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 1 章 捐赠口粮

索菲孤儿院是A市方圆百里唯一一家孤儿院,美名在外,以慈善活动为主的孤儿院宣传是给所有个孩子一个家,靠着背后的金主混得风生水起。

除了领养出去的孩子,成年的孩子都事业有成,可谓佳绩。

“您说您要捐款?”坐在谢墨面前的是孤儿院的赵老师,红唇一张一合笑到:“怎么称呼?”

“我姓谢,谢墨。”

赵晓笑道:“感谢您对孩子们的爱心,这几天善人真是越来越多了。”说罢她眨眨眼干脆问道:“这边怎么支付?”

谢墨拿出手机,手指一顿:“这么多人?”他垂眸看着一键清零的余额,竟然丝毫不担心月底该去东南西北哪个角落喝风。

赵晓看着余额原地笑出朵花,涂着鲜红指甲油的手向二楼一指:“那不谈着呢。”这一指不要紧,原本经闭的门咯吱咯吱开了条缝,露出一角白色。

谢墨眯细了眼,感觉有点熟悉。

还没等他熟悉完一双长腿就从门后迈了出来,随后是惊心动魄的闷咳声,感觉肺管子都快咳出来了,那人从门后探出半张脸,一副口罩给他遮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漂亮的眼睛。

他咳得弯腰,在放下捂嘴的手时终于抬眼和站在楼下的谢墨对上目光。

这人谢墨认识,是他同事兼未来便宜室友──万俟槐。

认识第一天就说自己穷,穷得要死,快活不下去了,只能来与同事挤一间房来“交流感情”。

但这王八蛋刚被工作人员指认为“支持者”。

刚把自己捐穷的谢墨面无表情想:但愿你是捐款捐穷的。

吃泡面为生?他挑眉,要气笑了。

他抬头瞥了一眼楼上的万俟槐,冷冷开口:“万俟先生,您这是快饿死了,准备把最后一点口粮也捐了么?”

万俟槐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谢墨,眼里闪过一丝诧异,随后被他飞快掩了下去,他嗓子哑得厉害极了。

万俟槐在原地闷笑了声:“有点可惜,但短时间内应该死不了。”

“怎么不走了?”笑声从后面响起,那房里竟是还有个人,从头到脚把自己围成了个圆润费列罗,香肠粗的指头从明黄色的袖筒里露出来,上面套了两个大金戒指,闪闪发光。

谢墨移了移目光看向万俟槐身后的人,只一眼就蹙起眉头。

万俟槐给那人让了条路出来,费列罗抬起船大的脚一步一步踏上侧边的楼梯将灰尘震下来不少。

赵晓不卑不亢站在一边点头道:“方院长。”

费列罗……哦不,是方院长,四十有七,且独爱黄金,衣领间时不时露出一小段金灿灿的首饰,走的时候叮铃桄榔,活像是进店里的首饰架。

因为太胖,脸上的肥肉把眼睛挤得只剩一条缝,为人却谦和有礼,与站在一旁的万俟槐交谈着,时不时爽朗地笑几声。

聊完,他眼珠一转这才看到赵晓身边的谢墨上下打量一番,和颜悦色问:“这位是?”

赵晓额角一跳,往后退了两步,但出于教养正准备张口却被一旁的万俟槐打断;“是我同事,姓谢。”谢墨看了眼万俟槐,对方笑弯了一双眼睛。

方院长被肥肉挤小的眼睛都睁开了一条缝,他三步并作两步上来想抓住谢墨的手,看起来是个热心肠,闻言一脸愧疚。

“您好您好,刚才怎么不说话,我都没看见你。”他举起熊掌厚重的的手准备去拍谢墨的肩膀:“是来捐款的吧,要量力而行啊。”

谢墨侧身一步微微避开躲开那双肥瘦相间的爪子,面无表情扫了他一眼:“不是。”

“啊?方院长懵了一下:“那你是来干嘛的?”

