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都是你的人？”何柔伊指着门口的保镖问道。
“嗯是的。”
“光天化日下你是要干什么？现在可是法治社会，你们那一套早就没用了。”
“你误会了，”陈功厉摇摇头，“我们已经洗心革面了。”
“我们现在是正规公司，臣倾集团，你听过吗？今天是来买地的。”
“确定是买地不是抢地？”何柔伊眼神中带着不屑，“看你这阵势不像是好好谈话的意思。”
“看来你对我的偏见很深。那么多年没见，一见面就要和我吵架。”
“那你让开，我要进去找蔡叔叔。”
“你请。”陈功厉让开一条道，做“欢迎”的手势。
何柔伊从鼻子里发出“哼”的一声，没有再理会陈功厉便径直走了进去。
里面吕亮还在劝说蔡一宁，从公司的创业艰难讲到未来的发展前景，把这块土地的重要性是夸大再夸大，似乎今天蔡一宁若是不卖了这块地皮，明天臣倾集团就要破产了。
蔡一宁有点招架不住，一看何柔伊来了，像是找到挡箭牌，立马转移话题：“大闺女，你来有什么事吗？”
“我本来是有点小事的，不过比不得你们的重要。”何柔伊眼尖，一眼便发现桌子上摆着的合同文件。
“你们可别骗我蔡叔叔。他这么高龄了，你们骗他也于心不忍吧。”
“小姐，我们臣倾集团是合法正规的企业，不干骗人的勾当。”
“哦，是吗？”何柔伊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可你们的老板就是这样的人啊，吊儿郎当，专门骗人。”
“胡说什么！”陈功厉站在何柔伊的身后，听到她这样评价自己还是免不了生气。
“难道不是吗？”何柔伊噗嗤一笑，“当初你就骗了我。”
“他以前就是个小混混，穿得不伦不类的，天天逃课，粗鄙不堪，没想到今天也能混得人模人样啊。”
“大闺女，”蔡一宁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你认识陈老板？那你好好代我和他谈谈。看这家店还是能不卖就不卖了。”
“陈老板，怎么样，你要不要卖我一个面子？”何柔伊转头挑衅地对陈功厉说道。
“Okay，我就卖给何小姐一个面子。毕竟是老同学。”陈功厉面容平静，“秀才，命人准备一下，给蔡老先生在A区开一个一模一样的店来。”
A区是Z市的经济中心，房价昂贵，客流量多，这一听正常人也知道是赚钱的买卖。
蔡一宁还想反驳，倒是何柔伊痛快，立马接话，“成交！”
“这占地面积可一点不能少，还有搬家你也得承包了。”
“okay。”陈功厉淡淡一笑。
“你知道我最讨厌你什么。”何柔伊和陈功厉站在店门外，避开了所有人。
“你讨厌我的东西多了，我哪知道。”
“就是你现在这个不咸不淡的样子，看不出喜怒哀乐来。”何柔伊鄙夷道，“还是以前那个小混混可爱，什么都写在脸上。”
“柔伊，”陈功厉今天第一次如此亲密地称呼她，“我们都长大了。”
似乎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周边的人就不停地和她说“你是个大人了，该承担起该承担的责任”。她一直都不是一个成熟的人，常被父亲说她这个人太过理想化，什么都想得那么完美，包括爱情。
她小时候崇拜王子公主的爱情，喜欢出身高贵有教养的男孩子，直到有一天遇到陈功厉，她所有的择偶标准都被颠覆了。他玩世不恭，游戏人间，但身上那份潇洒洒脱却深深吸引她。在他身边，她不担心明天怎么样，只想着今朝有酒今朝醉。就算后来，陈功厉开始改变，从混混转变为积极向上的学霸，她也知道，他骨子里还是那份叛逆，只是用斯文的外表遮掩住。
可如今，不同了。在他身上，她已经看不到属于初生牛犊的无畏，却是一股浓浓商人的精明。
“陈功厉，你变化很大。我从来没想过你会变成这样。”
“哦，那我应该变成什么样呢？”陈功厉从口袋里掏出烟，干净利落地点着，“街头逢人便砍的小混混，哪天惨死在街上？还是贩毒□□的大毒枭，哪天被抓到监狱里判死刑？还是……”
何柔伊打断了他，“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一直以为，你会成为很优秀的科研人才。”
陈功厉有这个天赋，大学里何柔伊是领教过他的厉害。如果当年他和她一起出国留学，说不定他现在已经博士毕业，在美国哪家研究所高就。
“Let it be.”陈功厉深深吸了一口，“ There will be an answer.”
