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蓦地看向陈湘夏。

陈湘夏冷沉着脸，半晌没有讲话。

李清被这沉闷的气氛吓到，缩缩身体，只觉得一阵阵地发寒。心里却难受起来，都是因为自己，才牵连了陈景的姑姑，一时间眼前模糊起来，蒙上一层薄雾。

感受到李清体温再次升高，陈湘夏神色缓和，担忧地望着她，“小清，别害怕，会没事的，我先给你弄些退烧的药，不然该烧坏了。”起身去二楼。

她咬着嘴唇，不知该怎么回应。

陈景挤过来，掌心相扣，故作轻松地说，“老婆，相信姑姑啦，有困难我们一起扛。”

他不说话还好，困难一起扛一出口，李清的眼泪像断线的珠子，再也止不住，抽噎着，“不是……因为我，你们……也不会……”

“你就喜欢说胡话，隐灵那东西，没有你也不会放过我们的，你想啊，它对齐远之和石怪都下死手，还有什么是它干不出来的呢？”

这话倒是提醒了她，连忙抹了把眼泪，“我有一个想法，隐灵一直以来都可以吸取附近的灵异力量，有没有可能，槐树精和石怪是它故意布下的局呢？”

陈景拍着她后背的手一顿，似乎明白她的意思，“你的依据是什么？”

“我想起了一个细节，隐灵被槐树精从我体内抽离后，表面看与槐树精一同消散，但回来时，它的雾气里有着槐树精的光点，当时没有意识到，现在想来应该是那个时候起它就有了吞噬其他力量的心思。”

“嗯？”陈湘夏正好取了东西回来，听见这话一愣。

“你之前没有说过这件事。”陈景说。

“是的，我没有说起过，因为后面又发生了很多事情，我不懂里面的缘由，所以也就慢慢忘记这件事了。”

“但是后来齐远之和石怪的情况，让我更加确认我得想法是没错的，”她继续回忆着，“让一人一妖为了得到它吸收足够多的力量，它再借此吞掉养肥的猎物。”

她越说越感到害怕，身体不禁抖了抖，“这样一来，始作俑者被铲除，隐灵作为明面上的肥肉，看起来无辜又无害。它得到了力量，普通的修行者无法收伏它，可以继续物色下一轮的猎物，慢慢的，它越来越强大，直到再也没有任何力量可以和它抗衡……”

这个猜想太反常了，也太恐怖了。

隐灵只是一股不知何处溢出的灵气，它会有这样的思想、这样的心机和手段吗？

如果回答是，那它根本不能算作灵气，而应该被称为妖物。

可它确确实实救过人。

所发生的一切诡异事件，都是为了得到它的心术不正的人做的。

陈景和陈湘夏都没有讲话，氛围更加沉闷。

“除了这件事，隐灵的颜色也在不断地变化着。最初它是浅白色，槐树精一事后，颜色转为浅灰。”

“齐远之设的局很大，隐灵在我体内蛰伏，没有再发生吞噬灵力的事情，可它的颜色越来越深，在力量新村的礼堂它被抽离时，已经是深深的灰色了。会不会里面还有我们不清楚的事情？”

隐灵颜色变化的事情，陈湘夏和陈景是知道的，两个人眉头紧锁，都觉得事情还有异常。

“还有，四十五年的塘水，它颜色浅淡救过人。二十年前芳远县、十六年前孝州市，隐灵变成了浅灰色，并且有恶作剧行为，停留时间也不长。怎么突然到我这里，能停留长达七个月，并变成了现在这样子？”

这是从始至终都没有搞清的疑问：隐灵从何处萌生，存在了多久，之前又是什么模样，现在为什么变成这样。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李清明显支撑不住身体，依靠着陈景，调整着呼吸。

“小清，把药吃了。”陈湘夏递过来一颗黑乎乎的药丸，又端了杯水。

小药丸小指节大小，装在一个透明的小盒子里，有着淡淡的清香。

她看着眼前的东西，又看了看陈景。

陈景拿着杯子送到她嘴边，“我姑的神药，可以暂时压制隐灵的力量。”

见他这么说，也不好拒绝，只得送进口中，一仰脖，顺着水流冲进肚子。

陈湘夏拿过来一个抱枕，不由分说地拽着她，“这边躺着，你现在可得好好休息。”

没见几面的姑姑对自己这样好，她颇不适应，只好腼腆一笑，“谢谢姑姑。”

“姑，着急叫我们回来，是有什么发现吗？”陈景依旧贴着李清，紧握着她的指尖。

陈湘夏微微一笑，“有。”

“真的？！”两个人都是一惊。

“这次我去找了伊江省我的师祖姥姥，把你的事件讲给了她。师祖姥姥是正统萨神的传承人，见多识广，她活了一百多岁思维仍然很清晰，马上想起了她的师祖姥姥讲过的一件离奇事情。”

陈景和李清身体一震，相互看着对方，知道事情有了眉目。

“师祖姥姥的师祖姥姥生于道光初年，自幼被师父收养，在伊江修行。在她成年后的第一次召唤仙家之时，发生了一件不能理解的事。”

“我们这派源自黑土大地，背靠太长山脉，自诞生之起，就学习和深山中的各种灵物打交道。我们习得师父传承后，需要自行进行一次唤灵，以示功成可以出师，事情就发生在她第一次唤灵的时候。”

“她在师父的陪同下深入太长山的密林，那里有着自古流传下来的出师台。一切准备就绪后，念起了唤灵咒语。”

“师祖姥姥的师祖姥姥有过树之灵的显现，所以这次不出意外还会是树之灵现身。奇怪的是，出现的并非绿色的树之灵，而且一团浅浅的白色雾气！”

“雾气！”陈景马上明白了，“这个形态太熟悉了！”

陈湘夏嗔怪他，“猴急猴急的，我还没说完。”

她继续讲着，“白色雾气非常浓密，一开始以为是清晨林间的雾霭，不过立刻明白过来，如果是平常的雾气，它不会凝聚成一团而四处空无一物，更不会如此浓稠，它像是有意识，只悬浮在出师台之上。”

“而且绝非树之灵，她的意识里没有出现树之灵的形态，是空白一片。这个东西说不清是哪里来的，何时来的，连守在旁边的师父都没有发现它的来际。”

“它也没有邪念，非常奇怪，但是师父还是认出来这团神秘的雾气是一股灵气凝聚成的，非常的纯粹，绝非几百年的木石之力，几千年的山灵之力可比拟的。”

“师父称呼它为元力，正当两个人不知所措的时候，它凭空消失了，就像没存在过一样。师祖姥姥给我讲的时候，描述的是，鬼魅般。就像普通没有见过鬼魂的人一样，一瞬间就透明了，感受不到它。”

“因为是第一次唤灵，所以记忆非常的深，至此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它了，但心里头一直惦记着这件事，我说到隐灵的时候，师祖姥姥也是马上记起了二百年前的诡异元力。”

李清咽了咽唾沫，“二百年前的太长山脉？它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

“这就是说不通的地方，”陈湘夏说，“按照你的描述，隐灵那时还没有害人之心，师祖姥姥的先辈见到时也确实不感觉恐惧，不明白为什么突然现身又突然消失。”

“我们要不要去看一下？”李清突然说。

“你的意思是——？”陈景好像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