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生”的核心技术是软件，以现在的硬件水平，只要质量合格，就不会影响用户体验。

黎迦当初选供应商，除了看重质量、价格，还看重投资结构。一般有国资背景的企业更稳定，民众的接受度更高，在同等条件下优先选择它们。

“梦生”的芯片、处理器、传感器、电池都来自国资企业，显示屏、内存和存储用的进口产品，柔性材料及其他部件由七家小公司提供。

他上次让何秘书找西北的供应商，是真打算“就地取材”，减少运输成本。反正门槛也不高，支持当地企业有助于打通渠道、推行产品，不算做无用功。

这次商业谈判则是真的做无用功。黎迦不指望达到任何效果，纯粹是为了被拒绝，唤醒千华对他的怜惜。

毕竟他开公司又不是为了赚钱，本末倒置就不好了。

何秘书今天没穿高跟鞋，带的资料也不多，却跟千华说这名供应商很重要，谈不下来可能损失几千万。出发时比预定时间晚了十分钟，千华紧赶慢赶，总算提前五分钟到人家楼底。

这是一座A级写字楼，比“洛希极限”的办公楼高两个等级。供应商已经派人在此等候。黎迦和何秘书一下车他们就迎上来，等千华把车停好再一起上去。每个人都衣冠楚楚，举止优雅得体。

“黎总，久仰了。”墨方公司的总经理已在会议室等候，是一名四十岁左右的S级alpha。他身边还有两名alpha和一名omega，年龄在二十到三十岁。隔空致意后，员工送来水，谈判正式开始。

千华坐在黎迦左侧，何秘书坐在黎迦右侧。千华对面是墨方公司总经理，黎迦对面是那名omega，这种排座看起来很怪异。

“‘梦生’目前只有职场和家两种场景，后续拓展需要更强大的处理器。墨方是这个领域的龙头。我们希望与墨方合作，扩大市场，抢占意识流产品的高地。”黎迦看着墨方的总经理。

总经理笑容和煦：“我们也期待与‘洛希极限’合作。不知黎总打算出多少价？”

“一千二。”

墨方公司的三名年轻人脸色微变。

总经理面无波澜：“一千二有些低。市值排在我们后面的月森都卖一千四，第二梯队的星云也卖到七八百。我们是私企，投入和利率都比国企高。后续，如果‘梦生’想做成脑游，我们的处理器也更能走向国际市场。进口价起码是我们的两到三倍。”

“我也是看中了墨方的语言和图像处理能力。如果能帮人脑承担更多信息荷载，使用频率就能从每周一两次提升到四五次，不仅锻炼技能，还能锻炼语言、社交。不光帮助正常人，也帮助盲人、聋哑人。对墨方的品牌有不可估量的正面影响。”

总经理上身前倾，十指交握，“墨方很愿意提供帮助。我们和医疗机构也有合作。医学影像处理、远程机器人手术、超声透视眼镜，都有我们的业务。我们处理器的年产量也就五百万颗，国内缺口两千万。我们也很难抉择。”

“‘梦生’的第一步是抢占市场，太高的价格不利于赢得用户，也没有涨价的空间。A国有十亿人，后五年市场规模将达到五万亿。前提是要占领市场。”

总经理双手握紧：“黎总说得对。赢得用户是最重要的一步。不知你们的产品跟其他产品相比有什么优势？”

“更贴近现实。”黎迦只说了这么一句。

“好。我始终相信，科技应该引领人类迈向更好的生活，而不是活在虚妄的世界里。一千二的价格我们接受，但我有个要求。”总经理盯着黎迦。

黎迦神色不变：“请讲。”

“我想让我儿子去你们公司实习。实习期满，如果他想留下，你不能把他辞退。”

“如果他犯了错呢？”何秘书直言不讳。

总经理看向一旁的omega：“一切按公司的规定执行。我了解我儿子，他不会无事生非。我承诺每年向‘洛希极限’提供一百万颗处理器，优先处理你们的售后问题。”

何秘书看向黎迦。

黎迦看了看那名omega，沉稳地说：“贵公子有心仪的岗位吗？”

“啊？嗯……没、没有……”omega很局促，红着脸低下头。

总经理轻咳一声，正要发话，被黎迦抢了先：“秘书部还缺人，你亲自带他。”

“是。”何秘书面无表情。

“黎总不需要助理？”总经理还是问了出来。

“我助理要处理很多突发情况，怕连累贵公子。何秘书的工作能力很强，主要负责商务合作，贵公子能学到很多。”

总经理没有坚持。双方详细沟通了合同条款，当场签了合同。总经理亲自送他们下楼。

回去的路上，黎迦和何秘书都像打了败仗，一脸沉郁。何秘书接了几个电话，没说两句就挂了，显然心情不好。千华不明所以，晚饭时问起了这事。黎迦边挑鱼刺边说：“一个关系户，走后门进来，对公司影响不好。”

“不好管？”千华喝着鱼片粥。

“你猜他爸为什么不把他安排在自己的公司？”

“因为能力不足。”千华想起那个男孩局促的样子。

“……”黎迦更希望他说的是“想给儿子找个好丈夫”，“他把儿子塞给合作方，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他就能立即做出反应。一旦我们对他儿子不好，他中断供应或在产品上做手脚，损失的是我们的口碑。”

“他还可能窃取公司机密，卖给我们的竞争对手。”千华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可你还是同意了。应该利大于弊吧？”

我不是被迫的吗？价格压这么低，对方还让了这么多利，再不答应就让人知道我们根本不想成交，把人家总经理耍着玩——那会被整个行业唾弃。

黎迦觉得这一步棋走得烂透了。

“接下来会很忙吗？”千华察觉到黎迦的坏心情。

“嗯。要拓展场景，还要测试新硬件。可能要天天加班到十二点。”

“我陪你。”千华粲然一笑。

黎迦觉得这一天也不是特别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