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今日，黎昭妍方知御剑是什么感觉。

真正的御剑远比她想象得更加酣畅淋漓。她站在剑上，任风穿梭过指尖，在耳畔呼啸，来去随意。

再回想过去几天的“御剑”，那不过是凭借剑的灵力勉强腾挪。

而如今，她能感受到灵力与剑意交融，轻盈得在天地间起落。

【宿主，你现在能御剑了！本系统是不是没骗你？】

系统像是找到了说服她的证据，开始又一轮引诱。

【只要攻略了顾衡，你想要什么都会有的！】

黎昭妍心里也在琢磨这件事，一天内，顾衡对她的好感度能上升到20 ，这是不是说明，她没必要对他太热络。

书里自己送资源送灵石，也没有落到他一点好脸色。

现在他被坑了，却还感谢自己出手相助？

既然如此，那就让他来求自己吧，她还能省力气。

顺利御剑一个来回后，她围着连猩转了两圈，最后悬停在他前方。

她低下头，有些得意地看向他。

少年仰起头，细碎的黑发被风带得翻卷，他的幽绿的眼底有一丝笑意，但并不明显。

他太平静了。

对自己如此进步，他竟毫无惊讶？

突然，她又想到，御剑对她来说是奇迹，对大多数修士来说却是寻常事，自己这样兴奋，未免显得自鸣。

好不容易取得了一点微不足道的进步，但想到这事人人都能做到的事，原本的兴奋也渐渐消散了。

于是她跳下剑，装作无事发生。

“殿下练得很好，为什么停下了？”

黎昭妍清了清嗓子，微微扬起下巴，强做镇定：“也没那么难，练着就有点无聊了。”

她嘴硬地掩盖自己方才的得意，少年的目光仍落在她身上，像是看破了她的小心思。

”殿下站得很稳，方向控制也很精准，对于初学御剑的人来说，实在难道。”

“真的吗？”她的唇角忍不住上扬，“可能是我之前的基础练习比较多。”

她忍不住回忆起自己之前那些狼狈，的确是只能叫基础练习。

“不过……”连猩悠悠叹了一口气。

她心底莫名有些发紧，“不过什么？”

连猩微微一笑，语气漫不经心，“不过，只有我一个人看到实在是太可惜。可惜不能更多人看到殿下的英姿。”

黎昭妍瞪着他，警惕地眯起眼：“你笑话我？”

“不敢。”少年眨眨眼，眼底带着几分狡黠，“今日是领月例的日子，这个时辰，大多数人应该在金池台。”

黎昭妍顿了顿，果断道：“走。”

金池台前。

队伍规矩地排成行。侍女锻雪拿着账本，一笔笔对账，为丹霞峰的侍从与婢女发放月例。

这样的日子，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期待与喜悦。

突然，人群中有人惊呼出声。

锻雪从账本里抬起头，发现所有人都仰起头，望向天空。

她顺着众人的视线看过去——

逆光之中，一个身影踏剑凌空而来。

有人敢违背峰规御剑飞行？看样子是活腻了。

锻雪正想着，却在看清那人的脸时，心头猛地一震。

殿下？

少女踏剑而来，黑发被风扬起，衣袂翻腾如火，恣肆张扬。

锻雪狠狠揉了揉眼，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但下一刻，那道身影已经停在她面前。

黎昭妍缓缓悬停半空，漫不经心地扫视四周，果不其然，所有人都仰着头，满脸震惊。

这御剑之人，是他们那个出行必乘坐云撵的殿下？

很好，目的达到。

她缓缓落地，脚下一晃，差点失衡，却很快站定。

锻雪眼尖，刚欲上前搀扶，黎昭妍已抬手制止。

她心情大悦，得意至极，索性随手一挥，大声宣布：“锻雪，这个月所有人的月钱！翻倍！”

话音落下，四周静了半息，而后——

“啊啊啊啊啊——！！”

人群瞬间炸开！

惊呼声、欢呼声此起彼伏，简直像滚烫的油锅里泼了一瓢冷水，彻底沸腾！

所有人激动得红了眼，有人更是忍不住讨论：

“我是不是听错了！”

“没错！这是殿下今天第一次御剑成功吧？”

“难道说？殿下御剑成功？！然后一高兴，就直接撒钱了？！”

“不愧是我命中注定的主子！”

……

一时之间，欢声雷动，连锻雪都笑着擦了擦眼角的泪。

谁还管原因？双倍月钱就是天降福报！

黎昭妍听着身后人群的喧闹，嘴角微微勾起，心情更是舒畅得很。

她轻哼一声，心满意足地转身，衣袖一甩，飘然而去。

这才是御剑的真正乐趣嘛！

然而——

剧痛毫无预兆地袭来。

还未来得及与连猩细谈明日行程，她整个人便踉跄向后，脸色瞬间惨白。

疼痛自丹田处扩散，像银针在筋脉中游走，她的呼吸急促，脸色惨白。

连猩立刻上前握住她手腕，嗓音冷静：“殿下撑住，医修马上过来。”

