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年知就这样睡了整整一节课，醒的时候还有些奇怪老师居然不管。

下课时间，很多人都出去上厕所了，有一部分在打闹，小部分在补觉，也偶尔有几个人向周惊容和江年知投来好奇的视线，但也没有上前搭话。

江年知抬头看了一眼正在整理笔记的周惊容，吹了个口哨，周惊容转头，压低声音：“”醒了？那班主任上课的时候看了你几眼，没管，我觉得他可能已经习惯了，又或者说，你觉得他对于自己班级里出现的霸凌行为不知情，还是知情却无动于衷呢？”

说着，周惊容给江年知递了一张点名单：“刚刚跟班长要的。”

江年知接过看了看，名单上包括迟早，姜晚在内，零零散散打了七个红色的叉，还有两个黑笔新加上去的名字，就是自己和周惊容。

江年知小声道：“我觉得他不知情，又或者说他根本不会去关注到这些状况。”

周惊容挑眉：“去跟他聊聊？”

“走着。”

江年知跟周惊容随便扯了个理由，找班长问了老师办公室，现在，两个人就站在六班班主任面前，六班班主任：“？”

干瘦的小老头推了推眼镜：“二位新同学，有什么事吗？”

江年知持续发挥社交技能：“是这样的老师，您看我们初来乍到嘛，想跟新同学们快点熟络起来，但又不太好意思直接上去打交道，就想让您先给我们介绍介绍。”

“这样啊……两位同学，老师其实，也老啦，跟你们这些年轻人也聊不到一块去，你们不如去问问班长啊，那孩子性格好，人缘也好，他肯定乐意，哈哈哈……”

周惊容听他这样一说，又旁敲侧击：“老师，我看您点名册上怎么划了七个人啊，他们是被退学了吗？”

老师一怔，不知道是不是江年知的错觉，他感觉到老师眼里有些迷茫，他好像还思索了片刻，最终摇摇头：“别问啦，快上课了，回去吧。”

江年知最终还是没说其他，拉着周惊容，跟老师道了声谢，他们没有立刻回到教室，而是在走廊拐角人少的地方谈了谈。

“我觉得没那么简单。”周惊容摇摇头。

江年知倚靠着墙壁，手上把玩着一个红绳结，楼梯正上方的窗户透过光，刚好打在两人身侧，他慢悠悠开口：“我也是这样想的。”

周惊容：“……你装酷装了半天就说这个？”

江年知一秒破功：“好好好好……我觉得这个老师，他好像既知道又不知道的样子，我觉得他应该没有偏向霸凌者。”

“为什么这么觉得？”

“因为你也看到了张妍和施晴晴的下场，如果伤害迟早的她们会被迟早虐杀而死，那如果老师袖手旁观纵容霸凌了，我觉得他的下场也不会好到哪去。”

“万一迟早决定放过他呢？毕竟他没有参与霸凌吧。”

“不，我觉得迟早不会是那种能原谅老师的袖手旁观的人。”

周惊容恍然，“你难道一直觉得迟早是只恶鬼？”

“你不是这样觉得的吗？”

“如果她只是向霸凌者报仇，虽然手段有些残忍，但不至于定性为恶鬼吧。”

江年知不知道该怎么告诉周惊容，他觉得迟早定向为恶，只是因为自己从小到大处理的鬼都是定向为恶的，他潜意识里认为迟早没那么简单，可他这样对周惊容说，周惊容凭什么相信他。

江年知最终摇了摇头：“我们再看吧，暂时也没法完全定向，我们也不能说，直接抓住把人家收了，就这么解决了吧。”

周惊容笑笑：“那种人不配做这个。”

话毕，上课铃响，两人对视一眼，回到教室继续上课。

第二节课大家基本都清醒了些，周惊容和江年知察觉到的好奇的目光更多了，包括上节课还在睡觉的他们的前排，也时不时回头看。

周惊容并没理会，正常的听他的课，江年知并没注意，百无聊赖的偷偷画符。

这个状态一直持续到下课，前桌终于忍不住回头打招呼：“你们好啊，我叫左都。”

周惊容抬眸笑笑：“你好，我叫周惊容，介绍过，左边的叫江年知，也介绍过。”

左都哈哈一笑：“哈哈哈知道知道，你俩名字都挺小说男主的，好记。”

江年知：“你名字也挺小说男主的，很少遇见姓左的。有事儿吗哥们？”

“没啥，就是好奇你们，毕竟新来的嘛。”

他们这边说着，有更多人的目光投了过来，其实上节下课就有人想搭讪了，但这俩人下课就跑了，没有机会。

“那有什么好奇的？”

