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霓虹在车窗外流淌成模糊的光带。车子驶离繁华区域，转入一片相对老旧的居民区。路灯昏黄，树影幢幢。

楚屏从车上下来。

他拿出钥匙，打开家门。客厅的灯光有些刺眼，电视里正放着吵闹的儿童动画片。

母亲端着一盘缀着醒目的红色的菜从厨房走出。父亲坐在沙发上，笨拙地给三岁多的小儿子楚钰拼装乐高，闻声抬头看了一眼：“回来了。” 注意力旋即又被小儿子的“爸爸你看这里”拉了回去。

楚屏站在玄关，目光扫过餐桌。

满桌菜肴，几乎寻不出一道不辣的。

他的视线在那片灼目的红上停留几秒，胃部似乎已开始隐隐抽搐。是一种生理性的排斥，也像某种心理性的条件反射。

他换了鞋，走到客厅。

楚钰看到哥哥，咿咿呀呀跑来：“哥哥，看，车车。”小脸上满是兴奋。

楚屏垂下眼，配合地看着。

母亲摆好碗筷：“快，洗手吃饭了。”

楚屏去卫生间洗了手。出来时，父母已经抱着弟弟坐到了餐桌旁。楚钰有自己的儿童餐椅和特意准备的辅食。

楚屏站在餐桌边，没有落座。

父亲拿起筷子：“站着干嘛？吃啊，今天你妈可是下了功夫。”

母亲也抬头看他：“是啊小屏，快坐下吃。你难得回家一趟。”

那辛辣气味无孔不入地刺激着鼻腔。“爸，妈，”他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我吃不了辣，你们忘了？”

母亲愣了一下，随即像是恍然想起，拍了拍额头：“哎哟，你看我这记性！忙晕头了。那……要不我给你炒个鸡蛋？下碗面条？”

父亲皱了皱眉，语气透出些不耐：“男孩子，吃点辣怎么了？练练就好了。”

“算了，妈，别麻烦了。”楚屏扯出一个算不上笑容的表情。

“那行。”母亲的注意力很快回到小儿子身上。

楚屏感觉胃里的空虚感更强了，他说道：“爸，妈，学校还有点事，我先回去了。”

母亲抬眼：“这就走啊？”

“嗯，明早有课。”

“行吧，路上小心。学习也别太累。”

——

王梦瑶抱着手机，嘴角挂着压不住的笑意。手指在屏幕上飞快地打字，偶尔发出一两声傻笑。

这种状态已经持续快一周了。

“瑶瑶，有情况啊？”躺在上铺的刘薇探出脑袋，八卦雷达精准启动，“从实招来，是不是跟那个篮球队的学长？”

王梦瑶脸一红，放下手机，有些扭捏，又掩不住兴奋：“哎呀，就是……陈卓学长啦。他最近……老是找我聊天。”

“陈卓？那个打前锋的？个子很高那个？”刚从浴室出来的张晓，一边擦着湿漉漉的头发，一边加入讨论，“可以啊瑶瑶！他打球挺帅的，我记得上次比赛好多女生尖叫。”

“嗯……”王梦瑶声音都甜了几个度，“他约我周末去看他们训练……”

“哇哦！”刘薇和张晓同时发出起哄的声音。

“快说说，怎么勾搭上的？”刘薇催促道，半个身子都探出了床沿。

王梦瑶嗔怪了一句，分享起来：“就是上次动漫社联合活动认识的，他主动加了我微信，然后就……天天找我。”

“一开始聊社团的事，后来就什么都聊……吃的喝的，看的电影，遇到的奇葩事……他还会给我发他训练的视频，问我他投篮姿势帅不帅……” 她的话语里充满了少女怀春的甜蜜，每一个细节都被她反复咀嚼，品出无限的滋味。

宿舍里顿时充满了粉红泡泡。刘薇和张晓配合地发出惊叹和调侃。

林未下意识打开与楚屏的对话框。

楚屏的头像是一张风景照——一轮初升的太阳，跃出地平线。

朋友圈最新一条是转发经济学院关于某项学术竞赛获奖的官方通告，附言只有两个字：“恭喜。”

再往下翻，几乎都是类似的内容：学院活动预告、某位知名教授的讲座信息分享、或者转发一些文章。

王梦瑶仍在继续：“昨天降温，我随口说了句好像感冒，你们猜他回什么？他发了个文档，《换季预防感冒十大注意事项》。”

“噗——”刘薇笑得差点从上铺滚下来，“这关心方式也太硬核了吧！”

张晓也忍俊不禁：“然后呢？”

“我还能怎么办？”王梦瑶夸张叹气，“只能回‘谢谢学长，好详细哦’，然后他回‘不客气，应该的’。”

“哎呀，这说明人家关心你嘛。”刘薇安慰，“总比只会说多喝热水强点？”

“得了吧，”王梦瑶撇嘴，“多喝热水至少像句人话。他这个……像辅导员发的通知。”

笑过之后，张晓托着下巴，进入“军师”模式：“不过瑶瑶，陈卓学长不太会表达，你得引导他呀！”

“怎么引导？”

“比如撒个娇嘛，说‘学长，光看文档好枯燥，要是有人能陪我一起实践一下就好了’……给他个具体话茬，也给他个为你做点小事的机会。”

刘薇连连点头：“对对！或者主动分享点日常，比如看到只可爱流浪猫，创造共同话题。”

林未的目光重新落回那个沉寂的对话框。

聊天界面的背景壁纸，是她设置的一张白孔雀图片。

通体羽色如新雪般纯白无瑕，泛着柔和而圣洁的珠光。尾屏完全展开，如同巨大的、缀满月光的扇面，又像是冰雪雕琢的华盖。修长的脖颈曲线优美，头冠如冰雪王冠。

很像他。

林未的指尖在冰冷的屏幕滑动着，真想把这只孔雀关进笼子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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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室友恋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