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意妍成了她的梦域教官，经过几次训练叶秋已经掌握了一定防身术技巧和必备技能。在梦里学起来就是方便，手脚都可以根据自己的意念达到想要的状态，林意妍也夸她在这方面是“她带过最好的一届”，只不过……

就算林意妍给她展示了很多武器图纸和枪的实体模型，就差把真枪塞在她手里了她还是造不出来。

此刻，一把长相酷似小孩玩的枪正被叶秋以专业的姿势托在手里，她专注地瞄准人形标靶，枪管里发射出BB弹打在上面一个坑都没留下，林意妍心如死灰。

“不行，我们没有权利给她调配真枪的使用权。”黎衍如是说道，“就算有真枪又有什么用呢？图纸她看也看了，造不出来就是造不出来。”

林意妍不得已，把叶秋拖到了现实的靶场训练地：“你打一枪。”

叶秋用上了在梦域里学的技术，一枪正中靶心。

“感觉到了吗？这就是真实子弹会有的威力，能穿透骨头和血肉的。”

叶秋懂事地点点头。

林意妍又丢给她一把刀，把她拉到移动人形训练靶前：“捅一刀。”

叶秋活学活用，一刀直戳心脏，纸片四分五裂。

“感受到了吗？这就是刀的坚硬、锋利，这是会死人的。”

叶秋还是点点头。

可是回到梦域之后呢，枪还是造不出来，刀剑勉强能用。

难道就没有人的梦域会魔法攻击吗？那叶秋即将主宰他的世界，在她还沉迷自己也许能威震天下的幻想时，林意妍打断了她：

她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掏出手枪，对准叶秋的腹腔。

砰——

子弹瞬间穿膛而过，叶秋的腹部出现一个血窟窿。

她感觉自己的脑袋狠狠砸在地面上，疼痛并没有随之侵袭而来。

整个世界都在倾斜，刺骨的冰冷从小腹袭来，很快蔓延全身，她觉得每一寸皮肤都好像被灼烧了一样。

因为镇静剂的效果，疼痛并没有让她马上醒过来。

好痛，好痛，痛到想马上咬断舌头。

“你干嘛……”叶秋趴在地上挣扎着，感觉生不如死。

“知道了吗？这才叫武器。”林意妍觉得自己得逼一逼她的潜能。

“快点给我个痛快……”叶秋的五官扭曲，额头上全是汗。

林意妍不由分说地又给她补了一枪，不过不是脑袋，而是肩膀。

叶秋的左肩因为子弹冲力猛地向后，鲜血直流，疼得人都麻了。

“你玩我呢……”照这样下去得被打成筛子。

实在太疼了，求死的**压倒了一切，顾不上那么多了，她颤颤巍巍地举起手中的刀想送直接给心脏来一下，被林意妍一把夺了过去。

“不行，今天必须让你有个深刻的体会。”

“姐姐我真的错了。”叶秋气若游丝，软绵绵地趴在地上，衣服已经被血染红了，她就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生命”走到尽头。

我怎么这么难杀。

再睁开眼的时候，那种疼痛的余温还留存在身体上，叶秋剧烈地喘息着，慌张地摸了摸肩膀和小腹，还完整。

她缓了过来，恶狠狠地瞪着林意妍，但她视若无睹，不知道跟谁打着电话。

舌尖还残存着梦域中自己鲜血的腥甜铁锈味，叶秋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站起来到处找水喝。

“走了，”林意妍挂断电话：“黎先生给你安排了一位贵客。”

她们来到黎衍的办公室，那位贵客已经在等了。

“你你你你……”叶秋看着眼前的男子目瞪口呆，他是陵都简川家最小的儿子简川圭。

简川家是设计世家，家族史可以追溯到赛博纪元前期，他们以跨代设计才能闻名，成员多在建筑、军械、系统程序等设计领域担任要职，一家子都是高构型体，据说陵都城邦建立初期的城市规划都是交给简川家主导的。

叶秋从前在异构者大会的时候碰到过他几次，两人有过几句交谈，但前两年听说简川家那位活得无忧无虑的小少爷突然病死了，那会还在可惜那么有才气的年轻人走的那样早，生命诚可贵且行且珍惜，今天他实在地展现了生命也同样坚韧。

“是我我我我。”简川圭对她眨眨眼。

原来两年前他就被收编到黎衍的麾下，但没想到黎衍胃口这么大，找叶秋这么一个陵都孤儿还不够，连父母健在乐观开朗、社会关系网庞大的孩子都不放过，也不知道是怎么做到的。

“你就那样“死”了你家知道吗？”叶秋问。

“当然知道，但是只要能为陵都做些什么，我们在所不惜。”

