适应的过程是煎熬的，回报是丰厚的。三个月下来，千华不仅挣到了十六万，还能将当天剩下的食材打包回家，省了一大笔肉钱。

冰箱里放满了他做的面点，有饺子、馄饨、包子、汤包，牛肉馅的、羊肉馅的、猪肉馅的、蟹黄馅的、鱼籽虾仁馅的……

少爷家是真的有钱，蟹黄都论斤买。虾要从遥远的极地空运过来。鱼籽来自纯净的深海鱼。牛、羊来自世界著名的天然牧场，吃的是没受过污染的顶级牧草。猪的筛选条件十分严格，一千头里仅有一两头符合要求，屠宰后二十四小时内派专人专机专车送到家。简简单单的一道菜，背后凝聚着无数人的汗水，千华只是这个链条上最微不足道的一环。

每当少爷心安理得地享受美食，千华心里的不安就多一分。

这天，一家研究院打来电话，说他们研制出了李子大小的桑葚，脂肪酸、苹果酸和花青素含量是普通桑葚的3~9倍，鞣酸含量降低70%，汁液饱满清甜不腻，希望少爷成为他们的第一位客户，他们也会提供最优质的果实。

态度很诚恳，产品很新鲜，就是价格太高，是普通桑葚的三十倍，千华肯定不会买这种奢侈品。

少爷问了他们几个问题，把这件事扔给管家。两天后，管家给千华打电话，让千华对接货运公司，超时的货品坚决不要。下午，少爷喝着桑葚汁，让千华研究用这些桑葚做菜。千华忍不住说：“会不会太奢侈了？”

少爷猛吸一口桑椹汁，咽下：“奢侈？这些果放坏了不奢侈？我买了不吃买来干嘛？”

“可以用普通的桑葚。”

“普通桑葚有这么甜吗？有这种口感吗？做出的菜能一样吗？做菜的方法能一样吗？”少爷睁大眼睛，“那些特级厨师做坏的食材多了去了！给你机会你还不要！真当我舍不得开你？”

千华低头认错：“我知道了。我会试着做些面点。”

“加在主菜里，附加价值才会高。以后每天多订五斤肉给你实验。”

“哦。”千华没精打采。

少爷瞪着他：“你对我有什么意见？说出来，我们好好聊聊。”

“……”千华瞟了眼他的水杯，“没什么。”

少爷往后一靠，挑了挑眉：“我的生活方式你看不惯？”

“不是。”

“你心里怎么想的？说。不说就站这儿，站到下班。”

“……”千华心里打鼓，不敢和少爷对视，“您怎么生活是您的自由。我不像您这么有钱，总想把钱攒下来，看到您在吃饭上花这么多钱就不习惯。”

“你不赞同我把钱花在吃饭上？”

“不是。我只是觉得普通的商品也挺好。您喜欢贵的也没错。”

“那你觉得这么贵的东西，普通人买得起吗？”少爷扬了扬水杯。

千华摇头：“买不起。”

“这么好的东西，你想人人都吃上吗？”

“想。”

“总得有人把这东西的价格打下来，靠的就是改变供求关系。普通人买不起，所以不知道它好，没人大规模种植，它就一直这么贵。有人说它好，人人都想要，很多人去种，它才能成为日常化的东西。”

“就像我吃的高档肉类，人人都觉得它好，愿意花高价买它，商家见有利可图，就会向更高端的生产条件靠拢，使目前小众的东西逐渐普及。”

“今天你觉得奢侈的生活，可能就是未来大众的日常，前提是得有人做出榜样。你现在还觉得我乱花钱吗？”

“……”千华点点头，“您说得有道理。不过……这更像给奢靡之风找借口。”

“那你觉得我这些钱该花在哪里？”

千华垂眸：“花在哪里是您的自由。”

少爷偏头看他：“你觉得不劳而获可耻吗？”

过了二十年不劳而获生活的千华：“……可耻。”

“你觉得我会一直富有吗？”

大部分人都会说“会”，但千华不想这么答：“我不确定。”

“看你的表情我就知道，你觉得不会——没关系，我不计较——既然我不会一直富有，为什么不趁我富有的时候尽情体验？给他们服务我的机会，他们获得酬劳，既充实自己又造福他人，这不是双赢的事吗？怎么在你看来就是罪恶？你以为我的钱是大风刮来的吗？”

千华摇头，抿了抿唇：“我只是穷惯了。”

“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我不会投资我不擅长的领域。美食和体育是我热爱的，我愿意在这方面付出。接受他人的服务也是一种善良。”少爷起身拍拍裤子，瞪了千华一眼，“成天用那种眼神看我，我还以为我要破产了！自己回去想想，没想清楚别在我面前晃。”

这番对话对千华触动很大，让他开始认真琢磨菜谱。桑葚可以泡茶、榨果汁、做饼干、做蛋糕、做果酱、做果干、给面皮染色、煮粥、炖鸡、做蔬菜沙拉、做披萨，还可以炒肉。借鉴其他果蔬的烹饪方法，起码能做四十道菜，应该能满足少爷“每餐都有桑葚”的要求。与桑椹相克的食材不能用。为了避免桑葚中的鞣酸损害少爷的健康，千华可谓费了一番脑筋。

后面几天，千华好几次看到少爷在草坪上对着手机手舞足蹈。手机被无人机抓着，随着少爷的手势改变高度和位置。某天中午，千华正在包饺子，少爷破天荒地进了厨房，在他对面坐下，目光灼灼地注视他。

像在看一箱金币。

千华差点把饺子捏爆：“少爷，怎么了？”

“你进庄园也有三个月了，期间表现良好，通过了我的考察。我决定正式收你为徒。”

千华一头雾水。

少爷掏出一副扑克牌，千华下意识地往后挪。扑克牌一张张地从少爷的右手落到左手，宛如一条游龙。“你虽然会射击，但子弹有限，打完了就束手就擒。学会这个手法能让你摘叶飞花，任何物体都能作为武器。你不想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