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启好久没打过高尔夫了。

小的时候，当时温漠还懂得假扮父亲的时候，经常带着从训练场出来的他去球场。去了也不是教他怎么打，而是去应酬。

听着他们商人高谈阔论利益结交，温启对此不感兴趣，练枪磨出茧子的手不习惯握住那杆铁。比起那个，他更习惯性地坐在休息区跟球童聊天。

所以基本上每次等温漠半带炫耀地呵呵两声说自己这个儿子没什么本事也就是只会打打枪之后，他就退到后面跟球童挨在一块。

球场是饭局外的另一个隐藏利益场，身为沉默的隐身人，球童他们知道很多新鲜劲爆的事，正好能冲淡学校里的那点枯燥乏味。他们讲得绘声绘色，他听得也很开心。而每到最后了温启一般还会提一嘴纪耀明。

说起来他也没什么目的，就是纯打听。

提到纪耀明球童们往往也是两眼放光，眉飞色舞，紧接着就是一顿吹嘘彩虹屁，除此之外也不透露什么，倒也不是他们不想，主要是不敢。

温启也理解，小费照样给得足足的。毕竟像纪耀明他爸出门都得带两个护卫的人，想也知道对纪耀明的保护有多过分。

再后来分化成beta，温漠偶尔也带他去，不过大多数情况下都是挥两杆后站在他们身旁当隐形人，心情不好了也会让他去当球童。

这都是温漠要求的，别人问他，他也只是不屑一顾，说什么身份就该干什么样的事情。

他从曾经得意洋洋炫耀的资本成了唾弃的废案。

周围人哈哈笑着，温启忘不了，笑容震天的场地里，站在纪少将旁边淡漠扫了一眼自己后，完美打出一记高飞直球的纪耀明。

温启看着那双侵略性十足深邃的眼眸，别过头不动神色后退一步。

纪耀明眉头微皱。

“不好意思纪长官，”温启越过他拿起凳子上的球包：“今天我是来陪朋友的，以你的水平，应该…应该不缺人比赛。”

高尔夫对于他们可能是消遣时光的休闲运动，可是……

没在停留片刻，离开的速度太快以至于纪耀明都感觉到凉飕飕的气流，盯着下楼的背影，纪耀明虚握的手终于垂下去。

-

雨势见小，温启到场的时候简佑安几人已经打了一轮，积分大屏上最高的是庄承书，这个人简佑安特地跟他提了一嘴，是庄氏企业的小公子，上个月为止还在菲尔克白星挖晶源，这个月就让他父亲调回来了。

晶源，装在机械里面负责吸收转化信息素的东西。

现在轮到简佑安开球，很可惜第一杆打进了长草区。

“温启！”

球包刚放下球杆还没来得及拿出来，一股不太熟悉的声音喊住自己。

“你好！”这位俊俏的陌生人他...很热情，而且十分强硬地拉起自己的手紧紧握了一下。

“我是庄承书，不知道简佑安有没有跟你提起过我。”

温启拿出八分待客的笑容，起身跟他握着手：“你好，久闻大名。”

说完他却莫名笑了起来，微微摇摇头说了句我就知道是这样。

庄承书：“你果然不记得我。”

远处过道走过来一个人，身姿颀长挺拔，脸却臭的不行，直勾勾朝他们两人这边方向看，没什么好脸色。

温启慌乱收回视线朝庄承书笑：“细说一下吧，我可能……”

“哈哈，两年前，在菲尔克白星，你还记不记得救了一个差点被晶源石堆埋了的人？”

哦温启想起来了。

两年前，胳膊刚出问题的时候，他一时之间接受不了，就开始到处闲逛，哪里都去，人越少的地方越好。菲尔克白星？当时好像因为医生建议去出事的地方多看看，说是有利于脱敏，逛到晶源开发区的时候正好碰到有个倒霉蛋一脚踩空滚进坑底，当时他还在想怎么有人这么蠢，于是在晶源堆快倒塌的时候拽了他一把。

拽出来的时候那个人浑身沾满了晶源粉，整个人白得发光刺眼，白到什么程度呢？大概就是下一秒大喊一声口号都能进化的那种，温启根本看不清脸，更别说认出是谁了。

没想到是他。

“当时多亏了军团把异形击退了，上面的晶源数量……”他压低声音，故作玄虚的样子：“是其余星球加起来总和的两倍。”

温启惊讶一声：“那还真是恭喜你。”

庄承书：“一直想当面感谢你，你说你当时就那么走了，也没留个联系方式。”

温启呵呵轻声笑了两声，张嘴还想说点什么客套话，但只听见扑通一声，球包被它的主人毫不留情扔在椅子上。

就被扔在温启刚才坐过的这个椅子。

紧接着纪耀明又拿出球杆颠了颠看了两眼，就那么站在两人旁边，不说话，也不去打球。

温启不自觉闭嘴，尽量不去看他。

“纪中校好久不见，大学毕业也没聚一聚。”

庄承书跟纪耀明打着招呼，这些世家之间想必是认识的，温启默默站在那听着。

纪耀明终于开口，声音不大：“嗯，庄老爷子身体还硬朗？”

“嗯，挺好的，就是快死了。”庄承书爽朗道。

温启：“……”

纪耀明瞥了一眼站在那里不说话当雕塑的人，又朝着庄承书说，表情自然：“你这位朋友是……”

温启抬起头，不动声色地左右看了一圈儿，好像，除了他们仨没别人啊。

“啊，忘了介绍了，温启，曾经在菲尔克白星有过一面之缘，他帮了我大忙呢，我一直想登门拜访感谢。”