是啊，人生之不如意十之**，凡事不能强求，顺其自然吧。
“其实你现在也过得不错，看得出来。”
“那你呢？”陈功厉反问道。
“我也很好，真的，不要担心我。”
“那就好。”陈功厉把烟扔在脚下，一脚踩灭，“走吧，我送你回家。”
“不用了，我家离这里很近。”
“哦，那行。好走不送。”陈功厉冷漠地说道，一点挽留的意思都没有。
真够无情的。何柔伊默默地想。无奈只好自己离去。
“搞掂了，合同签好了。”吕亮走至陈功厉身前，将合同递了过去。
陈功厉没有接过，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熟人见面怎么那么快就叙好旧了？”吕亮看刚刚那个女孩已经不见了。
“怕冷场。”
“怎么会呢？那么多年不见应该有很多想说的。”
“对，太多年了，太多我不知道的事。我怕她说。她说她过得好就已足够。”
“这是什么逻辑？”
陈功厉没有说话，抬头望了望天，认真地掰起了手指，仔仔细细数了一下，心里感叹道，“原来已是五年未见”。
何柔伊回到家的时候，徐慧还在做饭，见她回来了，不免惊讶，“这么早就回来了？蔡叔叔身体怎么样？”
“看起来还行。”何柔伊脱下小白鞋，放至一边，“就是他的店得换地方了。”
“啊？”徐慧停了下来，望向女儿，“怎么回事，这家店可从你爸和我结婚起就在了。”
“还不是因为那块地被房地产商看中了，要改建商品房，蔡叔叔外的商户全搬走了，他变成了钉子户。”
“那可怎么办啊。你也知道的，蔡叔叔对那太有感情了，他是怎么也不会离开的。”
“今天和房地产商讲好了，在A区市中心给蔡叔叔开一家一模一样的，蔡叔叔也接受了。”
“那就好，那就好。”徐慧从厨房里走出去，手里拿了一个削好皮的苹果，递给柔伊，“蔡叔叔对我们家有恩，好人可得有好报，那么大年纪经不起折腾了。”
两年前何柔伊的爸爸得了癌症，柔伊远在美国，照顾不来，多亏了蔡叔叔帮忙，徐慧才熬过了那段日子。
“明天我再看看去。不能让蔡叔叔被人欺负了。”柔伊咬了一口苹果，苹果微微发酸，而她心里也五味杂陈。白天见到的那个人的名字，在家里算一个禁忌。
“你跟立彬说了这件事吗，老蔡该不会还没和自己儿子说。”
“这我倒不清楚，最近联系比较少，等会我给立彬打个电话。”
“你说你，这么些年咋还是一副不冷不热的脸。立彬对你多好啊，跟着你去美国留学，跟着你留在美国工作，又跟着你回国。你还想要什么。”提起蔡立彬，徐慧可是有几百个赞美词可以用上，在她眼里，这就是何家既定的女婿，可惜自己女儿榆木脑袋，不开窍。
“那你认他做儿子好了。”何柔伊没理会，咬着苹果进了自己的小房间，身后徐慧还在不甘心地劝着“珍惜眼前人”。
何柔伊爬上床，盘曲着腿，嘴上还叼着苹果，一只手从包里掏出手机，拨通了蔡立彬的电话。
“阿柔，怎么了？”电话不到三秒就被接起，传来蔡立彬略显急促的声音。
“没什么，你是不是很忙？”何柔伊听出他声音的焦急，“今天我去蔡叔叔那，轻语文化宫要搬家了。”
“搬家？这我倒不知道。搬了也好，那个地段能赚钱吗……”
“我觉得吧，你还是多关心关心蔡叔叔。别老操心公司的事情。”
“我不操心能行吗？我可不像你在国企，我得自负盈亏。最近市场行情不好，我这不得天天守着看着策略有没有失效。”
蔡立彬和何柔伊是一起回国的，回来后和几个志同道合的小伙伴开了一家小私募，管理规模5个亿左右，天天愁着如何发展壮大。
“听你意思，今天也不好过？”何柔伊不解道，“这不周末嘛，还没开市呢。”
“是这个理。”蔡立彬温柔地回答，“但我是老板，员工周末可以放假，老板可不行，该愁的事情一件也少不了。”
“切，我当时就劝你回国先去大厂历练几年，你偏不听。”何柔伊咬下一大口苹果，在嘴里咀嚼，声音模糊不清，“你……你……就是执拗……”
“阿柔，你了解我的，我不是甘于人下的人，总有一天都会出来创业的。”蔡立彬的声音低沉浑厚，富有磁性，充满着力量。
“你说到创业，我倒是想起来一件事。”何柔伊将吃完的苹果核放在床头柜上，拿起一张纸巾擦了擦手，“陈功厉你还记得吧，他居然也开了一个自己的公司，臣倾集团。”
“什么？”话筒的另一边明显愣了一下，沉默五秒后云淡风轻说道，“我不太记得这个人了。”
“不记得，那就算了。”何柔伊吐舌调皮道，“他，你怎么会忘了。”
挂掉电话，蔡立彬看着眼前的电脑屏幕，陷入了沉思。
陈功厉，他怎么出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