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奇？时肃大人自己看喽。”

谷豹谡说完，手持拂尘以搭引魂令，默念了一句复现之咒。一股香灰味袭来，时肃不受控制闭上眼，再次睁开时，眼前漫天大雪纷飞。

“小山，你怎么最近总躲我，是不是那伙人又搞你了？”说话的人正是谷豹谡向北玉提及的少年，温润如玉的长相，左脸颊还有个酒窝。

“没有，雪下大了，快回去吧秦曜。”彼时的山斯翊还没有像如今这般消瘦，眼里也没有那般沉水一片。他是这样说着，却在下个拐弯处不动声色地和旁边人拉开了一些距离。

雪越下越大，秦曜看着沉默下去的好友，眉头越皱越紧，“我都说了，可以给老班说，我们也没什么好怕那群……”

“回吧秦曜。”山斯翊转身停住脚步，近乎是吼出来的。有雪落在他眼中，他逐渐看不清楚秦曜的脸。

他是初中自己唯一交到的朋友，但是现在，自己也要失去这个朋友了。也许那群人说的对，像自己这样恶心的存在，就不该和任何人沾上联系。

“小山……”

山斯翊当即转身，“回去吧，路滑。以后你也别等我一块走了。”

雪地上的脚印逐渐被新的落雪遮盖，秦曜看着好友的身影消失在巷道深处，又看着他从巷道里后退着出来，紧跟而至的又是那一群让人烦透了的渣滓。

无声的殴打像是慢动作在秦曜脑海播放，他烦透了这无休无止的这群人，烦透了这个世界会允许这样的垃圾和他们坐在一个教室，也烦透了山斯翊的闭口不提，轻描淡写，烦透了旁观者的漠然和事不关己。

为什么，为什么没有人阻止？

看不见吗？不，看得见的，看得见的……

他秦曜真是，烦透了。

挥过来的板凳腿被抬手挡住，木刺尽根没入，秦曜也无动于衷，他挡在山斯翊的面前，对着那帮不可救药的人，“够了。”

“关你屁事，艹你妈的小跟班，滚开。”

“我说，够了。”

“秦曜，你回你的，你……”山斯翊要去拽秦曜的手臂，奈何刚刚被一脚踢到腹部，用不上多少力气。

“唉，兄弟情深哦。”充满着嘲弄的叹气声在那帮人后面响起，人群自动退到两边，那人赫然是那天院落里，被时肃掐晕的那个。

“不过，咱们语文老师不是也说过，寡，不敌众么。小跟班，识点相好不好？”

秦曜无声地盯着对面的人，突然嗤笑一声，轻飘飘地说着:“我竟然不知道，你连个人都算不上，竟然还会读书啊。不过，如果你能拿你的钱给你捐个脑子，那读书倒也不是不可以……”

皮肉碰撞的声音在这一方狭小的空间响起，秦曜应声倒地，半个脸已经肿了很高，嘴角往外渗着血。

山斯翊也顾不上疼痛了，撑着站起来去搀扶倒在地上的人，“回家去，听我的，你回家去。”

“害，斯翊，说什么绝情话嘛，既然你这小跟班这么黏你，那就一块玩玩呗。”冷腻如缠蛇的话音一落，那群分开站的人将两人又都围起来。

为首的那个将下巴往领子里一缩，露出一双笑眼，“往死里打，打死我买命。”

棍棒落下，山斯翊这次并未再和那帮人缠斗，只紧紧护着身下的人，被人撕扯着拽着也没有放手。

雪落得越发大了，秦曜的眼里接满了苦涩的雪水，看向山斯翊的眼中，忽地笑了一声，“小山，不该是这样的……”

满身的疼痛加耳鸣已经让山斯翊有些意识不清明，视线模糊之际，他感到身下的秦曜突然生出很大的力气推开了自己，他好像看见秦曜冲着某个方向过去了。

跌跌撞撞的，手上还举着什么。

山斯翊再没了力气，倒在了雪地上。他想，秦曜要做什么呢？这个哪里都乖的，哪里都优秀的，愿意和自己做朋友的人，要做什么呢？

突然的，世界安静了。

耳鸣声也停止了。

但是，为什么雪地上，映开了一大片红色……

山斯翊费力地睁眼，却在片刻后，看到那双还在温柔望着自己的眼睛，尚在跳动的心坠入了冰窟深渊。

“小山，不该是这样的……”

他听见了，秦曜在这个世界上的，最后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