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喜欢的人

系统提示接连浮现。

【未知NPC对你的好感度 50】

光子空间已激活:

机甲储存上限:3

当前默认:TX-3采矿机

……

外观解锁:限定涂装

特殊道具:空间钥匙x1(可单向传送至土星主城)

获得:星币 100000,经验值 10000

一连串奖励看下去,只有这个星币让人眼前一亮。

按照2:1兑换规则,就是5万块钱,比卖建模赚得少太多。

不过这才刚开始,他的目标是躺挣,前面都是在打基础。

何况新手任务一场5万,性价比其实相当高了。

乐晗边琢磨,边等待加载地图,进度到99%时,系统再次弹出提示。

【检测到您是首位通关该场景的玩家,为保证游戏公平性,新场景冻结倒计时:23:59:59】

底部还贴心给出跳转指引,可以选择进入竞技场,或回新手村领取日常任务。

看来是防止有人打完首通,趁着领先优势一直首通。

这才有意思,乐晗更换银柯账号。

有了首通经验,推进速度很快,同样的逆辐射撕杀,同样的镭射定位,可当少女站在虫洞前,四周只有死寂的沙暴。

没有神秘指引者,也没有那句“危险在深处”,直接以一段CG打开选择。

那个NPC……

系统的意思是,以后再碰见,为了生存,要【取悦】他?

想起那双鎏金色瞳孔,这游戏建模将虹膜数据都做到极致,面部微表情数据库一定相当庞大。

乐晗确信,自己从中看到名为“占有欲”或“征服欲”的东西。

他一身反骨,恰恰对这种东西颇感兴趣。

不过乐晗更没忘记对方和他交手时,对他格斗习惯的掌握程度。

但作为NPC,要从他的战斗数据里分析出这些很容易。

系统再次冒出一条提示。

健康检测:连续游戏时长2小时58分,建议立即休息。

乐晗这才觉得手指的确有些发酸,暂时下线。

【Satan游戏论坛·主线任务区】

《新战报!新手村首通出现!》

[求攻略!机器人根本打不过!]

[无伤通关?开挂了吧!]

[官方狗托滚出来!]

乐晗:“……”

虽然但是,别的能忍,说他是托就不能忍了,谁会想和那群卷王007策划当同事啊?

为了奖金池的长远发展,他匿名发了条技术贴:《不知道怎么过第三关的友友,看过来~好运分你》

内容:“试试用矿刀撬面板?把能用的零件拼一拼,说不定能搓个手电筒呢~(狗头)”

帖子被顶上首页。

1L:是首通大佬?!

2L:说人话啊大佬!这跟通关有什么关系?

3L:手电筒是什么黑话?能量武器?

……

1299L:是真的!真的在TX-0残骸里找到了镭射信号发射器!(附截图)

论坛狂轰乱炸,VR眼镜底下一双狐狸眼笑意盈然。

随着每一条“亲测有效”的回复弹出,乐晗幻视奖金池的水位正在持续上涨。

*

凌逸手指仍残留着微弱的电流余温,左手无名指内侧,齿痕隐隐发烫,他在那小块皮肤上摩挲了一下。

“凌特助。”

客厅里,二助的声音打断他思绪。

对方正站在茶几旁,手里捧着几份待签的文件。

“久等了。”

凌逸迈步向前,却在即将落座时顿住,二助身侧,一个纯白礼盒静静躺在那里。

他呼吸一滞,眸光骤然暗沉,仿佛暴风雨前压城的黑云。

不需要打开,他知道盒子里面是什么。

设计师被用手段支走,面料订单被暗中替换,连乐暥的行程都被刻意打乱……这件衣服,本该永远消失在时间的长河里。

可现在,它出现了。

崭新、完美,像命运对他恶毒的嘲弄。

指甲深深抵进掌心,尖锐疼痛和药物刺激顺神经攀爬而上,却压不住心底的暴戾。

那个人送的。

少爷会穿。

会像上辈子一样,对它爱不释手,对它…念念不忘。

轮椅声由远及近。

凌逸迅速起身,这个动作同时将礼盒挡在后面。

“少爷,”他声音平稳,听不出异样,“打扰您了?”

