邻居是一个生活极富情调的老奶奶,收到洛宁送来的花束后,她惊喜不已,一眼就能看出其中的用心,热情邀请他进来喝下午茶。
洛宁虽然心动,但距离穿回去只剩不到一个小时,他必须得提前赶回去收拾准备。
只得礼貌地婉拒,回了别墅。烈日炙烤下,他的整个人的脸都被晒得通红。
霍峥漆黑的眸子目不转睛盯着他。
洛宁从冰箱里拿早冻好的柠檬茶,给自己降了个温。
缓了缓后,又满血复活,开始打包他用过的昂贵餐具。
“这个!”
“这个!”
……
“那个也可以吗?”
“拿不完可以以后慢慢拿吗?”
洛宁在厨房快乐地挑挑拣拣。
霍峥安静地看了一会后,问。
“你打算走了吗?去哪儿?”
“生活嘛,除了眼前的苟且,当然还有去往远方的苟且。”
洛宁拿起一个用来压餐巾的玉石镇纸,使劲搓了搓,期待地看着霍峥,“这个也可以拿走吗?”
霍峥:“嗯。”
“好嘞。”洛宁喜滋滋把玉石塞进麻袋。打包完毕,他扛起鼓鼓囊囊的袋子,走到门口又停住,回头叮嘱道,“台阶的水泥至少需要三天才能完全承重,这三天你要出门,最好还是走侧门。”
说完,他扛着那袋叮当作响的“战利品”离开了别墅。然后又绕了很远,才卡着时间穿了回去。
一瞬间,白天变成黑夜。
房间里昏暗一片,只有零星街道的灯光透过窗台照了进来。
洛宁打开灯,将冷清的客厅映亮。
手机的信号终于再次连接,消息不断地弹了出来。
穿越的时候是周五,虽然昨天是休息日,工作消息却并没有休息,一个一个未读消息如同聒噪的青蛙,争先恐后地跳了出来,点开内容,满屏的感叹号和质问语气,听取蛙声一片,几乎能勾勒出发信人暴跳如雷的模样。
首先安抚好暴怒的青蛙,点开通话界面,在一水的工作电话中,一个熟悉的号码赫然在列。
闻熠给他打电话了。
下午16:49。
洛宁指尖蜷缩了一下,看了下现在的时间。
十点,回个电话应该不会耽误闻熠休息吧。
这么晚打过去,他会不会嫌我烦呢?
洛宁记得,有一次散步时,有人在十点给闻熠打电话,被他极其不耐烦地训斥了一顿,那时候他们正是最热恋的时候,闻熠很温柔的和他保证,只要是他的电话,哪怕凌晨三点打过来,他都会接。
当时洛宁对情爱懵懵懂懂的,以己度人,问他,不会很烦吗?
那晚夜风很轻,闻熠的眼睛也很温柔,像是能溺毙人的海,他说,怎么会呢?我该感谢你及时叫醒我,赠我一场意料之外的美梦。
以前的他似懂非懂,现在洛宁捧着手机,设身处地感受到了这种欣喜,却只能无力地看着闻熠热情退去。心上像横着一把刀,爱与痛在两端拉扯,一下一下磨出深入骨髓的钝痛。
纠结了很久,还是对闻熠的想念站了上风。
洛宁点击回拨。
呼吸声不自觉地放轻,等待接通的时候时间被无限拉长。
“嘟——嘟——嘟——”
电话声在房间里回荡了很久,久到洛宁已经开始后悔时,电话接通了。
闻熠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带着清晰的冷意和嘲弄:“洛宁,这么晚你还知道打过来?”
“对不起啊,阿熠。”洛宁诚恳地道歉,“我之前没听到电话响,你打给我是想说什么事吗?”
“没听到?五个小时不看手机,这鬼话你自己信不信?”
洛宁声音更轻了:“对不起。”
“算了,不重要。”闻熠声音不耐,“明天你有没有空?我回来一趟。”赌约马上就要结束了,明天回去取一些东西。
“有的!”洛宁连忙答应下来。
“嘟”一声,电话利落地挂断。
洛宁握着手机,嘴角的笑许久都没有下来。
这一晚,洛宁被巨大的甜蜜包裹,做了个很好的美梦。
第二天,洛宁起了个大早,饭都没吃就先去菜市场买菜。
市场里人声鼎沸,商贩的吆喝声此起彼伏。洛宁轻车熟路地穿梭其间,熟练地和大爷大妈们讨价还价。
蔬菜果肉买的差不多了,洛宁走进超市,打算采购一些酒水零食。
水果区,洛宁看着被精致包装在衬绒礼盒里的葡萄,陷入了回忆。
晴王葡萄。
之前两人一起吃饭,闻熠刷到晴王葡萄的视频,随口提过一句“好吃”。那时两人都囊中羞涩,此事只能不了了之。
现在,他陆陆续续接了些设计单子,攒下了一小笔存款,一串动辄大几百的葡萄对他而言虽然昂贵,但并非完全负担不起。
洛宁挑了盒最饱满、分量最重的放入购物车。接着,他走向酒水区。
就在他推着车准备结账的时候,手机响了。
一接通,听筒里传来李婶哽咽的哭声。
洛宁的心沉了下去。
李婶一直在哭,洛宁先温言安抚住她的情绪,再耐心询问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是你张叔,他在工地摔断了腿,治疗费要三万,你说我们哪有这些钱呢?”