“你们两个，是认识吗？感觉很熟的样子。”

周惊容淡淡看了江年知一眼：“刚好分到一个宿舍，来报到的时间也一前一后，聊了聊就认识了，怎么了？”

“没什么，哈哈哈。”左都笑了笑，“那你们是哪个寝室啊？”

江年知：“312。”

一边听了半天的几个学生立刻躁动：“312？那旁边不就是那个……”

他们欲言又止，左都也用一种同情的眼神看着周惊容和江年知，但也没说什么，应该没人会希望自己隔壁的寝室上一波学生全是死人。

但周惊容和江年知其实心里早就知道了。

这样说着，左都从书包里掏出两个小东西，递给周惊容和江年知，笑笑：“新同学来，也没什么礼物，这是我爷爷雕的小桃木剑，能转运，送你们吧。”

出于礼貌，周惊容和江年知接过道了谢。江年知仔细观察了一下，这种小桃木剑并不是左都所说转运的，而是最普通的辟邪物。

周惊容也懂这个，顺嘴一问：“你住哪个宿舍？”

左都：“离你们挺近的，316，哈哈哈……”

怪不得随身带桃木剑。

他也住314隔壁。

江年知心想。

送完东西，左都就转回去了，周惊容拿起小桃木剑在江年知眼前晃了晃，没多说什么。

江年知冲他翻了个白眼，把小桃木剑揣进了兜里。

一直到晚自习放学。

铃声响起那一刻，所有人全都飞速收拾好书包，快的已经飞出教室了。左都收拾好还问了一嘴周惊容和江年知：“周惊容江年知！要不要一起去校门口买点吃的回去？”

二人礼貌的拒绝了。

他们故意慢了速度收拾，等人差不多都走完了，周惊容背起书包：“走，去楼顶的天台。”

江年知：“？不去操场吗？”

周惊容：“不，天台。还记得我们第一天来勤字楼的时候吗？看着天台思考的时候，我听到了求救声。”

“我懂了，走。”

那很可能是迟早第二个杀人的地点。

江年知想。

两个人背着包上了天台，刚踏进这个领域，江年知就感觉到了不对劲，这次周惊容依旧反应极快：“低头！”

江年知下意识低头，三把水果刀擦着江年知头顶几厘米而过。

随后便是冲周惊容来的三把，周惊容一跃，跳到另一边躲过，然而迟早的攻势还没停，不远处数十把水果刀迅速飞来，周惊容双手结印，形成了一个保护罩。

江年知从兜里掏出符箓，使攻击过来的水果刀急停并落地，周惊容那边也扛住了攻击，自行撤回保护罩，水果刀落地。

紧接着就是黑雾蔓延天台。

“啊——！！！！！”

一声惨叫随之而来，江年知循着声音来处，朝那边扔出一张禁锢符。然而符纸并未套住什么东西，他冲周惊容摇了摇头。

“又是虚空，这是第三个死掉的霸凌者？”

惨叫声声嘶力竭，二人走向声音源头，很快就发现了一个男生，他身上插着几把水果刀，伤处不足以致命，他拼命地逃着，却好像怎么都逃不出这片区域，拼命地叫喊着，却根本没有人听得见。

江年知和周惊容都记得，那是操场施暴那次，对迟早说出不敬言辞的男生。

他没有规则的逃窜，虚影穿过周惊容和江年知的身体，追着他的数把水果刀亦然。

他的身体和四肢已经插进了十几把刀，血流了一地，触目惊心。

周惊容看着都疼，没忍住，“嘶”了一声。

“你没见过这样的？”江年知突然来了一句。

周惊容淡淡道：“也不是没见过，只是每次看到都会有点反感。”

江年知倒是无所谓：“我处理过一个被施工塌方砸死的拖欠工人工资的黑心老板，全身血肉模糊，也很可怕。但细细想来，他们也是恶有恶报。”

周惊容点点头：“是啊，恶有恶报……”

两人闲谈着，迟早似乎终于折磨够了，两把水果刀精准的插进了那男生的膝弯。他没有了逃跑的能力，痛苦的跪在地上，眼中满是惊恐，仿佛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不要……不要……求你放了我，我只是骂了你几句，我没做什么过分的事儿啊，我没打过你！你不能这样对我啊！！！！”

“啊——！！！”

迟早显然没打算放过他。

一股无形的力量把他从地上拉到空中，移动到了天台边缘。

“不！！！！我不想死！！！放过我吧，放过我吧……！救救我！来人救救我！”

没有人救他。

他被扔了下去。

临死挣扎前，他仍然说的是那三个字。

“救救我。”

是周惊容那天，听到的救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