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的论证不够严谨，我更倾向于用变分法……”赵君临为许疏荷讲解思路。
许疏荷静静聆听，偶尔抬眸看赵君泽一眼，在赵君泽停下时准确说出后续思路。
清场时间到了，灯光逐一熄灭。赵君泽起身收拾东西，像往常一样送许疏荷回宿舍。
走到图书馆楼下，他突然想起遗漏了什么，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
十点。
千华还没回来。
他立即拨打千华的电话。
“嘟嘟嘟……”手机传来一阵忙音。
赵君泽皱眉，过了几分钟再次拨打，依然是忙音。
许疏荷在旁边等他：“君泽。”
“你先回去吧。”赵君泽翻开和千华的聊天记录，没看到新消息，“我有点事。”
许疏荷站了一会，默默地走了。
赵君泽打开家里的监控录像。
公共区域里没有千华。
往回看，千华并没有进家门，而是开车出了车库。
这么晚了，他要去哪？
赵君泽急忙联系小区的保安。
“他八点四十三分离开的，没说去哪里。是出什么事了吗？”
“没事。他要是回来，立即联系我。”
“好的。”
赵君泽打车去了千华的住处。
房子里一片漆黑。执勤人员说千华没回来，给他看了监控。
那千华去了哪里？
印象中，千华没什么朋友，也没有兴趣爱好，从不在深夜出门。今天怎么这么反常？
他打电话给赵君临，问千华是不是回了父母家。
“我现在就在这，可以明确地告诉你：没有。”赵君临拉开窗帘，“他不见了？”
“不在我那里，也没回去。开车走的。”
“你先回去，这件事交给我。”赵君临挂断电话，拨通另一个号码，“帮忙找个人。”
千华牵着墩墩走在街上。
车爆胎了，被拉到维修厂维修。离目的地还有四公里。沿街店铺变少了，一百米也见不到几个人，路灯也没市中心那么密集。周围都是破旧的老小区，亮着灯的没几户，屋顶上时不时传来乌鸦的叫声，像某种不祥之兆。
车开得飞快，毫不顾忌违章罚款，意味着这里也没有那么多摄像头。
千华有些害怕，但并不后悔。
赵君临是因为他才进看守所。赵君泽没告诉他，他也不想让赵君临为难，所以自己去确认。
首都圈十三个看守所，这个是离案发地最近的，最有可能关押赵君临。
应该带点防身武器出来。
千华经过一家脏乱差的酒吧，忍不住加快脚步。
“滴滴——”身后响起车辆的鸣笛。
千华回头，被耀眼的远光灯照得无处遁形，抬手遮挡了一下。
远光灯换成了近光灯。车辆驶到千华身边，车窗降下，露出一张女性的脸：“要不要坐车？”
“不用。”千华愣了愣，扯了扯狗绳，“我带狗。”
“狗也能上。这片治安不好，一个omega容易被抢，你要是嫌贵我给你打折。”司机凑到窗边，让千华看到她脖子后的腺体，“我一个omega总不能对你做什么吧？你还有狗呢。”
“谢谢，不必了。”千华还是很警惕。
“你是要去第三看守所吧？”司机也不离开，慢慢跟着千华。
“嗯。”千华抿唇。
“那片路灯坏了，有几百米黑不溜秋，踩进坑里都没人救你。”司机拍拍行车记录仪，“你要是不放心，给朋友打个电话，报我车牌号。我只要还在这地球上，就逃不过法律制裁。谁不想好好过日子？”
千华还是没答应。
司机不再劝，只是跟在千华身边。后面的车接连绕过她，走进一条窄路还堵了起来，鸣笛声和咒骂声响成一片。
千华最终上了车。女司机一踩踏板疾驰而去，将后面的车甩开老远。
千华不由得打量起这个女司机。
清爽的短发，小麦色的皮肤，五官是omega的柔美，身形却比普通omega矫健。
手臂上有清晰的肌肉轮廓。
一般来说，omega不会从事司机这种工作，更不会上夜班。
如果接到酒劲上头的alpha，或遇到团伙打劫，后果不堪设想。
她的生活一定很困难，所以不得不做这份工作。
千华垂下眼眸。
“你去看守所干什么？家里人被关进去了？”女司机突然问道。
“……嗯。”妹夫也算家人吧。
女司机瞥他一眼：“你从没在十点以后出过门吧？”
“嗯。”这也能看出来？
“你猜我多大？”女司机神色轻松地转过一个大弯。
“……三十？”
“我今年十八岁，和你差不多大。”女司机瞟了眼后视镜，“没想到吧？”
千华十分震惊。
“你……你不上学？”
“初中就出来打工了，这辆车还是两年前买的。以前的事我不想多说，你就当我家境困难，提前体验生活。你可比我幸福多了。”女司机又拐了一个大弯。
“我、我还以为你有孩子了……”千华深受触动，“那……你不害怕？”
“一开始有点怕，混久了就不怕了。人往我跟前一站，我就知道他是什么货色。惹不起就绕道走，这没什么。”女司机再次加速。
“你真厉害。”千华由衷赞叹。
“你也可以做到。”女司机又看了他一眼，“你是不是挺怕的？”
“嗯。”千华不知不觉敞开了心扉，“怕被人伤害。”
“有什么好怕的？他打你你就打回去，他搞你你就弄死他。你越怕他他越欺负你。”女司机语重心长，“之前有个alpha想强上我，被我直接崩了。我把他的尸体运到警局。法院判我无罪。”说完把一把枪扔在中控台上。
“这是真枪？”千华目瞪口呆。
“我自己组装的。从废品站捡的破铜烂铁，自己打磨，找了几个师傅切焊。穿透力不如真枪，但能把人打死。一次能装十发子弹。后座力很小。我都是用它防身。”女司机神色淡然，像在说一件稀松平常的事。
“你……真厉害。”千华再次赞叹，“我都不会用枪。”
“学啊。我也是学了才会的。你想学我就教你。”女司机逐渐减速，“学会之后你就能在夜里出门了。你从没见过十点以后的世界吧？没去过老旧的街道、混乱的市集和偏僻的郊区，困在那一亩三分地，所以不知道别人过的是什么生活。你只有走出来，去面对那些让你害怕的事物，你的人生才会精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