“在工作?不打扰,你们继续。”

这道清越的嗓音宛如天籁,凌逸恍惚了一下,理智回笼。

但二助已经拿起礼盒,恭敬地递到乐晗面前,“小少爷,这是乐总让我带给您的。”

乐晗原本只是下楼休息眼睛,除了略感诧异,对乐暥送的礼物毫无兴趣。

然而当看清礼盒上烫金的字样时,他动作明显一顿。

轮椅向前滑动。

凌逸微垂眼,背脊难以自抑绷紧。

丝带解开,礼盒内纯白面料闪露柔和珠光,乐晗他略微睁大眼,将外套拎了起来。

在他看不见的角度,凌逸瞳孔剧烈波动,手指无意识攥住手中纸页,那上面还有他刚写下的签名。

这是件棒球衣,印着特殊logo的精致吊牌缀在下端,摇曳生姿。

乐晗不会记错。

全球限量改制款,世上独一无二,是他十八岁生日时向乐暥讨要的,曾经最钟爱的一件。

以至于收礼物那天,他说——

[我要穿到我死。]

后来他的确践行了这句话。

在纵身跃下那天,他拿它擦了别人的血,然后随手丢弃。

时间线错乱,这件外套按理应该挂在主宅衣橱,更不可能崭新如初。

重生会连过去的事也改变吗?

乐晗眸光微闪,指尖一松,任由外套落回礼盒,“不要,拿回去。”

轮椅转向,他头也不回离开了。

凌逸站在原地,目光追随那道背影,半晌,缓缓吐息。

抿紧的唇线终于柔化,似乎还抬了抬,眼底却未见多少笑意。

“这…”二助捧着礼盒,为难地瞥过来,“凌特助,您看…我实在不好向乐总交代啊。”

他语气殷勤讨好,眼神却明明白白写着“这个烫手山芋就交给您了”,毕竟全公司都知道,这位首席特助虽看起来冷淡,实则最好说话。

凌逸果然伸手接过,几个利落翻折,外套恢复工整。

“还有事?”

“没、没了。”二助如蒙大赦,“就是乐总交代,那些报告需要在明天上午前整理完…”

“嗯。”凌逸淡淡应声,仿佛毫不在意那些堆成小山的文件,只是又看一眼礼盒,抬手拨了拨眼镜。

镜链随动作轻晃,折射冷光。

雨幕如纱,凌逸送完人,撑着黑伞往回走。

乐晗坐在落地窗前,看那道修长身影穿过玫瑰园。

雨珠顺伞骨滚落,在浅色石径上溅起细碎水花,银制伞柄被他握在指间,白手套打湿后更显手指轮廓分明。

乐晗其实对白色无感,跟他讨厌咖啡一样,从来装得喜欢而已。

但凌逸手套的白和那件外套的白截然不同,乐晗越看越觉得好看。

好看得惹眼。

人前的凌逸总是完美,无论给他什么工作都不折不扣,举止仪态永远一丝不苟。

但就是太过完美了,像个被程序操控的机器人。

而现在,这个机器人在没有收到任何明确指令的情况下,擅自执行了一个深得他心的举动……

他将那件外套,丢了。

途径花园角落时,就那么一抬手,将那礼盒连同袋子,全部扔进潮湿的垃圾桶。

再没多看一眼。

*

夜色渐深,卧室里只剩一盏暖黄壁灯。

虽然外面还在下雨,羽绒被却充满阳光味道,随下陷渗出细密的玫瑰香。

乐晗被轻放在床边,“那件衣服呢?”

凌逸正为他脱鞋,闻言手指一顿,低声道,“…扔掉了。”

还挺诚实,“这么胆大,不怕你上司问罪?”

“因为少爷不喜欢。”

手套托住那只脚掌,褪去袜子,露出光洁的脚背和修剪整齐的脚趾。

“这倒是,”乐晗撑着床垫往后仰了仰,“那今天有人问我在做什么吗?”

“有,”凌逸将他的脚放在自己半跪的膝盖上,视线从脚背淡青色的血管掠过,又不着痕迹抬起,“我说您在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乐晗笑得整个人跌进床褥。

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乐暥竟会主动问起他?

辞职事件已经过去十多天,再想到这位主角,只有一个词能形容乐晗此时的感受,心如止水。

他居然对执念多年的人,毫无想法。

就像那件衣服,曾经只要是乐暥经手的东西,哪怕再厌恶乐晗也会视若珍宝。

可现在,那么狂热的感情,说不剩就真的一点都不剩了。

雨滴轻叩窗棂,凌逸忽然听见乐晗唤了声自己的名字。

他抬眸,看见青年出神地望着天花板,“少爷?”

“凌逸,你有没有喜欢的人?”

呼吸蓦地一轻。

掌心下,蝴蝶骨微微起伏,宛如生命永不止息的节律,凌逸的手贴着乐晗肩后,抱起动作就这么停在微妙的位置。

他敛睫,嘴唇动了动。

乐晗并没看他,依旧望着天花板,像陷入无解难题,那些理不清的思绪,让他眉眼恍惚,缥缈得像一幅不可触及的画。

“算了…”没等被问的那方回答,乐晗自己先摇头,“问你也白问。”

连打个领结都要量好尺寸的人,怕是连心跳失序的滋味都没尝过吧。

凌逸抿了抿唇,“…少爷有什么困惑,或许我可以为您分析。”

他的手终于穿过乐晗膝弯,像往常一样将他轻轻抱起,送往床垫中央。

“也是,都说你的脑子比超级计算机还厉害。”

若非如此,乐暥也不会在凌逸还上学时就破格让他担任助理,不过对凌逸而言,那张文凭确实可有可无。

“就是如果…你曾经疯狂地喜欢一个人,用尽手段想要独占他,但某天醒来突然就不喜欢了,这会是什么原因?”

