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十章

姜绮玉站在经理办公室里,垂着手低着头,听对方一阵劈头盖脸的阴阳怪气和数落。她想,要不是某位同事在关键时刻掉链子,她才不得不帮别人善后,以至于落得个被单独叫到办公室里批评的下场。

不过,姜绮玉向来是很想得开的那类人。既然不是她的错,那她就不需要感到伤心——她一边听着经理将她从前的旧账翻来翻去,一边走神,心里想着回到家后的晚饭有什么。她记得她昨晚给管家的食谱应当包含了一道芝士焗蟹肉。

好容易捱到经理说完,姜绮玉表面装出一副“我知道了我会继续努力”的神情,鞠了一躬,随后走出办公室的门。阿姚给她发了一串消息,问她有没有被为难。姜绮玉笑了笑,回复:他骂什么也不干我的事。错事不是我做的。

回到工位,她的心情没什么变动,依旧敲打电脑处理事务。反倒是那位掉链子的同事,犹豫了半天,终于在下班前五分钟,带着一包蓝山咖啡,来到她面前。

“……实在对不起。”同事讷讷地说,“我向你赔罪,你要是觉得咖啡不够,我再请你去冰室吃多士——”

同事忐忑不安地等她回复,正要把咖啡递过去,姜绮玉却抬手拒绝了。“不用了。”她说,“下次我们再合作时,不出错就行。”

同事还是愣愣的。姜绮玉忽然意识到,自己需要在这个时候,“软化”一下语气。于是她努力把声音放柔,再说了一遍。同事终于反应过来了,忙不迭再次道歉,随后一溜烟跑掉——唯独留下了那袋蓝绿色包装的蓝山咖啡。

于是姜绮玉带着咖啡回了家。

范嘉懿要拍摄,这几天人在上海。工作闲暇时,她在微信里给姜绮玉发了好几张奢牌包包的照片,问哪个更好看。姜绮玉还以为是她要买,费尽心思帮着挑了一个——结果第二天,销售人员就带着那款包包按响了范家的门铃,将东西递到姜绮玉手上。姜绮玉很是哭笑不得,将这件事同范铭礼说,范铭礼给出的回答则是:

“她送你你就收下吧。她有这个毛病,看谁顺眼,就忍不住送那人东西。要是一直不收,她就要一直送,直到礼物被收下为止。”

话说到这份上,姜绮玉也拒绝不了。不过她也给范嘉懿买了份同等价位的礼物就是了。

……

范铭礼很少有定菜谱的习惯,除了忌口的食材,其余都是任由米其林厨师们自由发挥。姜绮玉住进来以后,则加多了一道豆腐鱼汤。

今晚的菜色很丰盛,与范铭礼不同的是,姜绮玉的面前多了一盘她要求的芝士焗蟹肉,上边还撒了鱼籽,看起来十分美味。她一边吃饭,一边留心观察范铭礼的神情——他看起来似乎有点心神不宁。于是他们言语寥寥地吃了一顿晚饭。在姜绮玉起身准备离开之际,忽然听见了范铭礼的声音:“医院给我来了电话。”

“嗯?”

“爷爷的手术很成功。”范铭礼说,“状态比先前要好上不少。”

姜绮玉想起来了。两人订婚后,她陪着范铭礼去了一趟医院。只是那时候范老爷子状态不佳,连神志都不是很清醒。范铭礼站在他面前时,老爷子努力地瞪大眼睛,然后问了一句:“……你是谁?”

姜绮玉看见范铭礼的眼神动了一动。但他只是蹲下来,温和道:“我是铭礼。您的孙子。”

“啊……那这位小姐呢?”

姜绮玉连忙走上前——尽管范老爷子现阶段根本看不清楚她的模样。“您好,我叫姜绮玉,是——”她顿了顿,愣神一秒。范铭礼瞥她一眼,自然而然道,“她是我的未婚妻。”

范老爷子笑了笑,脸上的皱纹随着他的笑容而被挤得更深。“好呀,我还记得你们两个小时候的样子……现在都这么大了……”

范老爷子身体不好,不久后需要进行手术,他们不能在病房里多待,匆匆说了几句,便退了出来。在医院的长廊里,他们安静地走着。那时姜绮玉和范铭礼一点也不熟,光顾着低头走路——因此他那时的神情便无从知晓了。

现在得知范老爷子手术成功,身体好转的消息,姜绮玉忍不住说:“那实在太好了。”

范铭礼微微笑了笑。“谢谢。”他说,“只是……爷爷还想再见你一面。”

姜绮玉对此当然没什么异议。她还做出一个“这很正常,你为什么要问我”的表情。但范铭礼的下一句话让她感到一阵久违的撕扯感。仿佛从现有的生活秩序里坠入了现实。

“毕竟结婚了。”他说,“我想,我们得在他面前装成一对恩爱夫妻。”