谢墨突然转过头,舔了下牙尖直勾勾盯着方院长。

“我来砍人。”

全场都寂静了几秒,万俟槐闷笑了几声,随后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

赵晓牵动面部所有神经才对着方院长挤出一个微笑:“谢先生开玩笑呢,他捐了不少钱,我准备留先生吃顿晚饭,您觉得呢?”嘴上说着“您觉得”但其实话语间根本没有要商量的意思,这位小姐一眨不眨地盯着方院长,直到对方有点尴尬的点点头,这才松了口气。

“咳咳……咳”谢墨转身睨了眼下来的万俟槐,目光大有把他生剥活吞的意思。

对方却没看谢墨,哑着嗓子对方院长笑道:“您多担待。”

“哎,你看你这话说的……见外了啊见外了……”方院长笑容变得夸张多了,“我们索菲孤儿院最不缺的就是饭了,那还请谢先生多留片刻……”

“谢哥,你现在要走么?”

万俟槐低头划了两下手机屏幕,口罩都掩不住他的笑意:“怕是走不了了。”尾音刚落,谢墨就听见远处雷霆之音轰炸在耳畔,比殡仪馆的那只地动山摇的破灯有过之而不及,余音绕梁,好几秒都没散开,霹雳的惨白色影子印在窗后摇乱的树枝后把大厅都照亮一半。

万俟槐打开天气预报在谢墨眼前晃了晃,大大的雷雨标志晃得他眼疼。

索菲孤儿院唯一的缺点就是偏远,从这走回家等于洗澡,出租车更是想都别想。

“我建议你自己去雨里淋一小时看看自己命够不够硬。”谢墨根本没想走,但现在看见万俟槐就一肚子火,冷笑道。

万俟槐也不恼:“赵老师说今天的饭是土豆炖牛腩,孤儿院准备救济我一口,谢哥一起么?”

谢墨表情看起来想把万俟槐做成土豆炖牛腩,刚要开口,就远远看见一个小女孩从远处探头探脑,然后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犹如一颗炮弹携带着诡异的力道冲着万俟槐飞过来。

万俟槐着实被撞了个正着,狼狈地一个踉跄,扶了把桌子才站稳,他弯下腰看着把自己撞得不轻的小女孩,手毫不客气地揉了揉小女孩的脑袋。

“做什么这么着急。”女孩儿抱着万俟槐的腿不撒手,一双大眼睛一转不转地盯着万俟槐。

万俟槐无奈地笑了声,从兜里掏出两颗糖来哄孩子,他蹲下来“亏你还能认得出来我,我是谁啊?”

女孩脆生生地喊:“漂亮哥哥!”万俟槐捏了捏女孩的脸,把两颗糖放在她手里。“眼睛真尖,乖,去吧。”他拍了拍女孩的头,示意她去吃饭。

女孩没走,拽了拽万俟槐的袖子:“漂亮哥哥,那个哥哥是谁呀?”用手指了指谢墨,被万俟槐一脸严肃地摁了下去:“糖糖不能用手指人,不礼貌。”

女孩委屈巴巴地哦了一声,不依不饶:“所以是谁啊?”

万俟槐想了想,低声在女孩耳边说了句什么。

女孩缓缓睁大了眼睛,然后捂着嘴怯怯笑了两声,刚张开嘴露出歪七扭八的牙看起来想说点什么的时候被万俟槐一手捂了回去。

“再不去吃饭,我告诉找赵老师。”他低头微笑道。

女孩一脸惊恐地跑去和小伙伴告状了,但没人理她,他们正兴高采烈的讨论又有谁要被领养了。

“听说是个女孩!”

“听说是扎小辫的女孩!”

