,原来这里的人叫他阿决。

“还没,你想去看看他吗?”阮久青把手里的碗放下,将她拥靠在怀里,轻轻地抚摸着她的额头。

原来躺在女人怀里的感觉是这个样子,软软的,香香的,身上泛起酥麻甜腻的感触。赵蛮姜轻轻闭着眼睛,有些贪念这种感觉,却又不敢放肆享受,小心翼翼睁开眼睛,坐直了起来。

“我不去了,我……我……我要走了。”说着,翻身想下床。

人送到了,似乎也没有留下来的理由。

看在送他回来的份上,他应当也不会追杀自己了吧。

“你家住哪里?别急,你还伤着,身子也有些虚,等养好了身子,我叫人送你回去。”阮久青按住她。

“我……”赵蛮姜顿住。是啊,她要去哪里?她没有家,没有可以去的地方。

门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有人推门进来,打破了短暂的僵持。

“阮大夫,易少主醒了!一醒来就问这小孩在哪呢!”一个青衫的少年进门急急地说,似乎一路小跑,还带着些喘。

“你别这么冒冒失失地,吓着这孩子。”阮久青笑着责备。“阿决可有说找她做什么吗?”

“这倒没细说,就问人在哪,我说阮大夫你在照看着。”

“他总是这样……”语气颇有些无奈,又转头看赵蛮姜:“那你先不要急,等会我过去看看。你叫什么名字?”

“赵蛮姜。我叫赵蛮姜。”她看着阮久青,眼神略微有些闪躲。

这人说话怎么这么温柔。她不知为何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阮久青轻抚了下她的头,软声接着问:“是可入药的那个蛮姜吗?你几岁了?是从哪里过来的?”

“嗯,”赵蛮姜点了点头,对着这样的人她似乎都说不出谎话:“今年十三岁,从珅城那边过来。我……没有家人了。”

“别怕,”阮久青抚上她的头,眼里满是心疼。“你太瘦了,都看不出来有十三岁。”

可能是长期饥一顿饱一顿,赵蛮姜瘦弱得厉害,看上去要比寻常孩子小一些。

赵蛮姜低着头绞着手里的被子,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这菩萨真温柔啊。她对所有人都这么温柔吗?

还是只对我?

若是只对我这样温柔就好了……

“我是年祺,秋叶棠这东南三院的人。我先回院里给易少主回个话。”站在一边的青衫少年说完,急急忙忙就转身出去了。

阮久青也不再多问她什么,到吃饭的时候给她送来饭菜,检查了一下腿上的伤,然后就离开了。

赵蛮姜打量着这个房间,精致的雕栏,温软的被枕,干净的桌椅……她低头看了脏兮兮的自己,若不是被包扎过的伤口还隐隐传来丝丝痛感,赵蛮姜都怀疑自己还沉在一场虚空的梦境里。

这地方可真好啊!若是……

不多久,外面有了些动静,阮久青带着几个蓝布衣的杂役提来几桶水。

“蛮姜,既然醒了,来洗一下吧,衣物都汗湿了,需要我帮忙吗?”阮久青一边探手试着水温,一边柔声说。“里面我加了了药材,泡着会除服许多。”

“不……不不不……不用了!”赵蛮姜连连摆手。“我自己可以的!”

“那好,这里有两套衣裳,我拿了女孩子的,也拿了男孩子的,你自己喜欢穿什么都好。”说完阮久青准备出去,又回头叮嘱了一句:“但是胸口的绑带还是不要用了,女孩子用这个太坏身子了。”

“我……”赵蛮姜望着她,有些不知所措。

“没关系,想穿哪个都行。脚踝我虽说给包好了,但是洗澡的时候注意些,别泡着。”

赵蛮姜看着阮久青备好的一切,感觉温暖的热水好像氤氲到了眼睛,有些潮湿。

“好,知道了……多谢……”她的道谢礼还是同易长决学来的,用得生涩,说的也有些窘迫。

阮久青看她的模样笑了笑,退身出去了。

片刻后,赵蛮姜出来穿了一身男孩的衣服,洗完澡之后整个人精神清爽了很多,脸上不再有脏兮兮的污迹,头发湿嗒嗒地散在背后。

阮久青再推门进来的时候,看到一张明媚的脸,一双灵气清澈的眼睛里泛着潋滟的水光,亮得晃眼。脸上干净清丽,已遮掩不住女孩的本质。

她走过去,俯身牵起赵蛮姜的手:“洗干净了,是个很漂亮的小姑娘呢!出去过过太阳吧,这样湿着头发会着凉的。”

