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一声压抑的呛咳从肿胀的喉管挤出,带着铁锈味的腥甜黏在舌尖。
黑暗如墨,余淼费力睁大了眼睛,记不清自己是怎么被带回来的,意识在掌心的剧痛和颈间的窒闷感中沉沉浮浮,最后跌入一片冰冷的黑暗。
当他再次被掌心火烧火燎的刺痛唤醒时,人已经躺在了那张熟悉又憎恶的床上。
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和冷金属的混合气味,还有一丝淡淡的挥之不去的血腥气。
手腕和脚踝传来熟悉的冰冷触感,被再次铐上了锁链。但让余淼意外的是,他青紫肿胀的脖颈间空空的,并没有套上原来的细链。
“嘶!”他尝试蜷起手指,掌心的伤口立刻传来撕裂般的锐痛,冷汗顺着额角滑进鬓发。
“别动。”冰冷的电子音毫无预兆地在黑暗中响起,没有情绪起伏,近得仿佛就在耳畔。
余淼的脊背猛地绷紧,他感觉到床边微微一沉,有人坐了下来。紧接着,一只带着薄茧的手不容抗拒地抓住了他受伤的手腕。
余淼急促的呼吸在死寂中被放大,喉结艰难地滚动,他嘶哑地挣扎着,从肿胀疼痛的喉咙里挤出两个字:“放开!”
“我说了,别动。”电子音里掺了丝不易察觉的不耐,男人攥着腕骨的力道骤然加重,带着浓郁药膏气味的液体猝不及防地倾倒在了余淼血肉模糊的掌心上。
粗糙的指腹开始按压伤口边缘肿胀的皮肤,力道毫不留情,钻心的剧痛让余淼猛地缩了缩。
他能感觉到药水渗入伤口时那种刺痛的冰凉,也能感觉到男人粗糙的指尖正以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道,按压着伤口周围的皮肤。
玫瑰园里的窒息濒死的恐惧让余淼不敢再随意忤逆这个疯子,喉结动了动,他强行咽下反抗的冲动。
“疼?”男人似乎感受到了他身体的颤抖,电子音里听不出情绪,那只按压的手指却微妙地松了些许力道。
余淼能感觉到那只手的停顿,仿佛在确认他的反应。
然而下一秒,一种粘稠冰凉的触感覆盖在了伤口上,男人涂抹的动作依旧算不上多温柔,却意外地没有漏掉任何一处细微的伤口。
余淼闭上眼,任凭那只手在自己受伤的掌心动作,冰凉的药膏渗入血肉,刺痛与清凉诡异地交织着,冲击着濒临麻木的神经。
包扎的动作停了下来,余淼感觉到那只沾着药膏的手并没有离开,反而顺着他的手腕缓缓向上,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探索意味。
柔软的指腹抚过小臂内侧最细腻的皮肤,那里的汗毛都在战栗。掠过手肘,余淼能感觉到对方指节的弧度,然后那只手停在了他的肩头。
他的呼吸瞬间屏住,那只手却只是停留了片刻,像是在丈量他肩头的骨骼线条,随即又缓缓向下,带着绝对的掌控感。
而那手终于落在了他无力垂在身侧的另一只手上,冰冷的手指强硬地插入他紧握的指缝,再次形成了十指紧扣的姿态。力道很大,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占有和掌控,挤压着余淼的指节生疼。
“还想逃出去吗?”电子音在死寂中响起,冷冷淡淡,仿佛并不在意他的回答。
被紧扣着的手颤了颤,余淼垂着眼,浓长的睫毛在苍白的脸上投下一小片阴影。他轻轻摇了摇头,干裂的唇瓣翕动着,从齿缝里挤出微弱的气音:“不... 不想了。”
“很好”,男人的声音里却没有任何喜悦,只有一种尘埃落定的漠然。那只紧扣着余淼的手,终于松开了些许力道,但依旧没有离开,只维持着一个象征性的禁锢姿态。
房间里再次陷入令人窒息的沉默,只有余淼压抑而急促的呼吸声,还有掌心伤口处持续不断的隐隐抽痛。
药膏的气味越来越浓,混杂着男人身上若有似无的类似雪松香的冷冽气息,在狭小的空间里交织成一张无形的密网。
“渴吗?”那冰冷的电子音再次突兀地响起。
余淼的身体下意识地一缩,点了点头,幅度微小得几乎看不见。
床边很快传来了轻微的水声,接着,一个冰凉的杯沿触碰到了他同样冰冷的嘴唇。
余淼的喉咙干渴得像是要裂开,他微微张开嘴,任由那冰凉的液体小心地注入他的口中。
他小口小口地吞咽着,水滑过喉咙时带着刺痛,却奇异地缓解了灼烧感。
他能感觉到男人扶着杯底的手很稳,没有丝毫晃动。一杯水很快喝完了,男人拿走了杯子,又低声问道:“饿了吗?”