“你胡说!明明是短发女孩子。”孩子们七嘴八舌,一个个兴奋的不行,气氛就这样活跃起来,在一片童声中,不知谁又说了一句:“好羡慕啊……我也想要爸爸……”

空气突然安静了几秒,孩子们都不说话了,一位看起来年长一些的孩子叹了口气,拉起自己身边的女孩:“走吧我们去吃饭。”

木地板突然从后面发出咚咚咚的声音,不用想也知道是谁跑回来了。

谢墨的袖子被拽了拽,他回头看见一脸小心翼翼的糖糖,女孩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自己手里的糖,在红色和蓝色之间挑了颗,又眨着大眼睛看了好几眼才舍得递给谢墨:“哥哥别不高兴了。”

谢墨愣下,反应过来自己的表情恐怕不太好看,他感觉有点抱歉,蹲下来,摸摸女孩的头,温声道:“哥哥没有不高兴。”他看着糖糖手里的糖,问到:“给我的吗?”

糖糖点了点头,把糖放在谢墨手上,咽了口唾沫,冲谢墨再一次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随后有些忌惮地瞪了万俟槐一眼,显然是还记着要告状的仇,迈开两条小短腿跑了。

“咳咳咳这孩子可宝贝糖了,咳……她喜欢你。”万俟槐咳了半天才从嗓子里挤出句话。

谢墨捏着那枚糖果打量片刻,道:“我看她好像也挺喜欢你的。”

万俟槐眨眨眼:“可能因为我长得比较好看。”

外面那雨丝毫没有要停歇的意思能有愈下愈烈的趋势,从窗户望去,地面上一层薄薄的水光把孤儿院整栋楼的全貌印了出来,孤儿院很大,但再怎么说也是十几年前的老建筑,这两年又找了一处翻新地给孩子们住,没装修好这才没搬地方。

谢墨转着手里的勺子,任由面前的土豆散发着迷人的香气却无动于衷。

但糖糖这种无肉不欢的小孩看着盘子里摊成一堆的牛肉眉开眼笑,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

万俟槐大概是嗓子疼吃不了几口,笑眯眯地把饭全分了,自己倒是一口没动。

方院长若有所思抬头看了看再不动筷子的两人面露疑惑:“二位客人可是饭菜不合胃口,怎的都不动筷子了。”

二人一齐抬头,与对方对视一眼。

“吃饱了。”

“不饿。”

几乎异口同声。

轰隆!

外面突然闪过一道巨大的雷电,声音之大,地动山摇,一道闪电刚好在窗外炸响,谢墨低头看着面前的盘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暗了一下,又快速恢复,指尖一缩。

该怎么形容那个东西呢?

“啊!哥哥你看外面,好奇怪啊。”糖糖突然戳戳谢墨,吃饭时说话是违反规定的,因此她特地压低了声音,扬起天真无邪的小脸:“那个树下的叔叔为什么在转圈?”

门外是一颗百年大树,粗壮,茂密,足有七米之高。

谢墨一言不发地站起身,猛地拉开大门,被雨的湿潮气扑了一脸。

大雨还在倾盆而下,远处的树氤氤氲氲似在融化,天色完全暗下来,整座孤儿院被潮湿的雨幕掩了起来,连地上的倒影都消失不见,恍惚间竟是有些与世隔绝的错觉。

“哥?”万俟槐微皱起眉,起身走到门边,想拍拍谢墨的肩膀。

谁知谢墨瞬间反手狠狠捏住对方悬在空中的手腕,力道之大当场就让腕骨发出一声脆响。

万俟槐愣了下:“吓到你了吗?不好意思。”他缩回手,转转手腕,笑到:“要手下留情啊,我很脆弱的。”

谢墨这完全就是下意识反应,他防范着一切从背后来的东西,根本没看清来人是谁,没当场给万俟槐手撅断已经是收力的结果,低头扫了眼对方的手,确定自己不用付医药费后,冷脸道:“那能麻烦你离我远点么,我怕下次就不能让你站着与我说话了。”

万俟槐吊儿郎当举着双手往后退了好几步。

“还是别出去为好。”万俟槐这时居然收敛了玩味的笑容,站在原地,微微侧头看着往外走的谢墨:“外面的雨太大了,我手里没伞。”