赵蛮姜很是听话地点点头。她咂摸着,想要菩萨暖着她,就得装成一个好孩子。

好孩子就得听话。

她乖巧地被阮久青牵到庭院,坐在石板凳上。

石板凳边上是一株高大的银杏,初夏的早晨,阳光温柔地笼罩着这个小小的庭院,透过翠绿的银杏树叶,投下细碎的疏影,微风一吹,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

赵蛮姜半眯着眼睛,撑着下巴望着天空,任由阮久青梳理她的头发。她的动作很温柔,如同对待一只孱弱的的小动物。

易长决躺久了觉着有些闷热,想出去透透风。年祺想前去搀一下但是被拒绝了,他扶了扶门框,缓步走到院里。

在看到眼前的情景时,他脚步顿了一顿。院子里,赵蛮姜双手托着下巴,仰着头似乎在感受日光,嘴角的一抹笑意不经意地漾开,还调皮地吸了吸鼻子,皱了皱眉心。

阮久青在帮她梳头,一下一下,周遭的风跑过,带起她一缕缕发丝。

也许是因为晨光有些晃眼,他恍惚觉得这场景,透着一股世外桃源般的安稳。

赵蛮姜察觉似乎到有人走近,偏头看到易长决的一瞬间,“腾”地站起来。阮久青没反应过来,梳子嵌在发间,头发被狠狠拉扯了下一咎,赵蛮姜来不及呼痛,脸上原本微笑的表情扭曲成一幅紧张的样子,愣愣的看着他。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紧张,像是去偷了一段安稳,却被人发现了。

阮久青反应过来的时候立刻放下了梳子,没想到太过突然还是弄疼了她。

“你没事吧,疼不疼?”阮久青轻揉着她的头,一脸疼惜和歉疚。又看了一眼歪倚在门框上的易长决,“阿决,你怎么没声没息的,都吓着她了。”

“久青,你跟我进来一下,我有话问你。”

阮久青摸了摸赵蛮姜的头,“我过去一下,你在这儿等我,别怕。”

赵蛮姜呆呆伫立在那里,也没有坐下,后知后觉地收拾自己的表情,和一身梦醒的空茫。

怕什么,装乖巧而已。他说不定都没发现。

阮久青进屋就开始念叨:“你要躺着,现在还不宜走动,幸得你身体好,又没别的暗病,不然哪遭得住。”

“我身上没别的什么问题了吧?”易长决状似不经意地问。

“好好养上月余就好,你还年轻,不会留下什么余症。”

“你去过的地方多,见识也广,我先给你看个东西,你先看看见没见过。”易长决说着,找出之前临摹了纹样的那张纸,铺在阮久青面前的桌案上。

阮久青面色一沉,拿起那张纸。

易长决看阮久青的反应,问道:“你认识?”

阮久青这才从思虑中回过神,“勉强算是认识。”她敛了敛眉,“你应当听说过,八年前被屠尽灭族的南凉。”

“南凉?”易长决恍然,“镜军放的那场火烧了一个月有余,听闻几乎是没有活口,逃出来的南凉人也被追杀诛灭得差不多了,此事当时算是惊世骇俗。”

“这上面的纹样,似乎是南凉那边的,具体是南凉的什么纹样就不得而知了。你是从哪里看到的?”阮久青问。

易长决抿着唇,答道:“看到那个小孩脖子上挂了个坠子,是坠子上的纹样。起先我见那东西有些怪异,想取下来探查一番。”

“如是南凉的东西,那极有可能养着引虫。”阮久青忙问,“我能看看吗?”

“之前被人追杀,可能混乱中掉了,回头我再找找。”易长决目光闪烁了一下,“引虫我倒是有听说过一些,当年的影人阁似乎就是靠这个来控制影人的。”

阮久青点点头,“引虫有许多种类。影人阁的影人我听说过,那种引虫叫聆铃引,主要是乱人神志,方便控制影人。但是这些引虫大多跟着南凉的那场火一起被烧灭,影人阁这些年也销声匿迹了,甚至许多记载也跟着消失。”

易长决又问:“你早年跟着你师父四处行医,有见过引虫吗?或者中了引虫的病人?可知中引虫后的症状和医治办法?”

“我入秋叶棠都四年了,早先的时候年纪也不大,许多事记的不甚清楚了。”阮久青无奈笑笑,突然又记起来什么,“哦对,师父临行前留给我不少典籍,他行遍诸国,见多识广,兴许能找到些踪迹。”

“能否把那些典籍也交于我先看看?”易长决追问。

“当然可以,”阮久青看着他,有些疑惑,“你开了那个坠子吗?”

小姜:菩萨菩萨,这好是别人都有的,还是只对我一个人的?[化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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