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烽炀确定接下这部戏后，褚红就让助理把主要同事的微博都回关了，许烽炀依稀记得，助理当时抱着手机大呼小叫：怎么喻唯没有账号啊。
当时的许烽炀不以为意，但今天突然开始对这件事感到纳闷。
喻唯是一个极其爱发朋友圈的人，许烽炀不常看这种无聊的东西，但每逢他点开朋友圈，没刷几条，就能看见喻唯顶着他那个中老年头像发一些乱七八糟的动态。
要么是奇形怪状、各种角度的自拍，要么是喊累喊苦的抱怨，可以说相当活跃了。这样一个分享欲堪称恐怖的人，竟然没有一个面对公众的社交账号，有点太不对劲了。
“你怎么突然问起微博，”面对许烽炀突如其来的疑问，喻唯道，“弄那个干嘛呀，怪麻烦的。”他远远地瞧着助理把饭买回来了，摩拳擦掌的准备大干一场。
剧组附近很难点到外卖，许烽炀的助理小李找了个能吃的馆子带回来的，喻唯当时深受盒饭困扰，很快眼尖地发现了，三过许烽炀房车门口而不入，一直窝在外面鬼鬼祟祟，夏瞳嫌他丢人，把他抓走了。
后来许烽炀被他盯得难受，索性叫他进来吃，结果喻唯的屁股自打坐下后就没再抬起来。
他现在已经习惯在许烽炀这里蹭饭了，且蹭得自然而然，理所应当。
“没什么，”许烽炀说，“之前褚红让关注微博的时候，没找到你的。”
喻唯吃饭的手顿了一顿，抬眼看着许烽炀：“那我要是开了微博，你关注我吗。”
许烽炀没懂他怎么突然问出这么一句话，有点好笑：“关注啊。”
紧接着，不知出于什么心理，许烽炀的嘴仿佛有自己的想法，自动补上了一句：“剧组主演都关注了。”
喻唯立刻拿起手机，开始注册：“那我第一条微博要发什么呢，自拍吗。”
喻唯开始为拍照的事犯难。他举着手机，不管什么角度拍都不满意，许烽炀索性把手机拿过来替他拍。
“谢谢。”喻唯礼貌道，双手放在膝盖上，老老实实地坐着，十分端庄。
“你从民国来的？”许烽炀说，“自然点。”
喻唯一只手托着腮帮子，做作地看着他。
许烽炀放下手机：“没这个必要。”
喻唯解开几颗衬衣扣子，瘫在沙发上擦边。
许烽炀：“……”
喻唯被搞烦了，翻着白眼瞪他。
“你还给我，我自己来拍算了。”喻唯抓住许烽炀的胳膊，要和他争抢手机。
“别动、别动。”许烽炀突然找到了一个合适的角度，咔嚓咔嚓地连拍了几张。
目睹了全过程、却没有插上一句话的沈固默默地坐在旁边，脸上表情复杂，忍不住开口道：“额你俩还挺那什么的，嗯不知道怎么说，就是有点、哈哈我不太理解……”
两人谁也没理沈固，喻唯在许烽炀强硬的关注下上传了这张照片，并配文：
【photo by 请我吃饭的大帅哥。】
俩人一番折腾后，终于动起了筷子，全然不知另一边褚红又崩溃了。
这两天只要手机一响，准没好事。她本打算趁着午休这个空档休整一下脑子，突然消息提示音催命似的响了起来。
她点开消息一看，心里一沉，立马直奔微博热榜。
许烽炀和喻唯的名字在热一闪亮登场。
她提着一颗心，点进去一看，发现是喻唯发了一张照片后，微微松了口气。
是一张live图。
照片里的喻唯瞪着镜头，一脸不悦，水灵的大眼里隐了一股没什么威胁的怒意，嘴里嚼着饭，腮帮子鼓得像仓鼠，正伸出一只手去抓摄影师的手臂。
不得不说，这照片拍得挺生动，即便是静态预览，但看起来像是会动似的，褚红好奇地点了进去。
他祖宗的，为什么里面会有许烽炀的声音？褚红大脑顿时宕机。
她放大音量一听，背景音是两人在吵架，喻唯说好麻烦不让你帮我拍了，许烽炀让他别闹快坐好，两人拉扯了一番，许烽炀趁乱拍下了这张照片。