原来这一家都是疯子。

“看来你们认识，那我就不用再多介绍了，叶秋，这是你未来的搭档，期待你们的合作。”黎衍用着老父亲慈祥的眼神看着这些晚辈。

翌日，简川圭共享了他的梦域。

一入眼就是一道巨大的拱门，叶秋和林意妍站在拱门前抬头往上看，有一个巨大的牌匾写着：简川府。

看来他的梦域空间就是他的家。

穿过拱门，叶秋被眼前的景象震撼：一座座仿古宅邸，屋宇连廊、飞檐斗供、琉璃瓦闪着光。穿行其间，每一片宅院都不重样，阳光透过树缝洒下来，整个宅子被包裹在宁静的光泽里。

此情此景让叶秋明白了有钱为什么能岁月静好。

她们走到中庭，里面摆着木桌，桌前坐着两个人在喝茶。那个年轻女性听到动静笑着抬起头，对叶秋和林意妍招了招手：“是小圭的朋友吗？来喝杯茶，别拘谨。”

简川圭从亭子另一头走来，脚步轻快，他穿着白色织锦滚边长袍，头发被金色的发带束起，叶秋仿佛看见了古人，少爷不愧是少爷。

“欢迎你们，这是我的梦域。”

她们也坐在木桌前，简川圭介绍起那两个年轻人：“这是我大姐，简川秀娥，这是我哥哥，简川渝。”

那两个年轻人微笑地向她点点头。

他的哥哥姐姐一定很爱他吧，叶秋想，连在梦域的投射中他们也是如此温柔。

简川圭刚坐了下来，她的哥哥姐姐打了个招呼便离开庭院，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简川圭的表情有些不太自然。

她拿起一枚茶点塞入口中：“这是你家本来的样子吗？”叶秋听说简川家的宅邸独占一座山头。

“是的。”简川圭斟茶给叶秋和林意妍，一一推到她们面前：“这是我自己种的茶叶，在梦域种的。”

“真、田园诗人。”林意妍挑眉。

“梦境嘛，想种什么种什么。”简川圭伸出一根手指在空中轻点，天空马上晴转乌云，下起了蒙蒙细雨。

“下雨天品茶更香。”他做了个请的动作。

叶秋端起茶杯抿了一口，那味道清冽绵长，像是绵绵细雨中的山泉让她的身心不由自主地放松了下来。

“怎么样？”简川圭问。

“不错不错。”叶秋频频点头。

林意妍环顾着四周：“你这梦域建筑结构都非常精细，花了不少时间吧。”她抿了口茶。

梦域反应了每个人的潜意识世界，像叶秋梦境中的宫殿群，规模虽然庞大，看上去富丽堂皇，但究其细节处理都非常模糊，叶秋也确实不懂建筑，让她一次次地回去雕刻细节像她这样的懒人认为没有必要。

简川圭的就不同了，一看就是花了心思的，宅邸坐北朝南，白墙黛瓦，飞檐高挑，修建整齐的青竹，精美的雕花木窗……这一桩桩一件件绝对是细心雕琢，毕竟人不可能那么清楚的记住家里陈设的每一个细节。

“从第一次接触梦域就开始构建了，一点点造出来的。”简川圭说着站起身，朝庭院另一侧走去：“我带你们看看。”

她们走进一间屋子里，门一推开，眼前得景象陡变：那不是古宅的内部，而是一片全息投影的实验室。

数不清的机械臂在里面运作着，墙上挂着从冷兵器到现代武器的数百张图纸，空间一下子从江南园林切换到高科技未来世界。

“我在梦域建造了这间工作室，现实造不出来的武器，用不了的技术都可以在这里反复模拟尝试。”

“你能在梦里设计出现实中的武器？”叶秋看着一张张纸面上跳跃的火力数据，眼中满是不可思议。

“现实中的武器我可以带到梦域，但这里的大部分我都带不到现实。准确来说，我只能推演出一种潜在的可能，梦是人脑的高维叠加空间，它可以跳过很多材料和逻辑层级的中间步骤，所以大多在梦域可用，现实不可能。”

叶秋懂了，他是黎衍派来的“军火制造商”。

她望着这琳琅满目的装备感慨：“可惜啊，我就是造不出来。”

简川圭转头看着他，轻轻笑了：“其实也不是造不出来，你是不相信你能造得出来，梦是信念的投影，只有你深信你拥有它，它才会呈现给你。”

林意妍拍了拍她的肩：“这小少爷可是黎先生特聘的武器专家。”

叶秋没有说话，她的指尖拂过一柄不太寻常的古代长枪。枪体轻，线条利落，重心极稳，冰冷的金属触感与记忆中林意妍子弹穿腹而过的那种剥夺生机的感觉重叠了一瞬。

“你造它的时候在想什么？”她忽然问。

简川圭愣了一下，他沉默了几秒：“……在想要保护的人。”

“你想保护谁？”叶秋追问。

“我的家人。”他的声音变得很轻，眼神飘向外面那片在细雨中越发青翠的竹林：“你知道那种感觉吗叶秋？设计一把武器的初衷不是杀人，而是为了让想保护的人……活着。”

他依旧望着竹林那片翠色，仿佛穿透它们看到更深的地方。

叶秋望着他的侧脸，结合他刚刚反应的种种，她感觉这位小少爷似乎并没有世人口中说的那样快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