“也许…”

“也许什么?”

“也许那并非真正的喜欢。”

这句话让乐晗心头一震,似曾相识。

其实他小名本来是“岁岁”,取岁岁平安的吉兆,后来的“碎碎”,源于他自己幼时的任性。

那段记忆太久远,早已模糊,全貌还是乐暥告诉他的。

据说他两岁时曾痴迷一面水晶镜子,整天抱着顾影自怜,听哥哥夸他是世上最漂亮的孩子。

直到某天,镜子跌落粉碎。

众人都以为他会痛哭,谁知小小的男孩竟拍手欢笑,口齿不清地说着“碎碎,我叫碎碎”。

保姆慌乱纠正说他的名字是“岁岁平安”的岁,他却固执地认定就是“破碎”的碎,还跑去向哥哥告状说保姆叫错了。

当时乐秉国和唐声晚脸色都不好看。

三岁看老,这孩子打碎了贵重的皇室赠礼,不仅毫无悔意,更没有正常孩子该有的反应,实在不成体统。

只有乐暥为弟弟辩解,“那镜子本来就不是他真正喜欢的,碎了也没关系。”

当时凌逸在哪里?

凌逸……

恍惚间,似乎有个小小的怀抱,在他哭闹时轻轻摇晃,低声安抚。

“真正喜欢…不会那么容易改变。”

温和的嗓音,压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乐晗模糊答应一声,才意识到这是谁在说话。

他清醒了。

凌逸刚将他安置好,膝盖还压在床垫里,正微微俯身,阴影笼罩下来。

侧边壁灯映亮半张清俊的脸,镜片后的眼瞳似盛着一汪流动红酒,又被温暖光线晕染,仿佛有粒粒小气泡正从眼底深处汩汩上冒。

乐晗在那双专注的眼睛里看见了自己,带着几分懵懂的模样。

他刚才想起乐暥的事,又出了神。

凌逸目光在他对上来时,重归沉静。

乐晗捕捉不到那一闪而逝的晦涩,他只是恍然明白,自己对乐暥的执念,或许就像那面水晶镜,完好时视若珍宝,破碎后弃如弃履。

都不过占有欲作祟罢了。

而这占有欲的起因,也根本不是爱情,而是二十年来根深蒂固的烙印。

“你哥哥很优秀,你更应该不输给他。”

所以他的眼睛只能看着乐暥。

“你哥哥就是你的标杆,是乐家的骄傲…”

所以他的世界只能围着乐暥打转。

那种病态的、掺杂着恨意的占有欲,不过是长期心理暗示的恶果。

就像驯兽师手中的鞭子与糖果,让野兽误以为疼痛也是爱的一部分。

“哥哥,我为你付出这么多…”

他在心里默念着上辈子说过的蠢话,现在终于看清潜台词:所以你爱我难道不是应该的吗?

乐晗也记不清乐暥是什么时候发现自己对他存了这种心思,反正从某天开始,他忽然对他再没了笑脸。

却又不直接推开他,越来越端着架子,管束他,误解他,冷眼看他。

而越这样,乐晗就越受不了,由此恶性循环。

总之,的确不是真正的喜欢,是病。

“没想到凌老师还挺会开导人,”乐晗调侃,悠悠打了个哈欠,“说得这么轻松,你又没喜欢过。”

房间里,玫瑰香气更加浓郁,骨头缝都像渗入酥酥的困顿。

凌逸没有回答。

乐晗翻了个身面向他,哑着嗓子又问,“那如果你喜欢的东西碎了…你还会喜欢吗?”

他的眼睛已经闭上,侧脸贴向枕头,在即将从边缘滑下去时,被一只手托住。

依着手套的肉被微微挤压,透粉中带着点艳丽的红。

拇指蹭过唇角,力度轻得像羽毛,在皮肤上留不下任何痕迹。

将乐晗的脸小心安置在枕头最适宜的角度,盖好被子,掖好被角,凌逸垂眸看着床上的人。

那双眼里逐渐流露出一丝痛楚,拘谨又克制,像孩童竭力压抑对心爱玩具的极度渴望。

最终,他却只敢将身体阴影,透过那孤灯半盏,隐晦地投射在玩具身上。

影子在扭曲,好像自己生出手指。

替他抚摸、代他逾矩。

“碎了…”他轻声道,“会一片一片捡起来,拼好…继续喜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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