喻唯刚开微博，没有什么粉丝基础，闻讯而来的全是一帮看热闹的网友，热评第一：你俩还甜上了。
甜个屁。
褚红做经纪人多年，有时候也不太懂大众的娱乐取向，不知为何，大家对这条微博爆发了异常激烈的讨论欲，什么“经常请吃饭的影帝哥哥”、“谁不爱自己的muse”之类的。
她退出去再看热搜，好家伙，短短一会的功夫，连CP名都有了，就是不大好听——阳痿。
她气势汹汹地去房车里找许烽炀算账，一只脚还没踏进去，就听见喻唯在那抱怨：“什么，你明天要去给别人过生日？那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明天的采访可是现场直播，我还没有直播过呢，你走了我怎么办啊。”
还给他俩难舍难分上了。
喻唯听到高跟鞋的声音，一回头，发现褚红面色阴郁地站在自己面前，冷声道：“喻唯，你那条微博编辑一下，上热搜了，里面有别人的声音。”
喻唯见褚红周身温度降到零点，赶紧摸出手机来看刚刚那条微博，盯了一会，作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来，“唉呀，哥，我可真是粗心大意，不小心传了个live图，里面有你的声音，好像还上热搜了，对不起啊。”
许烽炀倒是不在意，有声音就有声音呗，这又怎么了。
而喻唯面对来势凶猛的褚红，立刻表现出了一副夹着尾巴做人的态度来，和大家告别后，赶紧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喻唯一走，褚红脸色又是一变：“许烽炀，你平时和什么的人在一起鬼混，我不管。”
沈固呆呆地看着她：“什么意思。”是在骂我吗。
“只是个开场白，”许烽炀翻出眼罩，“她要开始了。”
“但是，你面对公众，面对媒体的时候，以及面对一些极个别重要人物的时候，态度必须要端正起来，”褚红在过道里来回踱步，“比如像今天这种事，这个风向就很不正常，我仔细看了一下，很明显舆论上有人在推波助澜，而且你看看喻唯发的这叫什么话？”
就算没有许烽炀的声音，敏感的粉丝也能通过各种蛛丝马迹扒出来对面坐的人是谁，发这种暧昧不明的话来蹭，到底是真不懂还是装傻。
“不就是给他拍了个照片吗，”许烽炀不耐烦地拿起手机，“你管他发什么，本来就是我拍的，他就算艾特我也没什么吧。”
“艾特你？”褚红瞪大眼睛，“你心胸还挺宽广，你怎么不直接在你微博发个照片艾特他呢，直接情侣官宣呗。”
“我希望你能记着，你的商业价值很大，你可以给别人送人情，但不是在这里、给这种没有必要的人送对你没有加成的人情。”
褚红丢下这句话后，踩着高跟鞋离开了，沈固看着许烽炀那张烦躁的脸，拍了拍他的肩膀。
“再忍一段时间，我就能从她身边滚蛋了。”许烽炀拉下眼罩。
次日晚上，他俩在褚红的一阵叨扰下，离开了剧组，前往沈嘉的生日party。
车开得飞快，一会就上了高架。
沈固开着车，闲得无聊，开始对着许烽炀话里有话：“烽炀，其实我这次回来，主要呢，还是为了我妹，你知道我妹这个人吧，表面上看着嘻嘻哈哈，没心没肺，其实有时候，也是有点别扭的……”
沈固说的话，许烽炀一个字也没听，他刚刚从剧组出发的时候，喻唯一直在自己旁边晃悠，嘻嘻哈哈的，话比平时多了不少，许烽炀起初以为他是害怕直播采访，心里紧张，没想到这小子在自己上车前，别扭地问自己：“你请了多久的假，什么时候回来。”
其实许烽炀第二天早上就要赶回来，但为了气他，故意道：“后天吧。”
“什么？”喻唯大惊失色，“什么样的生日，还要在那睡两晚上。”
