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升旗。
操场上乌泱泱站满了学生。
七班在第二横排最后一个班。
队伍男生四列,女生三列。男左女右,一共七排。
姜榆个子偏矮,在第三排,蒋雨就在她斜后方。
付瑾拿着考勤本冲队伍后面厉声呵斥,“周弋,你们几个站后面也站不好是吧?”
周弋校服半敞着,吊儿郎当地“啧”了声偏过头。
杨季也冲前面吼,“站~不~好~”
另外几个男生也附和道,“站不好。”,随后就是他们的笑声。
女生也被他们逗笑。
“喜欢笑?一会集会结束全班跑操场四圈。”
班上顿时哑了声。
付瑾为人高冷,处事严厉,身上透出的冽气总是让人不寒而栗。也就周弋、祁証这几个“老油条”和他对着干。
现在祁証退学了,苏文转走了,也就剩下了周弋为首的那几个。
“滨城市第一中学升旗仪式现在开始。”
主持人的声音传来操场声音消了一半。
“第二项,有请二年一班冷桢栩同学上台演讲,大家掌声欢迎。”
姜榆踮起脚看了眼台上的人。
他皮肤白皙,即使离很远也能看出他俊冷的眉骨。
“这是谁啊?”姜榆侧头问蒋雨。
蒋雨随意向台上扫了眼,洋洋开口,“哦,冷桢栩,一班大学霸。虽然一班都是学霸。”蒋雨又笑嘻嘻地凑到姜榆面前,“不过没有我们小榆厉害,他上次考试年纪第二,你比他高了好像五分。”
姜榆“哦”着点了点头。
台上传来少年清爽干净的声音,“大家好,我是二年一班的冷桢栩,今天我要演讲的主题是……”
小腹传来一阵坠痛,姜榆低下头,传来一阵暖意,按理生理期应该在周末,应该是最近作息不规律月经提前了。
姜榆缓缓转过身,蒋雨在和身后的人斗嘴,“你才大倭瓜!”
“小雨……”姜榆扯了下她的衣袖。
“嗯?”
姜榆和身后的人交换了一下位置后凑到蒋雨耳边,“我来月经了,你有没有带卫生巾?”
“啊?我的在教室,你没带吗?”
姜榆抿唇摇摇头。
蒋雨开口道,“你别慌,我给你问。”
姚鸠感受到后面有人拍自己肩膀后回头。
“换个位置。”
“啊…噢噢。”
姚鸠接过递过来的一颗糖扶了下眼镜向后站到周弋的位置。
周弋拍了拍蒋雨肩膀,蒋雨转过头,“干什么?没空!”
“谁问你了?姜榆怎么了?”
“没什么。”
“她脸色不正常,还说没什么?”
蒋雨吸了口气,没想到他这么仔细,小声和他说,“姜榆生理期,我给她借东西。”
周弋听到后看了眼蒋雨,她已经凑到别的女生跟前了。
视线又落在姜榆身上。
“小榆,她们的都在教室。这样,你先去厕所,我去教室给你拿了送去。”
“可是。”
“我一会儿和付瑾说你去上厕所,你先去。”
姜榆攥着衣角的手指泛白,点头后从队伍后去了厕所。
尴尬,丢脸,姜榆越往前走眼前的视线就越加模糊。一双眼睛早已被水雾占据。
“四叶草。”
姜榆脚步下意识顿住。
这声音。
是周弋。
周弋,是周弋,为什么是他?为什么这个时候他会过来?
姜榆又迈开步子,她现在不想看见他,不想让他看见现在的她。
逃、跑、远离他,姜榆脑子里只剩下这种声音。
看见眼前的人又往前走,周弋急忙出声,“等一下!姜榆,等一下。”
姜榆想走,手腕已经被身后的人攥住。
姜榆转过身子,周弋双手撑在膝盖上低头喘着气,而他手上拿着的东西。
是卫生巾。
姜榆脑子嗡的一下炸开,瞳孔一颤,视线跟着他站起身的动作上移。目光和他对上时又猝地移向别处。
周弋声音还带着喘息声,“姜榆。”,周弋把卫生巾递到姜榆手里。
他额头还冒着密密的汗珠,脸上的红还未褪去。
他怎么知道?
他又是哪里来的卫生巾?
卫生巾没有袋子,他就这么拿过来的?
他是跑过来的。
他就这么直接跑过来了。
一个个问题如雨后春笋般全部冒了出来。
姜榆鼻头被堵住,心里的酸涩化成一股股眼泪簌地流下。
见她哭了,周弋顿时失了心神,一双手拿起又放下。
“姜榆。”
他轻声唤她。
“我跑的快点,所以就是我给你送来的。”
姜榆抬起头,双眼哭的通红。
“周弋…”她哽咽开口。
“嗯嗯,我在这。”
“那你先去厕所吧,我回去让蒋雨在外面等你。”
姜榆点了点头。
周弋脱下校服挪步到她面前,校服绕到她身后,两条袖子系在她腰间。
周弋看着她窘迫的样子,开口,“衣服你可以后面再还给我。”
“嗯。”,姜榆紧紧捏住这包卫生巾去了厕所。
一切都是那么不真实。
姜榆腿像不听使唤地发软,她曲着膝盖缓缓蹲下。
记忆又想起那年。
那年,姜榆12岁。初遇月经,女孩子都是懵懵懂懂。
发现时还是从别人嘴里知道的。
当天是她值日,一个女生跑到她身边,像是很羞耻地急慌慌开口,“姜榆!你裤子上有。”
姜榆一时没听明白,“什么?”