洛宁指甲攥紧了血肉,他逼迫自己冷静下来,冷静下来想办法——
“工地摔伤算工伤吧?婶,咱们先把工伤鉴定做了,后面可以申请公司赔付的。”
李婶哭得更伤心了:“没用的,你张叔是被朋友介绍过去的,干了几天,还没签合同就出事了,人工地根本不承认和咱的劳动关系。”
洛宁的掌心被掐出了血,全身的力气被抽空,有一种愤怒的无力感。
这个官司能不能打呢,当然有的打,但是没办法打,官司一打起来所需的金钱、精力根本不是他们这种家庭能耗得起的。那公司也正是吃准了这一点,才敢这么肆无忌惮。
电话另一头,李婶还在哭:“宁宁,你也是你张叔从小看着长大的,婶之前也没求过你什么,但这次,婶求你,求你救救你张叔好吗?”
“婶,你别这样说,帮你们是我应该做的,钱给你们打过去了,别哭了,把叔的腿治好,再买点补品好好补补。挂了。婶你也注意身体,别太操劳了,拜拜。”
洛宁挂断电话,转了三万块钱过去。
点开账户余额,只剩下147.19元了。
洛宁看着精致包装的晴王,看了很久很久,最终还是放了回去,再把车里的商品价格都仔细算了一遍,加起来是113.59元。
洛宁最后买了盒阳光玫瑰,去收银台结账了。
结账后,账户上只剩下了2.57元。
回到家,洛宁强迫自己去想点开心的事情,比如说今天闻熠要回来。
洛宁先把家里收拾了一下,前天的饭菜和蛋糕已经不能吃了,洛宁把东西整理出来扔垃圾桶的时候,想到账户里的2.57,说实话,有种想扒垃圾桶捡起来再吃一个星期的冲动。
但最后还是忍住了。
他对着视频教程,处理虾线条,倒上酱汁。
又做了三荤两素,焖了一锅玉米排骨汤。饭菜被端上桌,香气在狭下的出租屋里回荡。
闻熠昨天没说具体回来的时间,洛宁早上发消息去问,再次石沉大海。
他只能先把饭菜做好,然后摸着咕咕叫的肚子安静地坐在餐厅等待。
指针指到下午两点的时候,门外出现了响动。
打开门,alpha木质沉香调的信息素裹挟着热浪扑面而来,闻熠站在门口,眉宇间带着丝疲惫。
餐厅到玄关一共没几步路,洛宁还是跑着过来了。
明明是期盼了很久的人,真的见到时,洛宁却表现的很局促。
他手攥着衣角,木讷站在原地,紧张地扯出一个笑:“阿熠,你回来了。”
闻熠烦躁地扯了扯衬衫领口,试图驱散火气。
汗水混合着浓烈的alpha信息素一起扑向洛宁,洛宁明显感觉自己的脸颊开始发烫,连带着自己的信息素也要汹涌着往外泄,不受控制地想与之融合。
他忍耐地咬住下唇,找了个借口:“我……我去趟洗手间。”
匆匆躲进卫生间,给自己注射了一针抑制剂。冰冷的液体注入腺体,强行压下了身体的燥热。
闻熠不喜欢他的信息素。
洛宁永远记得,在第一次信息素逸散时,闻熠眼中毫不掩饰的诧异和下意识的躲避。
可能……山茶花香,确实太寡淡了吧。
在那之后,洛宁每次见闻熠都会用特效抑制贴把腺体贴的严严实实的,相比普通款的抑制贴,特效抑制贴的效果要强上许多,同样的,使用感也要差很多,生理上用久了腺体会红肿发烫,心理上Omega经常会陷入情绪低落。
洛宁靠着冰凉的瓷砖墙,等脸上的红潮彻底平息后,才深吸一口起,重新走进客厅。
闻熠大刺刺地躺倒在沙发上,空调和风扇对着他猛吹。听到脚步声,他懒洋洋抬眼瞥了洛宁一眼,脸色不太好看。
“阿熠。”洛宁小心翼翼问,“你吃饭了吗?饭菜凉了,我去热一下?”
“不用,吃过了。”闻熠语气冷淡,视线又落回手机屏幕。
“哦。”洛宁轻轻应了一声,脑袋低了下去。
过了会,又鼓起勇气,带着一丝讨好,问:“那你吃葡萄吗?我刚买的,很新鲜,我去给你洗?”
闻熠手速飞快,不断地切换对话框,应该是在回老板消息,听见洛宁的问话,头也不抬,随口应道:“行。”
洛宁一下子又高兴起来,他用剪刀把葡萄剪下,泡进淡盐水里,几分钟后,再一粒一粒捞出来,放在水龙头下反复、认真地冲洗干净。
最后,一盘洗得晶莹剔透的葡萄被被端上茶几。
闻熠随手拈起一颗扔进嘴里,咀嚼了两下,眉头立刻嫌弃地皱起。
他抽了张纸巾,捂嘴吐掉,再没看那盘葡萄一眼。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