庄承书又朝着温启，声音放柔轻声说：“温启，这位是纪耀明，现任第一部队队长，也是八大战区首席执行官。”

他话一出，温启不得不直视纪耀明，而纪耀明的眼神也无波澜，跟看陌生人也没什么区别了。

只见片刻后，纪耀明把球杆握在左手，右手朝他伸过来。

他说：“温先生好，交个朋友。”

温启：“……”

看着纪耀明伸出来的手，温启犹豫半天，最终还是伸出手握了一下。纪耀明的手掌粗糙，没消下去的茧子摩擦着他的掌心，没敢多碰，温启火速抽出手点了下头说：

“不用客气纪长官。”

纪耀明看着空落落的手，没回话，让人看上去感觉情绪不高。

简佑安：“喂！”

声音从大老远传来，温启朝简佑安看去，他朝着他们仨招着手。

“不是我说。”他走回来喝了一口水：“你们仨在这里干嘛呢？磨磨唧唧的，打不打？再不打的话天该黑了。”

他先是看了一眼低头的温启，又看了眼表情不怎么样的纪耀明，当下立断。

“纪耀明你是不是又欺负温启了？”

“又？”

一旁的庄承书有点懵：“纪中校你们两个，认识啊？”

越说温启就越在心里叹气，都感觉自己这个机械臂要僵掉了。

纪耀明盯着温启，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道：“不怎么熟，”紧接着转身走向开球区：“重新认识一下。”

纪耀明回头朝庄承书挥挥手，后者也颇有兴趣地过去。

留下一脸吃了屎一样的简佑安和无奈笑着的温启。

“他有病吧草，干什么发神经。”

简佑安愤愤不平，温启知道他看不惯纪耀明不是一天两天了，大概是从上初三开始，他俩就开始对着干，起初他还上去劝架，直到后来纪耀明他渐渐疏离他们，也就没有打架一说了。

“草，你就离他远点就行了，个神经病，一回来就找你事，要我说他就在部队里待到死……”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简佑安嘟囔两句优美语言，又说：“反正别理他就行了，平时你们也见不上面。”

温启拍拍好友的肩膀：“谢了，但他没对我做什么，就说了两句话。”

“什么话你说来我听听？”他捋了把缤纷水果头发在后脑勺扎了个揪，看上去气得不行：“我听听看是不是人话？”

温启当然不会说。

“行了，”温启顺猫是一把好手，他起身拿出自己来之前随便去商场买的球杆。

“不是说要打球吗？比一局？”

简佑安一下就咧嘴笑，拍了下大腿立马起身。

这个球场统共五个发球台，纪耀明和庄承书在蓝T，其余人要么在白T要么在金T站着交谈。

简佑安笑着：“啧，剩个黑T，我们这种业余的多少有点贴金了。”

话语间温启已经在矩形框里站好调整姿势准备开球。

突然，隔壁传来一阵惊呼，两人双双抬头看过去，只见纪耀明一个完美的转身，球稳稳上果岭，球在接近球洞的时候差点滚进去，可惜还是往下回旋了一段距离。

他打的是四杆洞。

简佑安客观道：“好球啊！只要稳切就进了。”

紧接着又主观：“呵呵这么准，这就是握枪的人吗？干脆去当职业运动员吧。”

对这样的阴阳怪气温启已经见怪不怪，站在发球台莫名有干劲：“佑安，今天我要是赢了你，有什么奖励吗？”

“有有有！” 简佑安立马凑上前：“那可太有了，干脆别比了你要什么现在就去办，我认输我认输。”

温启被他逗乐：“胜之不武，我可就不要了。”

“那快开始吧，开始了我可就不会放水了，到时候小温启你会后悔的。”转眼间简佑安开始做起拉伸。

温启跟他打球次数不多，但基本都打的竞技赛，所谓竞技赛就是十八洞里谁进的洞多谁赢。以往人少就只有他俩，他有时间慢慢陪好友。

但今天，他想提前走。

“纪耀明，送杆时手臂要伸直，让他自然甩到耳旁……看，像我这样，怎么样，要继续试试吗。”年少稚嫩的声音仿佛还在昨天。

“再示范一遍吧，没看懂。”

屈髋背挺直，旋转肩膀伸直手臂，髋关节带动肩膀……旋身球棒飞速划过空气呼啸着从身下蹿到脑后，球应声高飞又缓缓落下，一击上果岭，而后在众目睽睽下回旋稳稳进洞。

“我靠！！！”简佑安大叫起来。

“我靠啊！！！Hole-in-one！温启！！！！我就说你他妈之前跟我打藏着掖着！不行我管家呢……撒钱！快！！！”

乌云拨开夕阳丝丝洒下，跟漫天的纸钞混在一起，温启急促呼吸听着好友摇着自己的肩膀大声尖叫，他却越过钞票朝纪耀明的方向望了一眼。

“今天在场的算我的！球童一人二十万，拿不够不准走！”

旁席的众人也看到了，对于业余选手来说，往高了说，打出这球的概率才只有一万两千五百分之一。

全场安静，紧接着，全场陡然沸腾！！！

Hole-in-one。

一杆进洞。

怎么打球不重要本人也是乱写一通（跪拜），知道纪长官在吃没名没份飞醋的路上以及小温启打得一手好球就好。

还有还有，温温在运动方面是天才（自豪挺胸）。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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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球场 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