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将孤取而代之

“银儿,干什么呢?一早上神神叨叨的?”金儿跨步拦住银儿,随手扯了根狗尾巴草叼在嘴里,端得一副混不吝的模样。

银儿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凑近金儿问,“昨个儿夜里你可有听见什么响动?”

金儿当即就恼了,呸一声将狗尾巴草喷到银儿身上,“你这妮子又拐着弯说我鼾声大!都跟你说了,我平日跟着姑娘出府……”

“谁跟你提这茬。”银儿瞪了金儿一眼,四处看看这才小声道:“昨日夜里我起夜,见十几个黑衣人闯进咱院里……”

金儿怒了,当即就捋起袖子,咬牙切齿道:“然后呢!”

银儿又睇金儿一眼,“瞧你急的,我这不正说着呢嘛。我瞧见姑娘和几人打了起来,黑衣人横七竖八躺了一院子。”说到这银儿懊恼又费解,“可是不知为何我竟是睡着了,今个一早起来,哪还见黑衣人的踪影。”

闻此,金儿整个人放松下来嘻嘻笑道:“我当是什么事呢?定是你这小妮子做梦了!清理战场这脏活哪能污了姑娘的手,平日都是我来的,若真发生了此事姑娘能不叫我。”

正说着珠儿陪陈丹姝从内屋走了出来,金儿瞧见她替陈丹姝新梳的高雄髻,其上斜插两支小巧的海棠花金步摇衬得陈丹姝比平日多了几分雍容华贵,直夸珠儿的手艺越发好了。

陈丹姝喜绯衣,每一件都精美繁复,用最好的料子,其上各式花纹更是请京中最好的绣娘日夜赶工三月之久才绣好的,精湛灵动。她还喜欢亮闪闪的东西,正如她腰间那根金丝掐卷云纹排放腰带,銙面镶嵌祖母绿、红宝石、蓝宝石、东陵石,在光下熠熠闪闪,是她最喜欢的。

左手腕上叠戴两支金八宝手镯,右手腕是空的,姑娘说使鞭子方便。京中其他贵女说姑娘俗气,姑娘才懒得和他们计较,他们那是酸姑娘呢,毕竟京中像姑娘这般手头宽裕的贵女只有姑娘独一个。

“金儿,随我出门逛逛。”

“是姑娘。”金儿忙乐得跟上,还不忘回头冲银儿和珠儿做鬼脸。

“告诉玉儿,我们午时回来吃饭。”陈丹姝朗声吩咐,陈大姑娘在吃穿用度上十分考究,珠儿的厨艺可谓顶尖,才吃了几顿就将她的胃养刁了。

“姑娘,今日是去逛胭脂水粉还是珠宝首饰?”姑娘想当太子妃金儿自不会再问陈丹姝是不是去逛小倌,她现在还为千羽和明尘的去留发愁呢。

“抢人。”陈丹姝眼底潋滟着期待的光,陈大姑娘好美男,她正好借着这一名头多笼络一些人才,方便日后行事。

抢人!金儿跃跃欲试,这可是她的老本行呀!