“就那个!”见她还没明白,女生干脆凑到她耳边,“你漏了,裤子上弄到血了。”
姜榆现在听懂了,反应过来后脸色变得很难看。
女生看她脸色发青,担忧问道,“姜榆,你是不是贫血啊?”
姜榆摇了摇头,低声问道,“你…有没有卫生巾……”
“有!”女生从校服口袋里拿出一张,小心翼翼地样子好像生怕别人看见了,“你放在袖子里面。”
“哦…哦。”
女生又把外套脱了系在她腰间,“需不需要我陪你?”
姜榆也不知道当时怎么想的,点了点头。
或许只是想要一个人陪着。
处理好后姜榆才后知后觉刚才有多尴尬,脸上飞快地红起。
女生见她出来走到她面前,“怎么样?还有没有不舒服的?”
姜榆抬头看着她,眼里氤氲着水雾,“谢谢你…”
女生也没想到她就这么哭了,慌不择路,连忙摆手,“没事没事。姜榆,你是初潮吗?”
姜榆怂着脑袋点了下头。
看她这反应,怪不得。
女生上前挽住她的手往教室走,“没关系,这是正常的。我第一次的时候也很害怕,当我妈妈和我说了很多之后,我就不怕了。”
姜榆听着没说话。
女生又笑盈盈地给她讲了很多,“第一天的话,肚子可能会很痛,可以喝红糖水。我妈妈说肚子很痛的话,可以用手去轻轻揉一揉。还有哦,经期不能剧烈运动。”
两人走到教室门口。
姜榆扯着嘴角笑了下,“好,谢谢你。”
走进教室就开口一群女生围在那,那个女生耳朵灵,一些话传到她耳朵里使她立马变了脸色。
姜榆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见她一张脸耸拉着快步朝她们走过去。
她把其中一个人的书推在地上,“说谁有妈生没妈教呢!你们嘴是吃屎吗那么臭?!”
那个女生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地上的书,毫不客气地对着她吼回去,“你发什么疯!说你了吗?”
“你凭什么这么说她?”
那个女生双手环在胸前,讥讽地笑了声,“那我说的不是事实吗?你自己看看小学一年级到现在,你见过她爸妈什么样吗?”
“你!”她还要说什么,手腕被姜榆拉住。
姜榆朝她摇了摇头,把她拉到了后面。
那个女生看着她们俩的背影翻了个白眼,“切,两个神经病。”
“你不要和她们吵。”
“她们那么说你!你不生气?”
这话一时把她噎住,她也不知道怎么回。
确实,张妍和姜涛从她一年级起就没陪过她。
家长会什么的都是她外婆来,但外婆身体不好,也不能每一次都来。
陪伴都没有,更不要说性方面的教导。
她所知道的只不过是老师在班会课上三言两语带过的知识。
放学回家后,她和外婆说了这件事情。
外婆微微一愣,然后满是皱纹的手摸了摸她的脑袋,慈祥的声音围绕在她耳边,“这说明我们小榆是大姑娘了,这是一件好事情。”
姜榆盘着腿,缩在床上,闷闷开口,“可是她们笑我,她们说我没有妈妈教。”
说着说着她就哭了,她抽泣着拉住外婆的衣袖,“外婆…为什么?为什么妈妈就是不想陪我?是我不乖吗?”
外婆深深吐了口气,擦去她眼角的泪,“小榆乖,我们小榆最乖了。”
说着又把她抱在怀里。
姜榆缩在外婆怀里,“那是为什么?”
外婆像她小时候一样轻轻拍着她的背,微微晃着身子,“那是因为我们小榆太好了,是个特别特别好的孩子,他们不要,外婆要,外婆养你一辈子。”
或许是外婆的怀里特别温暖,霎时,她好像什么都忘了,委屈、心酸,通通都忘了。
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记忆那天,她还缠着外婆问了很多问题。
“外婆,我为什么叫这个名字?”
外婆手轻轻拍着她,眼睛看着窗外的竹林,她不想对她太多隐瞒。
最后姜榆得知,她的原名叫“姜余”。
本是姜涛张妍都想要个儿子,所以给他们期待中的儿子,提前就想好了名字——“姜宇”。
可事与愿违,她出生了。
张妍看着身旁的襁褓,眼神中透露的却没有一点母亲的光辉。
直到催他们办出生证明时,他们才按着原来的名字重新找了个谐音字,“姜余”。
顾名思义,她是家里多余的一个。
张妍出了月子就到城里去了,江涛也去了B市。
那天的天灰蒙蒙的,外婆抱着她去上户口,最后在报名字的时候,外婆给她换了一个字——“姜榆”。
榆,是榆树的榆。
榆树,象征着坚韧不拔的生命力。
所以,姜榆,是在外婆的爱意中诞生。
俺就这么屁颠颠地跑来更新[狗头叼玫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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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第 1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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