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的余晖透过纸窗，在榻榻米上投下温暖的橙色光斑。神月跪坐在摇篮边，轻轻摇晃着里面的神威。小家伙已经一岁半了，却依然保持着只要神月在就绝不自己睡觉的固执习惯。他的小手紧紧攥着神月的一缕红发，仿佛这是他与梦境唯一的联系。
"睡吧，小威。"神月轻声哼着不成调的摇篮曲，手指有节奏地轻拍他的小肚子。
神威的睫毛颤动了几下，终于完全合上。即使在睡梦中，他的小脸依然皱着，好像随时准备醒来继续捣蛋。神月小心翼翼地想抽回自己的头发，却引得神威在梦中不满地咕哝了一声，小手抓得更紧了。
"还是不肯松手啊。"
神月抬头，看到江华倚在门框上，橘红色的长发松散地挽着，蓝色的眼睛里满是笑意。她手里端着两杯茶，热气在夕阳中袅袅上升。
"他今天把后院的篱笆拆了一半，"神月小声抱怨，却掩不住语气中的宠溺，"说是要建个'秘密基地'。"
江华轻笑出声，把一杯茶放在神月手边："典型的夜兔族精力。"她蹲下身，轻轻抚摸神威的橘红色头发，"不过他听你的话，这很难得。"
神月抿了一口茶，温热的液体滑过喉咙。自从神威会走路以来，家里几乎没有一刻安宁。这个小家伙仿佛装了个永动机，从早到晚都在探索、攀爬、拆解——任何能让他释放过剩精力的事情。唯独在江华和神月面前，他会稍微收敛一些，甚至愿意乖乖坐下来听故事。
"神晃呢？"神月问道，目光扫过空荡荡的走廊。
"在院子里生闷气呢。"江华眨眨眼，"神威又拒绝了他喂的晚饭，非要等你回来。"
神月差点被茶水呛到。确实，最近神威变得越来越"挑剔"——只吃神月喂的食物，只让神月哄睡，甚至连洗澡都要神月在场才肯乖乖配合。神晃表面上抱怨连连，但神月知道他其实很欣慰儿子这么亲近姐姐。
"我去看看他。"神月放下茶杯，小心地将自己的头发从神威手中解放出来。这一次，熟睡的神威没有抗议。
院子里，神晃正坐在石凳上擦拭他的爱伞。黑色的头发在夕阳下泛着微光，轮廓分明的侧脸绷得紧紧的。听到脚步声，他头也不抬地哼了一声。
"生气了？"神月在他旁边坐下，故意用肩膀撞了他一下。
神晃收起伞，黑色的眼睛斜睨着她："那小子越来越无法无天了。今天我想喂他吃饭，他直接把碗扣在我头上。"
神月努力憋住笑，但嘴角还是不受控制地上扬。她能想象那个画面——神晃一脸严肃地端着饭碗，而神威眨巴着漆黑的大眼睛，然后突然小手一挥...
"你还笑！"神晃恼羞成怒，伸手揉乱了神月的红发，"都是你惯的。"
神月拍开他的手，整理自己的头发："他自己有主见不好吗？你以前不是总说夜兔族的孩子要独立？"
神晃语塞，眉头皱得更紧了。他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问道："你知道'童养媳'吗？"
神月眨了眨蓝眼睛："什么？"
"没什么。"神晃站起身，拍了拍衣服，"我去看看江华需不需要帮忙做晚饭。"
神月困惑地看着神晃大步离开的背影。童养媳？那是什么？
晚饭时，神威理所当然地占据了神月旁边的位置。他已经能用筷子了，虽然动作还很笨拙，经常把饭菜洒得到处都是。今天江华做了炖肉，香气充满了整个房间。
"啊——"神威张开嘴，期待地看着神月。
"你自己能吃。"神月把筷子还给他，"昨天不是做得很好吗？"
神威的小脸立刻垮了下来，嘴唇颤抖着，漆黑的眼睛泛起水光。这副可怜兮兮的样子足以融化任何人的心——除了已经免疫的神月。
"不行，别来这套。"她交叉双臂，"自己吃。"
神威见苦肉计无效，气鼓鼓地抓起筷子，笨拙地戳向碗里的肉块。经过一番努力（和几块掉在地上的肉），他终于成功把一块肉送进了嘴里，得意地咀嚼着。
"看！"他口齿不清地说，肉渣喷了出来。
"做得好。"神月拍拍他的头，递过水杯，"喝点水，别噎着。"
神晃和江华交换了一个眼神。整顿饭下来，神威的眼睛几乎没离开过神月，每次成功吃到一口都会期待她的表扬，活像只讨赏的小狗。
饭后，江华拉着神晃去厨房洗碗，留下神月照顾神威。小家伙吃饱后开始犯困，揉着眼睛往神月怀里钻。
"讲个故事..."他嘟囔着，小脸贴在神月胸前。
神月调整姿势让他靠得更舒服些："想听什么故事？"
"姐姐的故事！"神威的眼睛亮了起来，"姐姐小时候的故事！"
神月愣了一下。她很少提起遇到神晃和江华之前的生活，那段在垃圾星上挣扎求生的记忆并不适合睡前故事。
"嗯...姐姐小时候住在很远的地方，"她斟酌着词句，"那里和这里不一样，没有太阳甚至白天和夜晚都没有区别，总是很冷..."
