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海的成本效益不如誉星。后续的扩展模块要增加30%的人力，总预算控制在五百万……”黎迦和何秘书在前面讨论硬件采购，千华低着头跟在后面，像是没睡好，整个人懵懵懂懂。黎迦对他说话，他要花好几秒才反应过来。

何秘书看在眼里，并未出言关心，落座时与千华隔了两个座位。陆陆续续有人进场。几名alpha先后坐在千华旁边，坐了几分钟就换座位。最后来了两名beta，发现偌大的报告厅只有这两个空位，仓促坐下，后来想换也来不及了。

黎迦的易感期还没过，但情绪比昨天稳定，只在别的alpha接近千华时暴躁一些，一进入工作状态就看不出异常。千华不是来事的人，今天也没刻意打扮，在人群中毫不起眼，无意中为黎迦做了掩护。两人都对昨晚的事绝口不提。

研讨会正式开始。最先做汇报的是一名神经医学专家，标题是“神经病变与精神疾病的共病现象与内在联系”，汇报时间长达一个半小时。千华听着诘屈聱牙的专业术语，没有坚持好学生的做派，靠在椅背上睡着了。

他的睡相很乖，身体在椅子中央，脸向左偏，像转头和黎迦说话；呼吸很轻，看不到身体起伏。黎迦脱下外套盖在他身上，直到他醒都没有掉下，娴静得让人怜惜。

十点一刻，参会者们中途休息，从千华身边经过。黎迦神色淡然，默默守着千华。十点半，第二位汇报者上台，说得比第一位生动有趣。千华睁开双眼，没多久又闭上，脸转向了右侧。

坐在右侧的beta大气都不敢出，双眼直直盯着汇报人。

“alpha与omega结合时，睾酮浓度显著提升，提升倍数与信息素等级线性相关。高级alpha的神经活跃指数是普通alpha的一倍至数百倍。”

“等级越高的alpha越难抵抗结合的快感。但由于契合度的限制，他们必须对伴侣专一。这在某种程度上维护了基因多样性。”

“高级alpha在维护亲密关系中面临更大的困难，他们的高契合度也更加稳定。3225至3275年，高契合度高级AO生出优质后代的概率为98%，高契合度普通AO只有72%。”

黎迦听得认真，没注意到千华醒了。直到提问环节，千华举起了手，主持人邀请千华发言，千华一时间成为全场的焦点。

“omega能跟两个以上的alpha保持高契合度吗？”千华没有起立，身上盖着黎迦的外套，不通过任何扩音器问了出来。

报告厅里鸦雀无声。

汇报人明显有些意外，但很快恢复从容，“您是指同时与两名异性有性行为，还是单纯指契合度？”

“契合度。”

“在暧昧阶段，两至三名alpha与同一个omega的契合度超过85%是有可能的，也有相关案例。但如果omega确立了关系，或发生了关系，哪怕对方不知情，契合度也会飞速降低。”

“alpha也一样吗？”

汇报人笑了笑：“据我所知，alpha跟omega一样。”

“谢谢。”

黎迦的眼神很复杂，深沉又直白，让人琢磨不透。千华动了动腿，僵硬得像块木头。黎迦把外套拿了回来：“待会跟我走。”

“嗯。”千华还是不看他。

上午的会议结束，主持人宣布散会，参会者们三三两两地往外走。黎迦拉着千华的手，径直走出大楼，去了附近一家茶餐厅。

“想吃什么？”黎迦把菜单摊开，推到千华面前。这家餐厅菜色一般，但地段好、价格贵。千华点了份沙拉，把菜单推给黎迦。黎迦又点了虾饺、凤爪、肠粉和鱼片粥。不到十分钟，菜上齐了，千华吃了两口，感觉食不甘味。黎迦便让他把每道菜都尝尝。

“实在不舒服就回酒店休息。我和何秘书晚上尽快回去。”黎迦垂眸盯着肠粉，左手虚虚握拳。

千华摇了摇头，夹起一只凤爪啃起来，“我想留下。”

黎迦看他一眼：“那也好。晚上有酒会，我不能陪你。你累了就先回去。”

“嗯。”千华心不在焉。

这顿饭吃得沉闷压抑。千华喝了两碗粥、吃了一只凤爪，其他菜都进了黎迦的肚子。下午两点，研讨会继续进行。黎迦和千华坐在后排边上，何秘书在前排。五点半，参会者们来到酒会会场，各自挑选座位坐下。黎迦和何秘书坐在了千华两侧。同桌的有五名科研人员与两名商业人士。

上菜时，一桌人相互寒暄，谈些不愠不火的话题；菜上齐后，人们开始走动，找到感兴趣的对象，擎着酒杯攀谈。千华这桌很冷清，黎迦、何秘书都走了，只剩下千华和两名科研人员。千华专心吃菜，没留意黎迦的动向。一名陌生alpha走过来，坐在了黎迦的位子上。

“那边人太多，把我挤出来了。坐一会儿行吗？”alpha语气里透着无奈。

千华转头一看——对方一脸浓密的络腮胡，浓密的粗眉，深深的眼窝，明显不是A国人——客气地说：“可以。我同伴暂时不回来。”

“唉！每次都有酒会，每次都有这些大鱼大肉。”alpha拿出随身携带的干净碗筷，夹了些莴苣、芹菜、胡萝卜和腰果，美滋滋地吃起来，“我是素食主义者。我看你也挺喜欢素食。”

“素食没那么腥。”

alpha“喀嘣喀嘣”嚼着腰果：“我是觉得吃肉太残忍了。那些动物一辈子没有自由，不能决定自己的命运。这对生命来说太悲哀了。”

“安逸的代价吧。”千华喝着扇贝粥，把贝壳放进盘子里。

alpha看向千华：“哎，你觉得是危机四伏的人生幸福还是短暂安逸的人生幸福？”

千华没有立即回答，喝了一口粥，缓缓说道：“不清楚。”

“主要看心态！有些人喜欢刺激，喜欢大起大落；有些人喜欢宁静，享受细水长流。这两种人都没错。我看你应该是喜欢细水长流的类型。”

“嗯。”

“我叫阿雷洛奇，来自J国，学的是意识哲学。很高兴认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