谢墨充耳不闻,一脚跨进雨幕。

外面雨大的几乎看不清路,泥巴水粘稠到令人作呕,每一脚都踩进了烂泥里,衣物刹那间就被淋湿,贴在肉上。

一脚深一脚浅地走到树前。

霹雳的雨声模糊了谢墨敏锐的听觉与视觉,以至于连他都不能很好的判断距离。

虽然不能很好的判断,但能感觉到头上的雨停了,谢墨抬起头借着闪电,向树上看去,对上一双睁大的眼睛。

头上,吊着一个人。

一个被雨水冲泡到浮肿,以至于皮肤浮现出不自然的惨白,眼睛死死瞪到一种不可思议的地步,盯向地面的尸体。

他大张着嘴巴像是有什么话要呼之欲出,却戛然而止。

整个人因为雨水的肆虐被拍打的转圈,脚尖对着仰视的谢墨,无力地晃着。

“啊。”万俟槐不知是什么时候来的,轻轻发出音节,不咸不淡道:“死掉了。”他举着一把黑伞,站在谢墨身后:“自杀啊。”

“你知道。”谢墨转过头,眸光像是直直越过雨幕,看向万俟槐:“你知道这里有人死了是么?”

万俟槐淡然看着挂在树上的尸体,半响叹道:“很可惜,我什么都不知道。”没等谢墨说话,他将什么东西远远抛了过来。

谢墨一抬手,到手里才发现是把伞。

“你不冷么?”万俟槐上下打量谢墨一番,闷咳了两声:“看完就回来吧。”

意料之中的,电话打不通。

孤儿院本就位处山中,一路上不绊死几个人算是他运气好,信号极差,白天还好说,晚上来这像是被流放了。

方院长面色难看的自己出去拍了几张照,然后指挥几个孤儿院的义工把人放下来,算是对死者的尊重。

但没人知道死者是谁。

谢墨和万俟槐理所当然的被留下来,安排在一间上下床的旧宿舍中。

谢墨被大雨淋成了落汤鸡,借着孤儿院的热水洗了个澡,回来时看见万俟槐正好踹了脚上下床。

上下床惨叫一声,抖了抖,发出了犹如指甲在墙面来回抓挠的声音,令人牙酸。

谢墨:“……”

这什么破床?准备直接把他送走吗?

“回来了?”万俟槐才注意到门口靠了个人,回头笑了。

“这床别是睡半夜就塌了。”

谢墨根本没兴趣讨论这破床什么时候塌。

万俟槐突然没头没尾道:“你呢?你是来干什么的?”

万俟槐像是知道谢墨想问什么因此提前打断,此时任谁都能看出来,这王八蛋的嘴角正在酝酿一个欠揍的微笑,他礼尚往来般问到:“哥,你又是来做什么的。”

谢墨是来找人的。

找一个杀人偿命的王八蛋。

蹙着眉打量对方一番,忽然不爽地发现这人居然比自己高了一些,眸光从带有笑意的眼尾扫下来,充满了探究。

万俟槐站在原地笑了半天。

“要睡这床吗?”他问。

这可怜的上下床,完全不能任两个成年人睡在上面,一副只要躺下就能塌给他们看的样子。

“打地铺吧,这玩意半夜要是塌下来,恐怕睡下床的人就得遭点罪受了。”

谢墨从刚才就彻底失去了与万俟槐说话的兴趣,并觉得但凡他自己再和这人说一句话就能立马让这姓万俟的王八蛋从三楼飞下去,摔成一张大饼。

被迫和万俟槐睡在了一张床上,谢墨根本睡不着,右手边是布满灰尘的床底,左手边是万俟槐清瘦的背。

这么睁眼到了半夜11点,谢墨毫无睡意,熬着一只并不存在的鹰。

“咯咯……”

“咯……咯。”

细微的动静从谢墨右手边传来,像是笑声一般,伴随着骨骼摩擦扭曲的声音。

谢墨缓缓转过头,看见一颗冲自己微笑的人头。

上一章
下一章
目录
换源
设置
夜间
日间
报错
章节目录
换源阅读
章节报错

点击弹出菜单

提示
速度-
速度+
音量-
音量+
男声
女声
逍遥
软萌
开始播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