许烽炀一边想着这件事，一边看着手机，这个时间点，直播要开始了。
沈固不知道自己在唱独角戏：“当然她的别扭呢，也不是对谁都别扭，你像她不喜欢的那些人，是搭理都懒得搭理的，说说场面话就过去了，你可能觉得她性格刁钻了些，但她对生人啊，是不会这样的。”
许烽炀看着手机画面，采访开始了。来剧组采访的人一点也不像记者，反而像某个娱乐节目的主持人，言辞犀利，问题尖锐，喻唯不会被这人搞炸毛吧。
许烽炀正想着，却见喻唯背着手，正儿八经地对着镜头一顿输出，小大人似的。记者话里有话的坑，也全部都灵巧地一笔带过。
许烽炀笑了笑。
沈固继续在旁边絮叨：“我当时就逗她，说你这个不喜欢，那个看不上眼的，你以后想找个什么样的，我妹说，我觉得许烽炀那样的，还算看得上眼吧，哈哈，还是小时候可爱哈，长大了我再问她，死活都不承认。要我说啊，就是沈嘉这丫头，心里惦记着你，但是不敢说。其实我一直觉得，找伴侣这件事，很玄乎，有的人吧，你就是没由来地看着顺眼。”
许烽炀观摩着眼前的画面，觉得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电视台摄像机的构图和画质都太过平庸。他很早之前就发现，喻唯的脸，在大银幕上可以说完美。相比之下，其他任何摄影工具里，似乎都难以完全体现他的个人特色。
在大银幕上细看，就能发现喻唯的眼睛其实很长，眼尾拉出一条线，笑的时候贼精，不笑看着有点可怜，但如果随手一拍，就只能看出是个大眼睛，抹杀了一些个人特色。不过，都挺顺眼的。
沈固还在那剖析道：“你可能一直都觉得我拿你俩说事，是在开玩笑，但其实，我内心真觉得，既然两个人知根知底，发展一下，也没有什么不可以。谁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意外呢？”
许烽炀正打量着喻唯，眼睛一眯，突然发现了一个眼熟的身影。
一个女孩隐没在墙角处，头上压着帽子，看不见脸，但许烽炀总觉得，她在盯着喻唯。
他凑近屏幕，仔细盯着那个身影，电光石火间，他突然想起，这人不就是那个在酒店蹲点的私生吗。
私生弓着身子，手里好像攥着什么东西。
一瞬间，许烽炀好像泡在冰河里，刺骨的寒意直窜脑门。
但喻唯对此毫无知觉，还在领着记者向前走，笑意盈盈地介绍着剧组的环境。
突然间，在喻唯离女孩甚至还有那么一小段距离时，意外发生了。
女孩手里不知攥着什么东西，横冲直撞地跑到喻唯面前，当着直播镜头的面，在任何人都没有反应过来时，拔掉瓶盖，用尽全力把瓶中液体向前一泼。
对着喻唯的脸。
“啊——”人群中发出好几声刺穿喉咙的尖叫。
咔哒。摄像头被一拥而上的人群挤掉，倒落在地下，呼救声、呵斥声、暴怒声充斥在视频中，紧接着便是黑屏。
世界陷入了长久的黑暗。
“调头。”许烽炀说。声音不稳。
“什么，”沈固没反应过来，扭头一看，顿时被吓了一跳。
夜色里，衬着微弱的光，许烽炀的状态很是骇人，脸色苍白，毫无血色，眼睛虚无地看着他，被鬼附身一样，只剩下一张人皮包裹着。
“掉头，回剧组。”许烽炀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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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第十六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