他的手掌干燥微凉，拇指安抚似地按上她的脉搏。

系统的解释姗姗来迟：【宿主，你体内的妖丹带有毒素，虽然可以运行，但毒素无法解去，只能慢慢熬过去。】

黎昭妍差点被气笑了。

“你现在才说？”

她心里骂了一句，只能咬紧牙关坚持，可这痛感和之前完全不同，一波接一波，仿佛没有尽头。

连猩站在角落，绿眸沉静。

她满头冷汗，却仍不肯倒下，只是咬紧牙关，像是在苦修渡劫。

可这疼痛不过是内丹的本能反噬，是她不配之物的惩罚。她越是咬牙死撑，反倒是让他翻涌出阵阵恶意。

像极了要窒息的鸟雀，脖颈挺直，让他忍不住想一口咬碎。

“殿□□内的毒并非寻常毒素，而是妖丹所遗，药石无用。若想缓解痛苦，只能另寻同源之力进行调和，但天下之中，想找到比蛟毒更厉害的毒是有些难度。”

毕竟最后一条青蛟，千年之前就已经死在封魔阵。

果然，医修来了说的也是一样的话。

黎昭妍皱起眉，心里暗骂系统坑害她不浅。她还想明日比试，这样的状态怎么御剑？

她心里急迫，只追问：“什么时候能找到解药？”

医修嗫嚅着，半天说不出话来。

就在这时，连猩开口道：“殿下，不妨让我一试。”

黎昭妍抬眸，神情惊讶。

少年上前一步，认真道：“殿下要以毒攻毒，就需掌控分寸，由我开始尝试，能及时把握用量。”

这样说也没错，内丹的毒源于本身，相生相克，但是她并非同属，所以才会反应激烈。

换句话说，如果这内丹在连猩的体内，说不定早就可以运用自如了。

她略一犹豫，终是将手伸了过去。

连猩没有犹豫，半蹲下来，修长的手指握住她洁白的手腕，俯身，两颗尖锐的毒齿从唇边探出。

轻微刺痛过后，一股微凉的气息顺着血脉缓缓流淌而入。

片刻后，剧烈翻腾的痛楚像是被镇压了一般，黎昭妍身体放松，随之而来的是眩晕感。

沉重的疲倦感袭来，她一头倒在榻上，迷迷糊糊，“我要睡会……”

连猩垂眸，看着她气息绵长，低声道：“那我留下来陪殿下。”

黎昭妍已经没了力气去思考，只含糊地“嗯”了一声。

深夜，丹霞峰。

寝殿内灯火昏暗，香炉升腾起缕缕青烟，温和的馨香漫入鼻端，灵力氤氲寝殿，却压不下她那缕躁动的妖息。

透过重重帷幔，隐隐可见榻上人影。

黎昭妍睡得并不安稳。

她翻了个身，丝被又被踢落在地上。

她整个人蜷缩成一团，眉心微蹙，身体因未散尽的余毒轻轻颤抖。

连猩侧躺在她身边，支着手臂，垂眸盯着她。

他的上身还维持着少年的模样，但是身体的下半部分，却是一条粗壮的蛇尾，自衣摆下探出，蜿蜒着垂下床沿。

尾尖扬起，在空中划过优雅的弧度，勾起落在地上的丝被，重新盖在她身上。

这个动作，他不厌其烦地做了十几遍。

少年的目光缓缓落在黎昭妍的身上，不带温情，而是一种猎食者的凝视。

蛇尾微微抻了抻，比划了一下长度。

他吃过不少羽毛各异的小鸟，它们味道都不错，但四圣的凤凰一族，恐怕没那么好消化。

尽管，是个没有真火的凤凰。

她体内属于他的妖丹还在转动，这种奇异的熟悉感让他有一瞬的错觉，好像她也是自己的一部分。

这感觉令人费解。

于是他毫无顾忌地伸出手，指尖顺着她的腰线，划入少女柔软的腹部。

手下淡淡的绿光忽明忽暗，像是某种隐秘的交流。

“竟然，还在发烫……”他低语。

少年欠身，脊背低伏，像是捕食的蛇，一只手顺着腰窝探入少女的腹部，另一只手支撑在她的颈侧。

他垂头，浓密的睫羽下绿眸晦暗。

唇瓣摩挲上早已看上的那块皮肉，叼起，这一点温软像火焰烧尽了他脑中最后一丝理智。

利齿咬下的瞬间，黑绿的鳞片如裂纹般从脖颈延伸到脸颊。

绿眸震颤，像是渗出了血水，瞬间便自瞳孔深处晕染开来，只余一枚暗红的竖瞳细如针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