余淼依旧沉默地点了点头。
片刻后,他闻到了食物的香气,是清淡的米粥混合着某种蔬菜的味道。
余淼已经不知道自己多久没有吃过温热的食物了,不记得时间过去了多久,他能不吃东西活下来,全靠男人给他注射的营养剂。
一个温热的勺沿再次碰到了他的唇边,这一次,余淼没有犹豫。他微微张开嘴,顺从地含住了勺子,小心地将温热的粥咽了下去。食物滑过喉咙,带来了一丝转瞬即逝的暖意。
男人喂食的动作机械而精准,每一勺的量都恰到好处,既不会呛到,也不会让人觉得敷衍。
余淼尝试着抬起未受伤的手,想去接过勺子,却被对方轻而易举地避开了,那只手稳稳地握着勺子,他能做的只有张嘴和吞咽。
一碗粥很快见底,余淼咽下最后一口,舔了舔唇角残留的水渍。
他感觉到男人的视线依旧停留在自己脸上,那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一寸寸扫过他的眉眼、鼻梁,最后落在颤抖的唇上。
余淼突然感到一阵难以言喻的疲惫,不仅仅是身体上的,更是灵魂深处的枯竭。他目光没有着落地看向前方,嘴唇翕动了几次,最终极其轻微地吐出一句干涩的话:“现在...是几月几号?”
房间里是沉重到令人窒息的沉默,余淼感觉自己的呼吸再次被迫凝结,周围的寂静让他感到惶惑不安。
过了不知多久,久到余淼几乎以为男人已经离开,或者根本不屑于回答这种问题时,男人骨节分明的手探出,带着药膏气息的指关节轻轻蹭过他的嘴角,动作里竟有一丝笨拙的安抚意味,“7月8号。”
‘“好...我知道了”,余淼愣了愣,他的声音比刚才更加微弱,距离他被绑到这里已经一个月了。他极其轻微地侧过脸,将自己更深地埋进枕头里,只留下一个苍白的侧影。
“好好休息,晚上我再过来”,黑暗中,男人似乎终于看够满意了,他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在浓稠的黑暗中投下更具压迫感的阴影,没有留下任何话语,脚步声渐渐远去,落锁的“咔哒”声清晰地传来。
寂静重新降临,比之前更加令人窒息。余淼躺在冰冷的床上,手腕脚踝的金属触感清晰无比,掌心浓重的药膏味一阵阵提醒着刚刚发生的一切。
男人指关节蹭过嘴角的触感仿佛还停留在皮肤上,冰冷又灼热。那声“7月8号”和紧随其后的落锁声在余淼的脑海中反复回荡。
黑暗中,余淼的听觉变得异常敏锐。墙壁内似乎有极其微弱的气流声,规律而持续,像是某种精密的换气系统在永不停歇地运转。这声音以前从未留意过,或许是此刻的死寂放大了所有细微的声响。
他尝试着极其缓慢地活动了一下被包扎好的右手,纱布下立刻传来尖锐的刺痛,但更让他心头一沉的是左手腕上的镣铐。
那圈冰冷的金属严丝合缝地贴着腕骨,内侧似乎有细小的凸起紧贴着脉搏。当他试探着用指尖去触碰镣铐时,一股微弱但清晰的电流瞬间窜过手臂,麻痹感直达指尖。
他缓缓蜷起未受伤的左手,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疼痛让混沌的意识变得清明,那些被恐惧和疲惫暂时压制的念头,此刻正一点点重新凝聚。
余淼猛地抽回手,心脏在胸腔里狂跳。他闭了闭眼,心中唯一的想法是:他得逃。
这个念头一旦冒出来,就像藤蔓般疯狂地缠绕住心脏。余淼调整着呼吸,让气息渐渐平稳,耳朵却依旧捕捉着房间里的每一丝动静。
手腕上的电流镣铐是新的阻碍,却也暴露了对方的忌惮 ,这个疯子......
掌心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颈间的窒闷感也未完全消退,但余淼的眼神却在黑暗中一点点变得清明。
余淼想着,今晚男人再来时,自己必须表现得更顺从,顺从到让对方放下警惕。他不知道对方会不会相信自己,但现在除了示弱,好像没有其他办法。
等道余淼从睡梦中醒来,他敏锐地察觉到墙壁深处的换气声变了节奏,气流从细微的 “嘶嘶” 声转为短暂的 “嗡鸣”,大约持续了十秒又恢复原状。
突然,右前方传来轻微的脚步声,不疾不徐,每一步都踩在固定的节奏上。
余淼立刻闭上眼,调整呼吸,让胸膛的起伏变得平稳。他能感觉到有人站在床边,那道熟悉的冷冽气息萦绕在鼻间。
“醒着?” 电子音再次响起,似乎卸下了某种伪装,带着一丝极淡的沙哑。
余淼没有立刻回应,而是等呼吸彻底平稳后,才缓缓睁开眼,视线茫然地投向声音来源的方向,像是刚从睡梦中惊醒:“…… 嗯?”
床沿再次下沉,男人探过身,粗重的呼吸打在了余淼的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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