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少人也问过这问题。但从她口中冷冷淡淡地问出，总显得违和。

“日常工作由各部长负责，重要事项才汇总到主席团。当然，大型活动所有人都会参与。”

“明白了。没有其他问题。”林未说。

她面试结束时，楚屏正好进来。

浅蓝色衬衫。

他今天穿的是浅蓝色衬衫。

林未脑海里闪过画面——

那件浅蓝色衬衫被粗暴地扯开。冷白皮肤暴露在空气中，精致锁骨下，冰冷的金属锁链缠绕上去，勒紧，留下暧昧红痕。

他被禁锢着。那双总是温和疏离的桃花眼里水光潋滟，游刃有余的完美面具碎裂，被迫染上她的颜色。

——

约两小时后，面试全部结束。

学生会的人陆续走出。楚屏和主持的男生走在最后，低声交谈。

“楚哥，这几个基本上定了，综合看下来确实最合适，尤其是林未——”

林未。

楚屏脚步微顿。

他瞬间想起两人加上微信后，那个简洁沉闷的头像——一片浓得化不开的、没有任何光线的深海。

楚屏记忆力很好。

【学长你好，我是金融一班的林未。请问学生会近期有招新计划吗？】

他只回了官方的时间地点。之后，这个头像又跳出几条消息，都是关于面试形式和部门职责的提问，【请问面试需要做特别准备吗？】、【主要品牌活动是哪几个？】，问题直接，没有任何寒暄。

他出于习惯，点进她的朋友圈，什么都没有。

男生继续说着：“虽然话不多，但反应快，思路清晰。背景也挺厉害，是林氏集团的那个林家。”

“林氏啊。”楚屏低声重复。

典型的传统多元化集团，重资产，负债率不低。现金流依赖几个成熟但增长乏力的核心业务。转型喊了几年，在新兴科技领域的投资却过于谨慎分散，缺乏战略聚焦，更像跟风。

但不管怎么说，护城河还在。

男生靠近他：“显然，这位林同学跟咱们，不是一个阶层。”

众所周知，A大是天龙人最多的大学，而经院，更是这些天龙人扎堆的地方。

男生和楚屏，都是靠绝顶聪明的头脑和完美成绩单，从千军万马中杀出来的。男生知道楚屏家境更一般，且父母刚生二胎，不仅不给生活费，每月还伸手要奶粉钱，美其名曰：哥哥的责任。

楚屏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既然选了，就正常安排工作吧。她有能力，部门也需要能做事的人。”

他顿了顿，极其自然地将话题引向下一项事务：“剩下的流程你跟进就好，我晚上还有个家教，得先走一步。”

——

周六，咖啡厅。

林未坐在最里靠墙的卡座，整个人几乎隐没在阴影里。面前一杯咖啡，冰块融化大半，水珠沿杯壁滑落，留下蜿蜒痕迹。

一个穿着时髦、妆容精致的年轻女子走进，目光扫视，落在林未身上，脸上绽开热情却刻意的笑。

“小未！等很久了吧？”

林辛快步走来，香水味浓郁。她将手里那只高仿名牌包小心翼翼放在旁边空椅上。

林辛是林未在那个家十六年中，唯一算正常的姐姐，说是正常，也不过是相比酗酒的父亲和嗜赌的母亲而言。

她比林未大四岁，社交平台充满了对奢侈品和对“上流生活”的向往。

“刚到。”林未声音平淡，将一个印着奢侈品Logo的纸袋推过桌面。

林辛眼睛一亮，接过纸袋，迫不及待地打开，当看到是只黑色小羊皮经典翻盖包时，她的呼吸都急促了几分：“这……很贵吧，小未？”

“还好。”

林辛重新打量林未，语气带着夸张的赞叹与不易察觉的酸意：“真是佛靠金装人靠衣装，你现在这气质，活脱脱就是电视剧里走出来的豪门千金，比明星还有范儿！”

她顿了顿，试图引向过去：“说起来，小时候我拉你玩公主装扮的游戏很有用啊，不然你适应起来哪能这么快？”

林未端起咖啡，童年记忆如黑白默片碎片闪现——醉醺叫骂的父亲，整夜打牌的母亲，还有强迫她扮演侍女、以满足自己公主梦的姐姐。

“如果没记错，我当的是侍女吧。”林未提醒。

林辛干笑两声，试图带过话题，心里讪讪。

她这妹妹，从小就跟别的孩子不一样，挨打不哭，饿肚子不闹，被欺负也不告状，就安静看着，眼神黑沉，看不出喜怒。

情绪稳定得甚至可以说……没有什么情绪。

为缓解尴尬，林辛滔滔不绝讲述近况，言语充满对物质的渴望与对现实的不满，羡慕林未一步登天不用为生计发愁。

她甚至分享自己周旋于不同男人之间、试图钓金龟婿的“心得”。

林未大多时间安静地听，直到看到一个身影。

“你看什么呢？”林辛察觉她的异样，顺着目光看去，眼睛也亮了，“哇！那个男生，长得可真帅。”

“你认识？”她转头问，又忍不住多看几眼，“这种级别的帅哥，眼光高着呢，身边肯定不缺女孩子围着转。”

林未轻轻搅动杯中早已融化的冰块。

她选这家咖啡厅，是因为楚屏。她早知道，他每周三晚和周六这个时间，会来给李教授的儿子做家教。

李教授是经院副院长，儿子在A大附中念书，叫顾知乐。

顾知乐约十四、五岁，眉眼带着少年特有的锐利与张扬。此刻却写满不耐烦与叛逆，嘴角微撇，浑身散发“生人勿近”的气场。

唯独在楚屏轻声讲解时，会勉强收敛一些。

楚屏在摊开的笔记本上写着什么，长密睫毛垂下，他将笔记本转向顾知乐，上面画着矩阵与推导过程。

顾知乐皱眉努力跟上思路。“哦……好像有点懂了。”他含糊应着，偷偷抬眼看了看楚屏。

阳光透过窗户洒在楚屏睫毛上，像镀了层金粉，好看得不真实。少年心里莫名安静下来。

课程近尾声，楚屏布置了几道相关练习题。顾知乐忽然抬头：“楚老师……你还能不能再加一节课？价格你定。”

楚屏抬头，目光平静地落在他脸上。

少年被看得不自在：“就……不是快竞赛了嘛……”声音越说越小，底气不足。

楚屏看了他几秒，才说：“知乐，抱歉。我最近课程比较紧。”

又补充，语气带着真诚鼓励：“你的数学理解力很强，思维也灵活，刚才线性代数的概念吸收得很快。以你的能力，只要专注一些，竞赛肯定没问题。”

顾知乐张了张嘴，最终只“哦”了一声，低下头，有些泄气地继续做题，没再说什么。

林未看着楚屏的身影消失在门口，才缓缓收回目光。

林辛还在兴致勃勃说着怎么钓金龟婿。林未起身，动作干脆地打断她：“我还有事，先走了。”

“啊？这就要走了？”林辛脸上闪过失望，但目光触及纸袋，又立刻笑道，“好好，那你快去忙，有空常联系啊小未。”

林未点头回应。

出了咖啡厅，刚才的画面在她脑中反复回放——他讲解题目时垂下的眼睫，T恤下随动作隐约起伏的肌肉轮廓……

T恤是黑色的，更显皮肤白皙，整个人像一件精心烧制的白瓷，温润、剔透，却带着不容亵渎的疏离感。

林未想，T恤推上去的话，应该很轻松。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家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