神威专注地听着，小手不自觉地玩着神月的衣角。当神月讲到如何在垃圾堆里寻找食物时，他的小眉头皱了起来；当讲到遇到神晃的那天时，他又开心地笑起来。
"然后神晃就把我带到了这里，"神月轻轻捏了捏神威的小鼻子，"然后就有了你。"
神威打了个哈欠，眼皮开始打架："姐姐...会一直在一起吗？"
"当然。"神月承诺道，手指梳理着他橘红色的短发，"永远在一起。"
神威满足地闭上眼睛，很快就睡着了，小手依然抓着神月的衣角。神月静静地看着他，心中涌起一股暖流。这个调皮捣蛋的小家伙不知何时已经成为了她世界的中心。
厨房里，水声哗哗作响。江华一边洗碗一边哼着小曲，橘红色的长发用一根筷子随意挽起。神晃站在旁边擦盘子，表情依然闷闷不乐。
"还在吃醋？"江华用手肘捅了捅他。
神晃哼了一声："那小子越来越过分了。今天居然问我'爸爸为什么总在家'，好像我碍着他什么事似的。"
江华忍不住笑出声："他只是在黏神月而已，这个年纪的孩子都这样。"
"不只是黏，"神晃放下盘子，压低声音，"他看神月的眼神...还有那种依赖...简直像对待母亲一样。"
江华若有所思地擦着手："某种程度上，神月确实填补了这个角色。从他出生起，她就一直在照顾他。"她顿了顿，"而且做得很好。"
神晃沉默了一会儿："你不觉得...他们太亲密了吗？"
江华挑眉："什么意思？"
"就是..."神晃难得地词穷了，"你知道的，童养媳那种..."
江华先是一愣，随后爆发出一阵大笑，差点打翻叠好的碗碟。她扶着流理台，笑得直不起腰，眼泪都出来了。
"你...你脑子里都在想什么！"她好不容易止住笑，"神月才多大？神威更是个小屁孩！"
神晃的耳根红了："我只是说...那种相处模式..."
江华擦掉笑出的眼泪："亲爱的，那是姐弟情深。神月把神威当亲弟弟一样疼爱，仅此而已。"她戳了戳神晃的胸口，"倒是你，整天胡思乱想。"
神晃抓住她的手指："那你解释一下，为什么那小子对神月言听计从，对我就各种捣蛋？"
"因为他爱你啊，笨蛋。"江华抽回手，继续洗碗，"小孩子总是对最亲近的人最放肆。"
神晃的表情软化了一些。他靠在橱柜上，看着院子里抱着神威的神月。月光洒在两人身上，红色的头发和橘红色的头发几乎融为一体，形成一幅和谐的画面。
"她确实很会照顾人，"他承认道，"比我强多了。"
江华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蓝色的眼睛里满是温柔："她会是个好姐姐...也会是个好母亲，将来。"
神晃突然站直身体："等等，你不会真的考虑..."
"当然不是！"江华又笑了起来，"我只是说，她天生有那种气质。你看——"她指着院子，"她抱神威的姿势，哄他睡觉的方式...简直像个小母亲。"
神晃嘟囔了一句什么，听起来像是"所以才像童养媳"。江华摇摇头，决定不再刺激她这个偶尔幼稚的丈夫。
院子里，神月轻轻拍着神威的背，哼着不成调的歌谣。夜风拂过，带来远处花丛的香气。神威在梦中咂了咂嘴，小脸安详得不可思议。
神月抬头看向星空，想起神晃那个奇怪的问题。"童养媳"...那到底是什么？她决定明天去镇上的书店查一查。
屋内，江华拉着神晃回到卧室，免得他继续胡思乱想。夜风轻轻吹动窗帘，月光如水般流淌在榻榻米上。这个夜晚平静而美好，仿佛会永远持续下去。
而在院子的角落里，一个小小的"秘密基地"正在建设中——几块歪歪扭扭的木板，一个倒扣的篮子，还有神威最珍视的"宝物"：一颗光滑的石头，一片红色的布料，和一个神月用草编的小兔子。这是他为"姐姐"准备的惊喜，等他明天"完工"后，要第一个带她来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