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华不是没坐过飞机，但黎迦让他躺下，他出于信任就照做了，听了卫埃力的话立马坐起来，把椅背调回原状。

“我坐过的飞机都可以从头躺到尾，你这个这么落后吗？”黎迦问道。

“我没听说哪家飞机的座椅是横着摆的。你坐的是火箭吧？”卫埃力头也没回。

千华意识到自己被戏弄了，扭过头不看黎迦。

“我真没说谎，有些飞机起飞时可以躺。”黎迦还在狡辩。

“预计降落在K国卡莎曼雅达机场，比那架航班快两小时。你们有时间拦截。”卫埃力说道。

千华看向黎迦。

“我联系了人，到时会有接应，不用我们动手。”黎迦眼里透着几分宠溺，“好好享受旅程。”

千华又把头扭了过去。

飞机平稳地飞行。舷窗外漆黑一片，地面上星火点点。到了公海上空，飞机下仿佛无尽的深渊，每当遭遇乱流，就像在海浪中翻腾，让人睡不安稳。

黎迦就睡在千华左侧，没戴眼罩，像极了从前那副骄矜、疏离的样子。千华心里涌上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定定看了他很久。

“吃夜宵吗？”卫埃力出现在过道上，挡住了黎迦。

千华觉得他有话要说，便下了床。两人一前一后来到吧台。

“来份四季披萨。”卫埃力吩咐道。机器人立即着手准备。

“想喝什么？”卫埃力从酒柜上取下几瓶酒，看完标签又放回去。

“果汁。”

卫埃力把一瓶果酒放到他面前：“喝了好睡觉。”

千华默默把酒倒进杯子。

“我知道他想帮你还人情，但我真正需要的是你。”卫埃力喝着一种橙黄色的酒，脸颊浮现出两抹薄红，“是因为我的信息素。”

“我的信息素是忧伤，可我从小到大都不知道忧伤是什么感觉。直到那天在酒店里，你当着我的面释放信息素，我才知道……原来那就是忧伤。”卫埃力将酒杯斟满。

“你可能不清楚，S 级alpha的信息素也有副作用。‘忧伤’感受不到忧伤，‘愤怒’感受不到愤怒，‘痛苦’感受不到痛苦——我母亲养过一只小狗，在我八岁那年去世了，她哭得很伤心。我不理解她为什么哭，想办法逗她开心，她却哭得更厉害。”

卫埃力顿了顿：“无法为心爱的人难过，是我人生最大的缺憾。”

“我从事极限运动之后，摔断过手脚，进过重症病房，无数次死里逃生。别人喜欢我的阳光开朗，可他们不知道，我这么玩命是为了体验类似的绝望、孤独，四处旅游也是为了寻找治愈的办法。这两年我都准备放弃了，没想到峰回路转，在这里遇见了你。”

“我父母去世那天，我希望你能来C国，让我在他们的棺柩前哭泣。”

千华深受触动，当即点头：“当然可以。”

卫埃力笑了笑：“作为S 级omega，你应该不能随意出国，到时候可别因为这个毁约。”

“我是A 级omega。”

卫埃力转着手里的酒杯：“你应该还没生育吧？”

“没、没有。”

“丈夫是做什么的？”

“……”

“他是做什么的？”卫埃力朝黎迦的方向扬了扬下颌。

“文职。”

“哦。”卫埃力像明白了什么，一脸了然，“跟你丈夫关系很好？”

“嗯。”

“你老公也是S 级alpha？”

“……不是。”

卫埃力单手支着头，用欣赏艺术品的眼光端详千华：“你释放信息素的时候，我就知道标记你的人和我同级——居然不是你丈夫？那是谁？”

“这是我的**。”

“你丈夫也真奇怪，娶一个被更高等级alpha标记过的omega，你遇到麻烦也不出面帮你，是故意的还是有难言之隐？”

千华低下头：“和你没关系。”

“我看你和他的关系……不那么单纯。你老公这么放心将你托付给他，肯定另有隐情。”

千华起身往回走：“我要睡觉了。”被卫埃力抓住了手腕。

“不告诉我也没关系。记住你答应我的，否则我会深究到底。”卫埃力松开手。

千华怀着更加忐忑的心情躺了下来。

K国地处内陆，海洋的水汽无法抵达，一整年都干旱少雨。卡莎曼雅达机场周围尽是梭梭覆盖的土地，贫瘠得令人同情。飞机降落在公用跑道，滑行到私人停泊点。黎迦立马出舱，查询那架飞机的信息。

还有一小时二十分钟到。黎迦带千华来到候机厅，找了个便于观察的角落，看着来往的人群。

比起A国的机场，这个机场可以说很冷清，设施也很简陋，二十分钟过去只起落三架飞机，看不到一个打扮精致的人。飞同等距离的票价是A国的一半。地勤人员板着张脸，仿佛看谁都不顺眼。K国人普遍较矮，显得比实际年轻，千华推断他们起码三十岁。

黎迦一直紧紧握着千华的手，一刻也不放松。千华感到他很紧张，因为他手心出了汗，表情也是少见的严肃。

—“那里可不太平。”

不太平？是有战乱吗？

“轰——”地面突然剧烈震颤，伴随着重物倒地的声响。黎迦抱紧千华躲进角落，过了二十秒震感才消失。墙面出现了细密的裂纹。

“K国是灾害多发地，有很多无法解释的现象，有人说这里有另一个世界的入口。”黎迦放开千华，依然抓着他的手，视线却没在他身上停留。

千华知道不该让他分心，但还是很好奇，于是打开手机想查资料。

没有网络。

千华暗暗惊讶，被黎迦拉到另一个地方，原先那个地方有人检查。见墙体开裂了，他们熟练地用涂料掩盖裂痕，涂完后光洁如初。千华心里一沉，连忙观察周围的环境。

“来了。”

“轰隆——”一声巨响在候机厅迸发，随即是密集的枪响。两群人在大厅里上演追逐战，十几种信息素混在一起，时不时有人发出哀嚎。

千华心如擂鼓，双腿不听使唤。黎迦单手把他抱起，不断转移，从头到尾没碰见一个暴徒。等枪战结束，硝烟散去，黎迦再次看了眼手机，往卫埃力的私人飞机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