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座上的女子被激怒道:“找死。”
随即,四面八方都跑出来没有头的女尸,朝着魏书衍攻去。
魏书衍秉持着尊重,没有将那些尸体打成碎块儿,直接展开领域,一阵无形的压力之下,所有的尸体都被板板正正的压在了地上。
魏书衍把徒弟往怀里颠了颠,得意道:“你真觉得靠这些手脚不灵活的玩意儿能打得过我?你这样的,再练个八百年恐怕也不太行。”
主座上的女子直接露出爪子和耳朵,朝魏书衍攻了过来。
魏书衍侧身躲了过去,抓住她的手,卸了一条胳膊,丢了出去,砸在了墙上,随即便再次展开领域把她定在了墙角动弹不得。
魏书衍看着那毛茸茸的红色尾巴和耳朵,不那么确信的开口道:“狐狸?”
看着尾巴和耳朵既不是白狐,也没有九尾,就是一只很普通的狐妖,哪儿来的能耐控制一整座城的女尸。
靠近时,魏书衍看的清楚了些,小狐狸的身上还有反噬,这估计是听了哪只孤魂野鬼的小算盘,净找了些折磨自己的法子驱鬼赶尸。
魏书衍上前走到小狐狸面前,半跪下来与她平视,说道:“你这小东西,寻死也找个痛快法儿啊。学那些个邪魔歪道整些驱鬼的吓人法子,你也不是那块儿料嘛。”
小狐狸看着魏书衍,没有废话,很直接了当的说道:“我输了,杀了我。”
“那可不行,怎么能轻易杀了你呢。本座还没搞明白呢,你对这座城里的人都做了什么。”
随即,魏书衍一双大手向小狐狸的脑门儿伸过去,他的指尖接触到小狐狸皮肤的同时,固体状的血液从魏书衍指尖渗出,也穿破了小狐狸脑门上的那层头皮。
这是读取别人记忆的法子,魏书衍早期从一位散修那学的,其实是邪修,但是因为这样搜寻别人的记忆太痛苦了,魏书衍一般不用,但偶尔还是会用,因为的确方便。
即使这个搜寻记忆的方法很痛苦,小狐狸也从始至终都没有哼一声。
魏书衍在小狐狸的记忆中搜寻着,首先看到的是一双脚。
卧榻上躺着一个婀娜多姿的女子,床沿边伸出一双脚,就让人这样擦洗着。
女人双腿细长,皮肤白皙,躺在卧榻上有一种病弱之美,头发半干半湿,就这样散着,一只手撑着脑袋,另一只手叼着烟。
“姐姐,你的脚好白。”,开口的是小狐狸,她跪在女人床边,女孩儿的脸上稚嫩无比,说这话时都带着童真,夸的那叫一个真心实意。一点儿都不是似那些猥琐大汉。
女人用烟斗调起小狐狸的下巴,轻柔的开口道:“阿狸啊......你这小嘴儿是越发甜了......”
小狐狸看着漂亮的姐姐,察觉到了姐姐语气中有一丝淡淡的忧伤,懵懵懂懂的开口问道:“姐姐今天不高兴吗?”
女人听到这个话,微微一怔,后又好像是释怀的开口道:“高兴,年年有客,年年有钱赚,怎么不高兴了。无非就是要换些客人罢了。”
楼里的妈妈已经和敌兵打好照面,等对方攻破城门那日,他们不会袭击媛姬坊,条件就是我们这些女子归敌军所有。
她躺在卧榻上重新吸了口烟,看着雾气蒙蒙的天,笑着开口道:“我啊,念旧。”
随后女人低头看了看小狐狸,这是他从山上捡来的孩子,刚遇到的时候还不会藏耳朵尾巴,她就一直把小狐狸藏在自己屋里,没敢让妈妈发现,怕妈妈让她去接客。
她知道阿狸不属于这里,轻声开口问道:“小阿狸呢?想不想离开这里去别处玩玩?”
小狐狸正给姐姐擦着脚,听此话,抬起头,委屈又不可置信道:“姐姐不要我了吗?”
