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不想的预感应验。
茶楼内,三位少年正围成一桌,只见中间那位红衣少年面色阴沉,极为不悦。
莫名其妙被人缠了三天,恐怕是个人都受不了。
谢涣林不禁在心里骂道,这俩从天庭来的小毛孩就是孟华说的来帮忙的?怕不是又是天庭派来送死的吧。
谢涣林第一日刚到,悠悠哉哉坐在茶馆里,准备寻人问些有用的线索,还没开口,就被一盏莫名其妙飞来的茶杯给打中了脑袋,淋了个透心凉心飞扬。
虽然不知道门口那两位小朋友是怎么吵起来的,但至少谢涣林知道受害者是自己。
还没来得及开口教训,只见这一黄一蓝两人盯了眼自己,又互相对视一眼,果断停止内斗,一致对外,迅速拉着自己的两只手臂。
配合倒不错,有高人指点!
那黄衣服一脸邪笑着询问道:“你是地府来的吧? 我长这么大第一次阴官诶。啧啧啧,看你这模样小小年纪就死了真可惜。”
谢涣林还是没来得及开口,又见那蓝衣服的训斥道:“黄许迎你在废什么话?他身上这么大怨气还没有一点杀意,一看不是鬼就是阴官,你再废话我把你的嘴给缝上。”
…怨种谢涣林心道:其实我也可以有杀意的,我五十年前大概也算杀了好几万个人呢。
“你教训谁呢徐昭蓝?你以为你是谁? 我话多惹你了?”黄许迎不服反驳道。
就这样,谢涣林睁着迷茫的豆豆眼,又开始看着这俩小仙官吵的没完没了。
搞了好一会,三人才理清眼前的局面。简单点来说就是,这俩小屁孩死活怀疑这里的恶鬼是地府搞得鬼,坚持要跟着谢涣林以防他捣鬼,顺便再把这里的恶鬼给解决了,回去向天庭交差。
谢涣林当然不介意,他们怎么跟着都行。
这三天以来,谢涣林还是第一次看到原来真的有人吵架能吵一整天,看他们除了吵架就只有吵架。
当然,还有打架,丝毫没有想要快点解决这里问题的意思。
而且,谢涣林看不出来这俩仙官的法力有多强劲,不像是要来杀恶鬼的,更像是下来把自己的命送给别人杀的。
问他们是哪路神仙不说,问他们能做什么也不说,这真的不是在天庭打杂的,被天庭随意派过来送死的吗?他们真的飞升了?
谢涣林深吸一口气,刚准备大喊叫这两人停下,没想到被人抢先一步。
那茶馆老板凶神恶煞地指着他们三个,骂道:“你,你们几个,在我这茶馆吵了三天了,我这生意还要不要做了啊!现在,立刻,马上,给我滚出去!”
说罢,他们三人便被茶馆老板一脚“请”了出去。
“哎哟喂我的屁股,他怎么这样!我这几天好歹付了茶钱的好不好!”黄许迎对着老板抱怨道。
老板不理,丝毫不给他面子。
谢涣林心情本来就不太好,这下更不好了。刚准备和他们大动干戈,耳边突然就响起一道喊叫,同样的,本来还在干架的黄许迎与徐昭蓝也听到了这道无比骇人的声音,立刻就沉静了下来。
不知道什么时候,光天化日之下,一位面色枯槁的老太太悄无声息的爬在他们跟前。
这老太太浑身泥泞,散发着一股股恶臭,脸上满是抓痕,眼球突出,身上的皮肉也几近腐烂,露出节节阴森白骨。
三人冷汗直冒。倒也不是因为这老太太模样有多瘆人,很明显,这老太太分明就是一只鬼。
瘆人的是,这老太太刚在他们跟前之时,他们居然毫无察觉!一只鬼能有如此修为,如果动了杀心,恐怕他们三人早就身首分离了。
这老太太看模样还是勉强能看出来死的时候大概也有四五十岁了。
徐昭蓝仔细观察了一番,开口道:“看这样子,死了也有挺久了。”
谢涣林点点头,会心一笑,“不错啊小伙子,一下就判断出来了,有前途。”
黄许迎不服气,说了句,“这池码不就是在说废话吗,你还夸他?!”