*

他们吃完饭,来到书房,将门合上。

除了失眠的那次,姜绮玉很少进范铭礼的书房。她这才发现,在他书桌的背后,是几乎铺满一整面墙的雕花书橱,上边密密麻麻却又整整齐齐地摆放着几百本书。她想,或许范铭礼有点自己意识不到的强迫症——书架上的书不仅分门别类,还按照高矮胖瘦摆在了一起。

她再凝神去看那些书的名字。证券、股票、实操案例、理论知识……都是姜绮玉完全不感兴趣的类型。

“除了这些关于金融的,你还有别的吗?”她问。

范铭礼的视线扫过庞大的书架,给她指了不起眼的一角:“那里有几本小说。”

姜绮玉好奇地走过去,结果大失所望。这些书她都看过了。这时她忽然灵光一闪,想起那天范铭礼坐在客厅里翻阅的书。她记得那封皮是蓝色的,颇具文艺气息,兴许不是该死的金融。她问范铭礼,那天在沙发上看的书叫什么名字?蓝色的那本。

“它叫《白夜》。”

“噢。陀思妥耶夫斯基。”姜绮玉说,“没想到你也会看有关……爱情的书。”

姜绮玉想象不到范铭礼坠入爱河的样子。会是什么表情?会用甜蜜的声音喊亲昵的小名还是爱称?光是这样想,就让她浑身起了一阵鸡皮疙瘩。她努力把那样的形象从脑海里抛开,同时面上装作什么也没发生的样子,维持严肃的嘴角。

范铭礼似笑非笑地盯着她,没有说话,只是挑了挑眉,很轻易地将话题引了回来。“我们还是讨论一下如何‘恩爱’吧。”

说到“恩爱”这个词时,他的话语在舌尖上卡了一下,但很快恢复如常。

姜绮玉点点头。“首先得改变称呼。”她皱了皱眉头,“哪有相爱的人还在叫对方某小姐某先生的。”

那我该叫范铭礼什么?叫他的名字吗?天哪。姜绮玉觉得刚刚鸡皮疙瘩的余韵还未消退,大有卷土重来之势。

她没注意到自己的表情已经变了——变得很纠结,像是缠在一起解不开的线团。她还在为难,为自己叫不出口的亲昵称呼做心理建设。但建设来建设去,正当她自觉已经能把那个称呼从唇齿间说出的时候,范铭礼却轻飘飘道:“你叫我的全名就行。”

姜绮玉条件反射般问道:“那你呢?”

范铭礼微微笑了:“我还是叫你亲昵点儿好——亲爱的绮玉。”

先前姜绮玉就很喜欢他的声音——一架昂贵华美的大提琴。此刻听见这样的声音叫她的名字,虽然知道这只是演戏,但她的心脏还是控制不住地漏跳了半拍。亲爱的。绮玉。

“啊……”她小声地应了一声。

谢天谢地,范铭礼没有在这个问题上进行过多的停留。

“我们可以继续了解彼此的信息了。”他说,“比如生日、爱好——在需要我们两个人参与的重大场合里,它们可能会派上用场。”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几秒:“如果你觉得这样太浪费时间,我们可以建立文档,然后彼此交换。”

“别了。”姜绮玉连忙道,“直接说吧。看文档我记不住,字都是飘的。对了,那些宴会我非去不可吗?”

她不喜欢参加这类场合,讨厌四处投来的打量视线。如果可以,她更愿意独自一个人待着,没有眼神对视,没有寒暄,只有独属于自己的寂静。

范铭礼的语气不咸不淡。“如果可以,我也不想去。”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桌面,“我会尽量照顾你的意愿……但你应该也明白,有些场面,我们是非去不可的。”

因为他们的身份。

姜绮玉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好吧。”

他们交换了彼此的基本信息。生日都在十二月份,寒冷的冬天。饮食方面,姜绮玉唯爱一道豆腐鱼汤,范铭礼则没有表现出具体的喜好,只是声明自己不喜欢吃苦瓜。姜绮玉听完后一拍掌,说我也不喜欢。接下来是编造一个两人相知相识相爱的故事。

姜绮玉不想背两份稿子,于是说:“之前我有同事问我怎么和——嗯,怎么和你认识的。我编的故事是这样的……”

她很快把先前同阿姚讲过的说辞拿出来。说完后,有些忐忑不安地等着范铭礼的话语落地。

“有什么想改动的吗?”她有点紧张。她其实不是一个编故事的好手,不然从小到大,无论是记叙文还是议论文的作文分数就不至于那么低了。

但范铭礼其实并不是一个喜欢刁难别人的人。他注视着姜绮玉,将她细微的表情尽收眼底。出于某种心思,他并没有马上回答,而是等过了几十秒——姜绮玉已经开始不耐烦了的时候——他终于笑起来,一双星辰般的眼睛不易察觉地弯了弯:

“当然可以。一个完美的故事。”

啊啊啊是因为大家都去忙期末了上班了所以很冷吗!!!啊啊啊[可怜][可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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