陈丹姝刚退了亲,京中面容俊朗的未婚男子谁还敢出门,这真要被陈丹姝抢了去,可就不是只在家中听母亲唠叨那么简单了。

再者说,被陈丹姝抢了,这得多没面。

午时,二人乘兴而去,败兴而归。

见二人情绪不佳,玉儿连忙吩咐下人布菜。

只见一道烧制的色泽金黄的松鼠鳜鱼端了上来,紧接着是一道色泽红亮、皮薄肉嫩,酥烂而形不碎的东坡肉。

其后是陈丹姝这几日喜食的甜皮鸭,酱卤后浇上一层琥珀色的麦芽糖汁,再撒上少许白芝麻点缀其上,是独特的甜辣口味。

再往后是清炖狮子头,较之陈丹姝之前吃过的不同,玉儿特意在油炸后将其打散,吃起来也就更加入味。

最后一道清炒时蔬、一道黄金豆腐球并上一碗开胃的胡辣汤,菜就齐了。

陈丹姝慢条斯理吃着,心下却是在思索成为太子妃后她要如何一步一步将他拉下太子之位,让他身败名裂。

还有与灭门案有关联的到底还有谁,八年已过要想查清当年的真相并不容易,三百余口人可有一人生还。

陈丹姝似是又回到了那夜,在失去意识前她瞧见一男子策马而来,她求他救救他们,哪怕只保下一人也足矣。

可,那或许只是她死前的臆想罢了。

“姑娘,你和金儿出门后,骁安王把案宗送来了,让奴婢亲自交到你手上。”饭后银儿将案宗奉到陈丹姝身前。

陈丹姝接过,眉心微拧,骁安王?她还是杜若妤的时候四位皇子皆尚未封王,从陈大姑娘的记忆中也探查不到任何关于他的信息。

“姑娘,骁安王是二皇子祝乔宣,与太子交好,想来定是受太子所托。”银儿解释道。

陈丹姝颔首,她与祝乔宣还算熟悉,在将军府时他便常伴祝乔钰左右,或许,将军府灭门一案他也参与其中。

如预想的一般并无任何疑点,陈丹姝打开夹在其中的密信。

“事关甚大,需详谈。”只寥寥几字但陈丹姝知道祝乔钰答应了。

“当今太子妃是何人?”陈丹姝心中冷笑不止,祝乔钰还是和从前一样的薄情寡义,这么快就又将结发妻弃了。

“这奴婢知道,太子妃是威远将军楚阔的嫡女楚明琼。”金儿忙应和。

楚明琼!短短三字足以在陈丹姝心底掀起一片惊涛骇浪,她讷讷端起桌上的茶盏,指尖微颤。

银儿轻蔑地睇了金儿一眼继续补充,“姑娘,说起这太子妃还能牵扯出一段陈年旧事,在太子还未被立为太子时他曾与杜老将军的次孙女杜若妤定了亲。”

银儿四处张望一番这才压低声音道:“奴婢听说他的太子之位是用杜老将军手里的兵符换的,为了得到兵符他血洗将军府,就连他的未婚妻杜若妤也被她斩于剑下。”

当年将军府谋逆一事在京中引发了不小的轰动,坊间关于这事的传言多是银儿口中所述,对此祝乔钰并不在意,一句身正不怕影子斜便堵了众人的口,甚至还得了一个大义灭亲的美德。

不久后战乱起,祝乔钰率一万护卫营营兵和不足三千府兵负隅顽抗守住了盛京,等到镇安王支援,他的功绩是京中百姓有目共睹的,久而久之便没人再提起这事。

眼下银儿旧事重提完全是因为陈丹姝生了当太子妃的心思,无论坊间传言是真是假她都不希望自家姑娘嫁这样的夫婿。

“而当今太子妃是他原未婚妻杜若妤的表姐。”银儿没再说下去了,一双眉狠狠皱起恨不得夹死一只苍蝇,此事太膈应了,提起她都觉得晦气。

姑姑、姑父怎会容许表姐嫁给祝乔钰,陈丹姝掩在衣袖下的手紧紧攥起,难道他们也……

“姑娘,奴婢突然想起一事。”珠儿灵光一闪,忙开口。

“何事?”陈丹姝强压下心中翻腾起伏的悲痛,哑声问。

“姑娘先前在奴婢面前提起一位叫杜月笙的贵女,姑娘说的可是杜老将军的小孙女杜月笙?”

“是。”陈丹姝紧紧盯着珠儿。

“奴婢听说将军府覆灭后杜月笙改跟母姓,现名冯月笙,是骁安王妃。”

对了!现在一切都说得通了!与杜乔钰里应外合的是杜月笙母女!

陈丹姝豁然起身,急步走进里屋,“我乏了,你们出去吧!”

四人眸底浮现一抹疑惑,几相对视后称一声是便退下了。

陈丹姝只觉浑身冷的厉害,明明是七月,她仿若如坠冰窖,刺骨的冷让她失去思考的能力,如一提线木偶般来回在屋内踱步。

不知过了多久,眼眶湿润的厉害,一行泪终是落了下来,她伏在地上,掩面无声痛哭。

“姑娘怎么了?”几个小丫鬟愁的不行。

金儿几次张口,才结巴道:“许是原先在宋三公子那受了挫,现下又发现太子是这么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心里难受。”

想不出其他缘由,三人勉强接受了金儿的说辞。

……

楚明琼见祝乔钰进来,忙起身见礼,“妾身见过太子殿下。”

祝乔钰忙大步上前扶她坐下,“明琼,孤说过,你和孤之间不需要这些虚礼。”

“妾身知道殿下是心疼妾身,规矩就是规矩,殿下万不可因为妾身乱了规矩,若是让旁人瞧见传扬出去,免不了被人诟病。”

“明琼,这些年跟着孤你受苦了。”祝乔钰轻叹一声,亲自夹了一块酱牛肉放到她碗里。

“妾身何其有幸才能常伴殿下身边,殿下莫要再说这些话折煞妾身了。”自从楚明琼成为太子妃,祝乔钰对她向来无可挑剔,只要无公事缠身无一次不陪她用膳,若不是她劝谏甚至夜夜在她这里留宿。

想到这楚明琼的眸光暗淡了许多,她抬手摸了摸自己平坦的小腹,可惜,因为她身子的原因,她没能为他诞下一男半女。

一顿饭吃下来其乐融融,楚明琼却明显地察觉到祝乔钰今日有心事压身。

“殿下,可是有什么心事?”镇安王回京一事她已知晓,她知道他心中的忧虑,可在这件事上除了说几句宽慰的话她竟是一点儿也帮不上他。

“明琼,你知道的,孤一直担心六弟会将孤取而代之。”祝乔钰垂下眼睑,自嘲一笑,“六弟确实比孤更适合这太子之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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