谢涣林脸皮厚道,“这怎么不能夸了,这老太太确实死了挺久了吧?说明他判断正确,该夸!小朋友,嫉妒心不要太强。”
“··哦···等等,什么啊,你和我看起来差不多大好不好,什么小朋友,你怎么还教起我来了,说不定我大你好几百岁呢!”话唠黄许迎喊道。“你真是·…”
还没等黄许迎说完,那老太太突然情绪激动起来,一把扯住谢涣林的下摆,一行血泪从她眼里流出。
黄许迎和徐昭蓝被这变故吓了一跳,刚准备拿出法器,谢涣林轻轻摆手,示意他们放松。
他们这才发现,这老太太只是死死的抓住谢涣林,没做出任何出格的举动。
只见这老太太望着谢涣林,眼中的血泪越积越多,那双眼里透露着十分的悲痛与无奈,嘴里不停的呜咽着,好似要说些什么。
谢涣林一怔,原本清澈如玉的眼睛一红,眼前忽然浮现出一道无比阴森的场景,万人同坑,尸山血海,冤鬼索命。手上的那道黑圈也蓦然变为血红,随之而来的是全身剧痛袭来,浑身猛颤,比过去每日所受疼痛更为强烈,更为难熬,疼的谢涣林冷汗直流浑身喘着大气。
就这样,过了好一会才堪堪缓过来。
一道不连续的声音传入耳中,“湖··救救她··就在湖底···难熬啊··.小心··小心她··”
“喂,他怎么了?他不会有事吧?”黄许迎担心地问道。
“我又不是大夫,你问我有屁用?”徐昭蓝对黄许迎翻了个白眼。
徐昭蓝虽然嘴巴是毒了点,但还是在默默的给为谢涣林输送法力。
等谢涣林的意识清明过来,眼前那位老妇人早已消失不见,只留下一旁两位小朋友担心的眼神。
眼看这两人又要吵起来,谢涣林才急忙摆了摆手让徐昭蓝停下,表示自己没多大事。
“那位老太太呢?”谢涣林问道。
“你还好意思说?刚刚你整个人就跟发狂了一样,你一发狂,那老太太也突然跟着全身冒红光,啊啊呀呀的叫了好一阵,然后突然就烧了起来,变成一堆灰没了。你就说是不是你干的好事吧?还好这里算城外,基本没什么人,我第一时间就用障眼法给遮住了。”黄许迎责备道。
徐昭蓝再次翻了个白眼,道,“导致那老妇人灰飞烟灭的法术明明有着仙家符号,你未免有点胡乱猜忌了。”
谢涣林就地坐下休息,单手扶额,沉思了会,开口道,“那老太太消失之前有没有说什么话?”
黄许迎和徐昭蓝一齐摇头。
“这老太太出现的还蛮突兀,想必那人也是有心了,送线索上门。”谢涣林道,“那你们说,那位老太太身上有来自神官独有的法术记号,是不是说明这洞庭台事件中,也掺杂着哪位神官的手笔?”
徐昭蓝迟疑地点了点头,说道:“也不是不可能,只不过如果涉及到神官的话,这件事就麻烦了。”
谢涣林突然疑惑,“你们难道不是神官吗?”
黄许迎听到这话,一个没忍住直接笑了出来,“好一个乡里别这都不知道。我们是仙官,不是神官。在天庭,仙官和神官是有着明显的等级差的。神官可保一方平安护一方周全,法术极为强悍,是在凡间就承天命正统直接飞升上去的。而仙官知是神官座下的副手,是受神官提拔或者其他一些途径上来的,并没有受到天命的直接承认,法力呢也和神官隔着一片海呢。”
谢涣林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道:“我还以为年轻点神官的就叫仙官,老的要死的就只能叫神官呢。”
黄许迎笑个不停,谢涣林直接随意捡来地上一个沾满了灰的馒头塞到了黄许迎嘴里,让他呛了好几下。
地府和天庭的关系说到底也不至于记恨对方到死的地步,不然刚刚塞进黄许迎嘴里的可能就是刀子了。
不理会黄许迎的控诉,谢涣林继续想着这老太太消失前说的话,湖底,难不成是水鬼?也怪不得人失踪了找不回来,这湖又大又深的,谁没事会到水底下去找?
只不过,说到底谢涣林也没亲眼见到是那老太太对他说的话,说不定是有心之人趁他业障发作的瞬间作的怪呢?想引诱他去湖底也说不定。这老太太凭空出现也很蹊跷,加上徐昭蓝说的那老太太的消失有神官的手笔。
可以初步确定的是,这件事绝对不止一只恶鬼作乱那般简单,有人想要引导他去解决这些事,并且那人丝毫不畏惧被谢涣林发现他在里面做了手脚。换句话来说,那人笃定谢涣林一定会深究下去。
谢涣林以前最爱管闲事。
他在凡间晃悠了大概也有五十年,除了最开始被业障瞬间反噬后还没适应过来显得有些痴傻,在地府呆了两三年,后面便一直在凡间游荡。
他也不是没试过直接去投胎,第一次过奈何桥时,走到半路那桥便突然断开,弄得谢涣林落到忘川河里被烧了个半死,原以为只是个意外,不料后面偷偷试了两三次都还是原样,加之身体的异常状况,谢涣林想也不用想,大概率便是手上烙印下的业障搞的鬼。
当时红俏还和孟华说过,这娃子一看就是个当阴官的料,刚准备找谢焕林正式谈一谈的时候就听见黑白无常说那家伙跑了,一跑就是五十年。
期间也不是没被抓回去过,只不过最后的结局都是以谢焕林的胜利告终。
于是在凡间的时候,最开始的前几年里,谢涣林是真的爱管闲事,哪里有村霸他要过去警戒一下,结果被人家揍个半死。哪里有小猫落水他要去捞一下结果溺个半死。哪里有活干他要去做一下结果累个半死。
他会告诉自己,也是告诉栖息在他身体内的亡魂们,这就是自己赎罪的方式,希望你们看到能够安息一点。
努力帮助别人,加倍惩罚自己。但其实并不奏效,业障所带来的痛苦并不会消退。
如今这件事倒是让谢焕林又找到一点管闲事的味道了,只不过是真的感兴趣,不是单纯为了惩罚自己。光在这里揣测是毫无意义的,现下光凭一个老太太说事什么都证明不了。唯一的办法也只有深究下去。
谢涣林又想起了孟华开心的语气,额头青筋不禁暴起。这就是她说的初次历练,地狱级玩笑罢了。
思考完毕,谢涣林看向一旁的两人,“你们要不然早点回去,接下来的事想也不用想必然是有些棘手的,你们同自家殿下好好解释一番想必也不会被责罚。”
“凭什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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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洞庭水台旧人新逢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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