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午夜指针转动至零点零一,瓢泼一般得暴雨飒飒落下,透过戒同所已经生锈的栅栏窗越进屋内。
这里常年潮湿,雨丝将墙角长长毛的青苔润得愈发大丛,乃至扩散到了床腿,屋内唯一一张的家具也被腐蚀得锈迹斑斑,它上面连张被褥都没有,却躺着位瘦骨嶙峋的女子。
她被雨滴波及愕然从梦中惊醒,投身于黑暗之间,伸手抹脸早已冰凉一片,可笑现在就连雨也借着这股东风欺负她,虞兮一人在禁闭室里孤枕难眠,睡不着索性抻了个懒腰。
她被冻到发紫得嘴唇刚想打个哈欠就听见一阵哒哒声。
“哒、哒、哒……”仿佛来自欧洲中世纪的铁制钟摆在自己耳道里传来换去,她听见不远处的隧道传来“警报声”,就知道那人又要来了。
“咔哒”,锁头松动得声音依旧是那样熟悉,伴随着一声惊雷,所长的高跟皮靴在她面前猝然停住。
“010号虞兮,我作为所长在这里恭喜你戒同三年终于成功,接下来你的家里人会派人来接你。你现在可以出禁闭室回房间收拾一下了,一会儿会有专车把你送下山。”
闻言抬头对视,雷光紫电照亮了谢渡那张极其冷酷无情的脸。
她眉峰高挑,作为戒同所所长一手创办了这所基地,其心肠冷硬程度更是非常人能比的。
谢渡在这里说一不二独断专行,让已经心理麻木的虞兮只能点头:“是,所长。”
乖乖擦过谢渡回房去收拾自己那些少可怜的东西,她在这三年里曾往返禁闭室数百次,如今就算闭着眼都知道该怎么走了。
虞兮对自己的东西如数家珍,三两下收拾好后静听着窗外雨声啪啦,如今外面应该是夏季了吧。
刚刚谢渡说三年,她三年前进来时貌似也是这样的盛夏……
虞兮掂着因为房间潮湿而有些脱皮得皮箱,跟初来时的意气风发已然完全不同。
她唯唯诺诺,去找谢渡说话时永远都是耷拉着脑袋,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让人一看就觉得是个病鬼。
由于长年在这里见不到阳光,她皮肤就像是被人扔进漂白粉里涮了好几遍一样,白到吓人。
在这所戒同所里,所有的女人都是见不到阳光的花朵,大家日渐枯萎,仿佛永远都是副病殃殃的样子。
再加上潮湿异常阴气很重,听说在虞兮来前禁闭室里才刚刚自杀了两名女人,这里的怨念和不甘充斥着每个角落,可如今大家疯过闹过,貌似都习惯了沉默。
“叩叩”,无视门口两名手拿电击棍的保镖去敲谢渡办公室门。
虞兮控制着自己脚下一看电棍就想跑的步子,可双腿又好像已经生风般不由自主。
她面前宛若两堵墙的保镖守门神似得站着,肥头大耳面带凶色,哪怕不说话也带着一股浑然天成的威压,让虞兮这个豆芽菜瑟瑟发抖。
“进。”
终于听到了谢渡的那一声首肯,她手提皮箱紧贴身体,像是怕挨到两位门神似地侧着身体进门。
“报告所长,010虞兮归家行李已经收拾完毕。”进门立马站直身体立正,她呈90°垂直的身体像是被谁拿尺子笔过,唯独头仍然低垂。
这三年来该如何汇报,以什么姿势汇报,已经成了虞兮的习惯。
她在面对谢渡时大脑时刻紧绷着一根弦,而这一切还要归功于戒同所全封闭的半jun事化管理。
虽然明知这种机构是非法的,但谢渡在管理这方面一直都相当严苛。
她自那两名女人在禁闭室自杀后就颁布了更完善的管理体系,随后三年这里便彻底成了人间炼狱,甚至就连死都成了奢望。
虞兮等人需要随时等待号角声叫自己起床,然后在三分钟内穿好衣服叠被子,接着再被保镖一对一地压去观摩室观看异性恋动作大片。
那动作电影里面的主人公叫声跟雷击相比,甚至还不如一声狗吠。
真是恶心至极。
偏偏旁边还有根电棍逼着自己不能不看,想当初虞兮刚进来不服管教,每次只要稍稍地那么一闭眼,便会迎来一阵此起彼伏的电流。
谢渡她们试图通过这种影片配合电击,来让观看者产生极强的心理暗示,从而告诉虞兮等人异性恋才是取向正常,同性恋则是有违伦理。
“嘶。”每每回忆起那段时日总会感觉有电流从自己的血肉之躯穿过,虞兮身体抖动一下,被谢渡在眼上猛地蒙了层黑布。
这是干什么?
想问也不敢问,虞兮正处于紧张的那根弦在颅内突然放松,接着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谢渡拔掉她脖子的针管注射器,招呼着门外的两位保镖把虞兮装上车,而她自己也坐在了副驾:“黑风黑雨,该怎么做不用我再多说了吧?”
