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阳光把教室切割成明暗两半,何宴山趴在课桌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草稿本边缘。后颈的温度异于寻常的烫,他迷迷糊糊听见午餐铃响,却连抬眼皮的力气都没有。粉笔灰混着窗外的槐花香飘进鼻腔,他的脑袋一片混沌,直到影子被一片阴影覆盖。
“何宴山?”詹予珩的声音带着试探,铅笔盒轻轻搁在邻桌,“你怎么不去食堂吃饭。”
喉咙像塞着团浸水的棉花,何宴山哼唧着侧过脸,恰好撞进詹予珩微弯的眼尾。少年校服第二颗纽扣松着,露出若隐若现的锁骨,洗衣液的清香混着阳光晒过的味道漫过来——和记忆里无数次一模一样。
“头晕。”何宴山扯了扯詹予珩的袖口,腕骨蹭过对方手背,“水……”
塑料瓶盖拧开的声响里,何宴山被扶着坐起来。玻璃珠般的汗珠顺着下颌滑落,滴在詹予珩托着他后颈的手背上。忽然有片阴影覆上来,少年用卷成筒的英语报纸挡住斜射的阳光,指节抵着他发烫的额头:“好像有点烧”。詹予珩突然托起何宴山的脸,额头轻抵着对方的额头“问题应该不大。”
何宴山昏昏欲睡,实在没力气了。他整个人往前倾,额头抵着詹予珩的肩膀,鼻尖蹭过对方校服领口:“詹予珩,我好不舒服。”
“先喝药。”詹予珩耳尖微微发红,却稳稳托住对方的腰,另一只手把温水递到唇边,“余池说你早上没吃早饭?”
塑料杯沿触到嘴唇的瞬间,何宴山忽然伸手环住詹予珩的腰。少年的腰很细,隔着衬衫能摸到脊椎凸起的弧度。他闷声把脸埋进对方颈窝,鼻尖是清冽的皂角香混着洗衣粉味,像春天刚晒过的被子,让人想蜷进去赖着不走。
“别动。”詹予珩的指尖轻轻扣住何宴山后颈,却没推开他,“他们应该吃完饭快回来了——”
“让他们看见呗。”何宴山含混地嘟囔,睫毛扫过詹予珩锁骨,“反正……”
“反正怎么?”詹予珩笑着看向缩在自己怀里的何宴山,平常因为相近的身高从未看过这种视角。走廊忽然传来女生的说笑声,詹予珩下意识侧过身,用自己的影子把何宴山整个罩在课桌与胸膛之间的狭小空间里。报纸边缘漏下的光斑在何宴山睫毛上跳动,他看见詹予珩喉结滚动,听见对方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先吃药,嗯?”
铝箔包装的退烧药在掌心硌出印子,何宴山忽然勾住詹予珩垂在身侧的小拇指。少年的手指修长白皙,指腹有常年握笔的薄茧,此刻正被自己用指尖轻轻缠绕。窗外的树叶声突然变得震耳欲聋,他听见自己擂鼓般的心跳,混着詹予珩袖口被风吹动的轻响。
“何宴山。”詹予珩忽然开口,另一只手轻轻拨开他汗湿的刘海,“下次再不吃早饭,我就——”
“就怎样?”何宴山仰头看他,鼻尖几乎要碰到对方嘴唇。少年的眼睛在阴影里亮晶晶的,像蓄着一汪春水,“像现在这样按住我喂药?”
走廊的脚步声渐渐远去,詹予珩忽然笑起来。他松开被勾住的小拇指,却在何宴山失落的瞬间,用食指和中指轻轻扣住对方的指尖——不是十指相扣,而是少年人特有的、带着试探的勾缠。
“先吃药。”他重复道,指腹轻轻摩挲着何宴山掌心的退烧药,“吃完再跟你算账。”
何宴山忽然笑出眼泪,不知道是因为发烧还是因为此刻掌心相贴的温度。他仰头吞下药片,温水混着詹予珩指尖的温度滑进喉咙,窗外的阳光忽然变得柔软,像融化的草莓冰淇淋,甜得让人发晕。
远处传来脚步声,詹予珩松开环在他腰间的手,却在起身时被勾住手腕。何宴山仰着脸,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碎的阴影,嘴角还沾着水渍:“詹予珩,下次换我照顾你好不好?”
少年耳尖的红蔓延到脸颊,却只是用指节轻轻敲了敲何宴山的额头:“先把病弄好。”他顺势坐在何宴山旁边,阳光为少年的发丝镀上金边。“以后再有这样把你打扁。”
何宴山趴在桌上笑出声,看着詹予珩修长的手指扣上书包带。教室空无一人,吊灯的阴影在两人之间摇晃,像谁藏在喉咙里没说出口的半句话。他动了动手指,发现对方刚才勾过的指尖还留着淡淡的温度,像春天最后一片樱花,轻轻落在心尖上。
这章有小番外[让我康康][让我康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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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发烧(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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