女人像哄着小孩儿一样摸着小狐狸的头,温声细语的哄道:“......凡间不是你该待的地方,这里坏人很多的。”
小狐狸认认真真的回答道:“阿狸没遇到过,阿狸一出山就被姐姐捡了回去。姐姐是好人,楼里的姐姐都是好人。城里面的其他姨姨也都是好人。姐姐们身上都是香香的。”
画面一转。
女人着急忙慌的进了房间,把小狐狸藏在了柜子里面,千叮咛万嘱咐道:“躲在这里,不要出来,听到什么声音都不要出来,一定要听姐姐的话。听到任何声音都不要出来。”
柜子关上后,小狐狸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只能听到一些声音。
“哎呦,军爷呀~咱这儿都是些商女,军爷想要什么样的,细细挑。”
“这个正!哈哈哈哈哈哈!这个也好,这腰细的,比我家里面那个黄脸婆苗条。哈哈哈哈哈哈哈。”
再次打开柜子的时候,姐姐红着眼,却没有大哭,只落了一滴泪,看着小狐狸。
小狐狸不太懂,乖乖的擦着姐姐的眼泪,学着姐姐哄她的样子,哄道:“姐姐......姐姐......你不要哭,姐姐,姐姐是不是不喜欢那些人?是不是把那些人赶走了,姐姐就不会伤心了,阿狸去让他们走。”
女人抱着小狐狸,道:“姐姐真羡慕你,什么都不懂......”
夜黑人静之后,那些活下来的女子,有的身上到处都是伤,有的留着血,有的牙齿掉了几颗,还有的手里抱着刚段了气的孩子。
但她们个个眼神坚定,互相看着彼此。
“所有女子告书,我们自愿斩掉头颅死无全尸,我们不愿卑微的活在敌人的阴霾之下。我们有自己的尊严。国未破,但家已亡。我们愿永世不得超生,化作孤魂野鬼,驱赶那些不速之客。”
她们在墙上留下了自己的血书,却被夜间的大雨冲淡,正如他们的名字不会被史册记载。
她们不敢咆哮,但无声的宣言震耳欲聋。
替这些女人砍掉她们头颅的人,叫剑安,是小狐狸的姐姐。此刻,她再也不是媛姬坊的妓女苏软。
提起屠刀时,她想起了自己原本的名字——剑安。
小狐狸扯着姐姐的衣角,站在旁边没有害怕,懵懂的开口问道:“想死的死话,找一条白绫不就行了吗?干嘛要砍掉自己的脑袋?凡间不都避讳死无全尸吗?”
小狐狸被姐姐藏在柜子里面,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这些人为什么要死,她没有悲伤,没有一丝丝人的感情。
她只有疑惑、不解,为何非要姐姐砍了她们的脑袋才能叫解脱呢?
“因为......他们连尸体也不会放过的,这些士兵打仗最缺的就是女人。”
小狐狸继续开口问道:“女人又不能当刀枪给他们使,为什么士兵会缺女人?”
“因为女人可以当战利品啊。”
剑安穿了一件黑衣,瘦削的身段在此刻却格外挺拔,她褪去了脸上的胭脂水粉,此刻的脸上是正常的黄皮,干净自然,她的眉眼其实很有攻击性,此刻看着像个江湖女侠。
剑安看着草席上一具具人首分离的尸体,感慨道:“其实如果不死的话,姐姐也想当一回英雄,手刃那些骑兵,哪怕只能杀一个。姐姐也想守着这一方城池。”
她原本是屠户女,最是拿得起刀枪。
奈何家里的弟兄都不中用,各个都想学那金榜题名的状元,却没本事,可那笔墨纸砚哪一样不需要钱。
他们就这样合伙着,废了妹妹的手筋脚筋,打发到了楼子里去了,那里面赚钱可比杀猪卖肉来的快多了。
只是可惜了,就算卖了钱,给了兄弟挑灯夜读的蜡油,那些不成器的也只会在半夜看些春宫。
这么多年,剑安都快忘记自己是谁,叫什么名字,到临死之际,才感慨道:“可姐姐是个商女,当不了巾帼女子,更不配与她们这些贞洁烈女共死。”
剑安杀了妈妈,那些楼里的姑娘想跑的,她都放她们跑了,只有这个小阿狸,说什么也不走,就是要跟着自己。
她摸了摸小阿狸的头,自刎之际给予了最后的嘱托:“阿狸,好好活着吧,你还有很多外面的世界没见过。”
阿狸没有去扶,她不知道那一剑下去人会死,她脑子笨笨的,但还是在认真思考姐姐说的话。
如果不死的话,姐姐也想当一回英雄。
“姐姐......你会成为英雄的。婆婆姨姨也会成为英雄。你们都是英雄。”
回忆到此为止,大致情况魏书衍已经了解,那只手从小狐狸额尖退了出来。
魏书衍开口问道:“所以,你就把她们练成了凶尸,让她们自己撕了那些士兵。”
小狐狸回答:“我自己一个人杀不完,只能用些笨法子。”
魏书衍反驳:“不,你不笨,你简直是个天才啊。”
“无师自通吗?本座是听过越至纯的妖怪,修炼起来越容易。但真没想到这么容易。那些邪修看到你恐怕都想拔剑自刎,感叹自己半辈子修了个狗屁。”
魏书衍重新站起身,话题一转,“不过,你就这么自信,你所做的,就是你姐姐想让你做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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