去往戒同所的路不能被外人知道,谢渡藏在镜片下的一对鹰眼泛着幽光,令人不寒而栗。
前排主驾司机驾驶得盘山路崎岖不平,虞兮被迫随着大弯小弯在黑风黑雨中左右打摆。
让她们不得不一人一边地搀着固定,随后朝谢渡重重点头:“所长放心。”
已经签过保密协议,黑风黑雨作为戒同所的左膀右臂对规则一清二楚。
眼看着她们那辆越野车隐入黑夜驶过羊肠小道,接着再进到一片平坦草地,这里的草足有半人那么高。
谢渡率先从车上下来没见到自己的雇主,却看见一位穿着得体西装的女人。
“谢所长。”核对过车牌号才下来得张秘书喊了一声,脸上挂笑:“谢所长,我们老板最近工作忙,所以就由我来接大小姐回家。”
穿过沙沙作响的草丛衣服上沾了不少碎屑,她在简单表明了身份后拿下来一个大皮箱,看上去貌似还是某老花驴牌的当季新款。
张秘书毫不吝啬,把沉甸甸的皮箱交到谢渡手里:“谢所长,我们老板特别感谢您这三年来对大小姐的照顾和教诲,所以特地命我在尾款里又加了些,还请您笑纳不要推辞。”
此情此景宛若□□在进行秘密交易,面对这位神秘老板的好意谢渡接过皮箱,然后连看都没看一眼地把尾款扔给黑雨:“好,那我就收下了,告辞。”
谢渡对钱财之事并不上心,把虞兮交过去后立马一刻不停地返回戒同所,独留张秘书一人在原地叹息。
唉,这人连句道谢也不说,还真是个奇葩,好歹帮她把人挪到自己车上再走啊。
张秘书费劲巴拉才把虞兮弄到后排,不过想想也是,能开戒同所这种非法机构的人脑子又能正常到哪儿去呢?
要知道世界卫生组织早就在1990年将“同性恋”从精神疾病名单中删除了,哪还轮得到她来多管闲事?
张秘书是打心眼里看不上戒同所这一批人的,却也拿这一群人和自家老板没办法。
唉,谁让她就是个臭打工的呢,张秘书朝后面瞄了眼明显中药的虞兮。
心想还真是可怜……
她怜悯心起了一秒后便驾驶着□□辆驶入私人车库,张秘书按照老板虞珍给得路线一路躲避电子眼,不给对家公司和狗仔丝毫可以爆料的机会。
她平稳停车,用车内专线电话联系虞珍别墅的座机固话。
要知道把虞兮从车里转移到别墅可是个大工程,最近狗仔刚抓到了虞珍前夫在二人婚姻期间出轨的证据,此刻更是风口浪尖,指不定哪个角落里就架有长枪短炮。
它们虽然不像热兵器一样给人类带来死伤和战争,却又以另一种方式在互联网上掀起了浪花。
此刻身为故事的主人公,神秘老板虞珍正在二楼惬意地喝着红酒,她从监控里听到了张秘书打电话的全过程,随后手指一点,把视角切进地下室和别墅周围。
在观察一番后启动监控语音通讯功能:“没有人,直接上来吧。”
听到她像是天外来音一样地指挥才开始在虞兮手上打药交人,张秘书看见有人来接应自己将液体缓缓推入:“刘管家您带着大小姐上去吧,我明天还要去公司上班,得赶紧回家休息了。”
看着自己手机上特惠快车马上都要到得页面不断刷新,熬了一个大夜的她到这个时候也不想着邀功,只想着抓紧回家睡觉,赶明天早上的公司例会。
张秘书打了个大哈欠向刘管家摆手,等人走远后,虞珍从二楼坐电梯下来:“人还没醒?”
穿着一身狂野豹纹压金粉睡袍迈起猫步,她懒洋洋地坐在管家给自己搬来得软凳上,虞珍看见亲生女儿眼神里毫无思念,仿佛人正处于某拍卖场上打量一具商品,下一秒就要给虞兮估价。
她等得无聊随手抓起手架子上放得打火机和香烟,这些东西在别墅里每五十米就有一群。
然后就听“猝”地一声,火苗在她指尖的粗烟卷上燃动,空气里瞬间充满了呛味,引得虞兮连连咳嗽。
“咳咳咳咳……”被肺部强行唤醒,她一闻这种劣质香烟就知道是虞珍。
整个s市再没有她这样抽野牌子的人了,虞兮从小吸她的二手烟长大几乎是能闻味识人。
虞珍个大烟鬼,她们两母女阔别多年再见关系反而更紧张了,简直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虞兮恨不得直接掐死眼前这个女人。
三年……
要说不怨对是不可能的,刘管家眼见母女二人势头不对跑出来打岔:“老板,小姐,厨房里有菲佣炖得老鸭汤,不如……”
站在中间格挡两人争锋相对的目光,她肩膀被虞兮狠狠撞开:“不用。”
只觉得刘管家挡路,她在夏日穿着一身湿哒哒的单衣向大门走去,看来哪怕已经脱离了戒同所,可山顶的冷气冷雨却还是跟随她回到了这个地方。
虞兮不管身上潮湿只管埋着头向前走,算起来在s市已经消失了整整三年的她好似一回来就有一个目的地。
这期间风言风语不断,有媒体说她已经死了的,有说她被豪门雪藏了的,而这都不算什么,在这流传众多的版本中要数奇葩,还得是虞兮为非婚生子女的最多。
尤其是在最近这个风口浪尖的时期,她生物学上的亲爹江风逸和一位小嫩模高调官宣,此事一出立马就占据了各大头条。
其中,更有甚者怀疑虞兮是嫩模和江风逸所生,所以虞珍才会对她杀人灭口。
这些传言被媒体编造得有鼻子有眼,以至于刘管家等了解内情的人听到了都会笑上好一会儿
不过大家笑话完也都承认虞珍和虞兮之间的关系确实是很生疏,甚至就连两个人平时坐电梯撞见了也不会去和对方打招呼。
虞兮自小性格孤僻,唯一愿意亲近得也只有她昔日的旧女友关仙,可如今三年过去物是人非。
当她再一次顺小路到关仙公寓时,虞兮犹豫了……
开文大吉!这本文依旧是我爱得病娇味,甜虐两惨,泼天狗血,伦理复杂,关系更加复杂,是你们预料不到的走向哦,嘎嘎嘎![捂脸偷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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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戒同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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