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劲，真的不对劲，顾小柒跟在她身后，想看看她要干什么。
“你怎么了，怎么这么长时间才回来？”
“有事啊，你不是想学我的化妆技术吗，我可以教你。”
夏菀颜如今下半张脸都白纱布包裹着，只露着两个无神的眼睛，动作也十分僵硬。
“坐过来。”
依言，顾小柒坐在她身边，表情也是同样的冷漠看着她。
在她的指导下，顾小柒的妆容很快就画好了，看着镜子里两个人，顾小柒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来，我给你画眉毛。”
顾小柒侧过身子与她相对而坐，“夏菀颜，你想对我说什么话嘛。”
“有。”菀颜手握眉刷，在她的眉峰上轻轻划过，“我又去整容了。”
“我看见了。”小柒看着她长而卷的睫毛，漠然道。
“这次是真的失败了。”
“有个人告诉我，他有办法可以让我变得漂亮，还不用担心失败。”菀颜低头蘸取眉粉。
顾小柒紧盯着她问道：“条件呢？”
“条件就是……”菀颜拿着蘸好眉粉的眉刷在她另一侧眉峰上划，一下又一下，“你要被他吃掉。”
话音刚落，她最后一笔大功告成，整个房间的温度瞬间又下降了几度，一团黑烟从墙壁中不断涌现出来。
黑烟将她二人笼罩，明明用纱布裹着下半张脸，可小柒还是知道，她现在笑着。
“你会帮我这个忙的，对吧。”
夏菀颜双眼有水光闪烁，在她面前缓缓解下纱布，半张臃肿发黑像是黏了肉泥的不规则脸庞，就这样无遮挡地出现在她面前。
下一秒黑烟像是无数只罪恶之手从她周身幻化出来，频频抓向顾小柒。
“那也得看他，有没有这个本事才行啊。”顾小柒起身抬手，拂散了滚滚黑烟，烟雾后露出一个男人的身影。
“夏菀颜，这才是你去直播间抽签的真正原因吧，有了它的帮助，确实提升了中签的概率。”顾小柒眉眼不善地看着他。
“这就是你跟我说过的鬼魂啊，果然够强，把她吞了就能恢复自由了。”
“废话真多，我乃地府监察司司主座下月影鬼使，也是你这等不入流的恶鬼可以图谋的？”
言罢，两只鬼便在夏菀颜家打了起来，争斗过程中，顾小柒出手暴力，灵光肆意抛落，将那些在柜子里收好的物件全都撞了出来，仿佛不是为了打架，只是单纯地想搞破坏而已。
“还真不好对付。”恶鬼双眼发红，像是又要发力，一道墨色冷冽的魂链从他身后出现，钳制了他的动作。
“巡察司辑魂，方平，还不束手就擒！”几个身着黑衣，长相凶狠的鬼魂凭空出现，将名叫方平的恶鬼绳之以法。
顾小柒本想再来几下，看到自称巡察司的人上来，也停住了动作，“巡察司？”
另一边，又有人从正门冲了进来。
姜唯最先冲进来：“小柒！”
徐忆晨随后道：“敌人在哪儿？”
方钦一进屋环顾一圈，“我也没找到。”
“你么两个安静点。”照野跟在姜唯身边寸步不离，不慌不忙地道。
看见这几个老熟人来了，顾小柒心中陡然升起几分感动之情，“大人，我在这里。”
听到家里动静愈发杂乱吵闹，夏菀颜从里面走了出来，纵然天生阴阳眼，她也是第一次看见这样大的阵仗。
“你你你们。”方钦越过众人，走在前面，对着屋里屋外，人人鬼鬼一顿指指点点。
巡察司鬼魂：“有病。”
“这是怎么一回事啊啊啊啊啊！”他人冲在众人前面，本想现个眼，谁知正好看见了整容失败，彻底毁容的夏菀颜。
方钦吓得登时转身，他张开双臂哭着喊着似乎想要索求抱抱，姜唯疑惑地歪了歪头，顺势贴心地张开怀抱，像个老母亲。
他看了一眼，寸步不离的照野令他恍觉不太合适，于是转头又抱住了徐忆晨，“老徐啊，我刚才看见一个比你还丑的人，吓死我了。”
“能不能滚啊。”徐忆晨踢了他一脚。
“司主？您在这儿？你不是在监察司吗？我刚才还看见你来着……”巡察司带头的辑魂使看着照野说道。
照野站在姜唯身后，摇了摇头，那辑魂使心知是何意义，立刻改口道：“啊不是，我看错了。”
“这是三年前刚抓回来的恶鬼，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逃走了，今天收到他出现的消息后，我们立刻来抓，给各位造成麻烦了，抱歉，我们这便把他带回去。”
“我不要回去！！”方平仍在挣扎，“司主，是杜司主放我出来的！！仅凭我自己，我并不能越狱。”
“带走！”辑魂使厉声道，随后整个队伍消失在了夏菀颜家。
“小柒，你没事吧。”姜唯担心地走过来，握住她的手。
“我没事大人，让你们担心了。”
“没事就行，回去吧。”姜唯笑着握住她的手。
“可是……”顾小柒转身看了看毁容的夏菀颜，如今的她想要恢复到从前的样子基本不可能。
