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明还是很小的时候,拔回来了一背篓青草,驴圈的槽里添去了,结果就进得疾了,谁知道这个畜生不受人待见:受了一点惊吓,屁股一甩,后半身掀起来,当时就弹了一蹄子。幸亏躲得快,就没有踢上,但把地上的脏东西就甩过来了,恰好就溅了一身一脸。顿时,鼻子里也满了,基本都快糊严了。就这一瞬,气也上不来了。说把鼻子里面的脏东西擤出来。谁知手捏住一用力,鼻子没有出来,鼻血倒先流出来了。
正当他手足无措之际,就又听见老婆子喊他:“老爷!老爷!瞌睡就起来,躺到炕上睡去!”回头又说众丫鬟:“你看危险不危险,不是我进来看见,实话还栽过去了!”张老迷迷糊糊答应了一声,勉强抬头,这才发现:鼻子、口水,拖了将近半尺长,——分明就是睡着的缘故——心脏跳动减缓,压力就够不上,脑子里就缺了氧,所以就上不来气。稍一清醒,马上抹了一把,甩到地下。顾不上说话,简直上到炕上,囫囵身子趄下了。一个丫鬟赶紧拿布子擦他甩下的鼻子。一个丫鬟过来给他脱鞋。老婆子上炕,把枕头垫到他的头底下,随后又把被子拉开,盖给了。
又说是在老院子里,靠东的墙下头有一个洞。流落的猫儿,平时就从这里跑。庄墙外头不远处,恰好就是关家的树园子,树上的杏子就繁啊:胭脂红的、柠檬黄的、脆皮绿的,应有尽有。一看就知道熟透了。树下面又是一块子胡萝卜地,水浇罢时节不长,因而松软潮湿。风一吹,零零星星,掉下来了好些。捡起来看,也没有摔烂的。捏开,里面也好好的,不是蛆杏子。擦净,丢到嘴里一尝,味鲜、甘甜、水分大,真真儿好吃。看园子里没有人,心思想这么好的杏子,赶紧摇上些装上走。再不济,也要把衣裳的两个囊囊子装满。结果轻轻一摇,树上的杏子齐刷刷下来了。着急忙慌,兜襟兜满,就往回跑,想下拿个大些的家什来了再拾。恰好也就是这个当儿,园子的篱笆子门开了,远远的听见有人大喝一声“抓贼”。想下赶紧从洞里钻回去,结果忙中出乱,才过去了一半,另一半卡住还出不去了,心里就急呀:“抓住就糟了糕了,人丢完不要紧,值不了一文钱;最关键的问题是得给人家赔钱!”心里越急,头上的汗越往下漫,眼睛攥住硬是个闯,谁知道力气拼尽了,还是个出不去,不免又狠了一个劲给自己加油:“快跑!”
猛不溜溜一声喊,危险就把屋里的人吓死。老婆子一个蹦子,就从椅子上跳起来了,先是惊慌失措,后又定一定神,先把气出匀。再过来看时,老爷还在手舞足蹈。猜想可能是梦魇发作,想着先把他喊醒来,因用手推他:“老爷!老爷!”惊醒来,睁开眼,看清是老婆子,回想刚才确是做了一个梦,心口子才说平顺了,只是梦中的惊险情形,历历在目,前后经过还记得一清二楚。感觉还没有睡醒,就又翻了一个身,仅仅就丢下了一句话:“哎呀,今个的这个梦不好!”
也不知又到哪里了,说是碰见了一个卖头发菜的老农民,头发蓬乱,衣衫褴褛,是个瘦模样子,个头不是太高。很明显,这个人长时间营养不良。想不明白,为什么他也姓关?菜提过来,仔仔细细翻看了三遍。商量价格,砍了一半;称斤数,瞒报了一斤;最后又少算给了一半。买到手里,终于发现了一个大秘密:“不识字果然是睁眼瞎!人说多少就多少。”连哄带骗,老家伙的五六斤东西,最终只得了两块大洋,还高高兴兴走开了。走到路上就偷偷笑,想起来就忍不住:这就叫做生意!到家里再一称、一算,少里说能赚多一半。后来思想,还不够狠,立马又生出新主意了,“大部分取下;剩下的菜里包给几块子石片。就说是他卖给我的,原回找这个瓜娃子走!”越想胆子越大,“对,就这么办,那怕打官司都能行!去了和他评评理,我买的是头发菜,怎么里面又是石头?”主意拿好,实话找过去了,仅仅就三间茅草房,炕上睡着一个病婆娘,地下是一大堆头发菜,再不见人。看这堆还是荒菜,已经干透了,还没有顾上摘。转到外面,确定再没有人。二话不说,干干脆脆偷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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