众人都看出她的顾忌，将目光落在菀颜身上。
“你们不要看我！这次，算我自作自受。”
“本来就是。”方钦嘀嘀咕咕道。
“小柒，比赛的问题你不用担心，小蔡已经赢下一局，我们还有机会，即便他没有赢下我也不会让你身陷险境，你比什么空调之王的虚名重要得多。”
“你走吧。”夏菀颜背对着他们说道，重新缠上了绷带。
姜唯把小柒拉到身后，等他们都走了，才和照野一同离开。
夜幕低垂，天台之上，照野站在月光下，微微张开双臂。
“喂，你在做什么？”
“你怎么来了？”照野听见姜唯的声音，就像犯了中二病被心上人当当场抓包一般，仓皇窘迫。
“来看你啊。”姜唯双手背后微微一笑。
“有事？”
见姜唯想要上来，照野牵住她手将她扶着坐在自己身边，两人面前是皎洁的圆月，是千里通明的城市灯光。
“怎么？没事就不可以找你吗？”
“说真的，灵渡打败恒亮，破除诽谤之后，你最想做什么？”照野浅笑道。
“这还有第三轮比试呢，司主大人就这么确定我们会赢吗？”
“那当然。”
“因为第三轮我会去，一定将那些质疑的言论统统打破。”
闻言，姜唯抬起头，“你要去？”
“不然呢？”
“其实……我有些担心，我总觉得这次恒亮这般穷追不舍地找我们麻烦背后一定是有人授意，不知道为什么，我有些……”
“累了？”照野贴近她道。
“这样说会不会有些不负责任，有些灭自己人威风？可是我还是觉得有些累，你看，起初的时候，我只是想考公，手握铁饭碗而已，从未料想过有一天竟然以鬼魂的身份重返人间，还开了这么大的公司，有那么多孤魂野鬼都栖身于此，我都不敢想象如果灵渡倒了，他们又将去哪里，万一遇上了第二个怖生门呢？”
“而且，我知道自己上辈子是个道法高强之人，可我很明确的知道，我不是流景，真出了什么事，我未必能够保护好大家。”
姜唯问道：“对了，关于流景，你知道多少？除了她曾经救过你。”
照野想了一会儿，道：“她生前之事我也知之甚少，只知道她是师门变天穷途末路，濒死遇见卢云山追杀，不愿牵连傅钰自刎而死，死后便流转于奈何桥畔，她性情古怪，像是精神不太正常似的，动不动便会把过路的幽魂丢入忘川。”
“我第一次遇见她，是去人间抓逃犯，那一次我所要抓捕的地府逃犯戾气深重，我一时大意中了圈套，修为不够差点被吞并。”
“她救了你？”
“也不能这样说吧，她似乎对那些凶狠暴戾的鬼魂很敏感，恨不得除之而后快，许是见我……比较弱小？所以当她击败那个地府逃犯后，并没有杀我，还救了我。”
照野正在努力回想，侧过头却发现姜唯坏笑地看着他，“然后你就爱上了？”
“什么话，那个时候我们才刚认识，哪有什么爱不爱的，后来我们是在府君殿看见她的。”
“赵汐汐？”姜唯恍然大悟。
“对啊，她死之后化作厉鬼，很早便被府君赏识收入地府，恰好那天我被麻烦缠住，她路过救下了我，打退逃犯不说，还为此耗尽了所有阴气，几近消散，我在府君面前为她求了个转世的机会，就是你啦。”
姜唯点了点头，我说傅钰怎么说从来没见过流景呢。
说到这，照野立刻转变语气，“你怎么还想着他呢，听我的，将这个名字从脑海中划掉，要不是他流景也不会出这么多事。”
“好啦好啦，所以你之前……不喜欢流景吗？”姜唯追问道。
“那个时候她对所有鬼魂态度都很不好，却唯独救下了我，你要说一点好感都没有怎么可能。但我后来仔细想过，我觉得，她都这么坎坷了还愿意救我，若我再不为她奔走争取，那她可就太可怜了，于我而言，魂飞魄散可就真的什么都没了。”
照野顿了顿道：“算是……感激中多几分同情吧，她执念深重，原是无法转世的，但我为她求了一个机会。”
“不管怎么样，流景永远在我心里，我不是她，但我会永远铭记她。”
“说到这里，还有一件事我不明白，流景之前极其不想转世，但是那次快要消散的时候，我问过她的意见，她对我说‘我累了，走吧’，这句话的意思是不是她愿意转世啊。”
姜唯摇摇头，她毕竟不是流景，实在猜不到她的意思是什么，“那你觉得她喜欢傅钰吗？”
照野偏过头，抬头望月，“你……你喜欢吗？”
“我觉得，流景应当是喜欢傅钰的，否则怎么会为他寻求府君的庇护呢？”姜唯莞尔一笑，歪了歪头。
言罢，她又重复一遍，“对，流景喜欢傅钰，”
照野转过头来看她，像是赌气地说道：“你……”
“但是那又怎么样呢？姜唯喜欢照野呀。”
“你——”照野像是没反应过来。
“怎么了？流景愿意为他放弃生命，费心打算，我对你，也是一样的啊。”姜唯眉眼含情，一张玲珑玉面再月光照映下，显得更加白皙灵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