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名记者一直缠着千华，以至于千华提前结束购物。回到家里，千华把新衣服洗干净，开始准备明天的菜。隔夜菜吃多了对身体不好，他都是傍晚买菜，第二天一早做饭。满打满算，每天只睡七个小时，只有在节假日补觉。

下周四是他和陈赫庭正式离婚的日子。只要他们不撤销离婚申请，婚姻就自动解除。黎迦早早就发来消息，请他周四晚上吃饭，庆祝他恢复单身。

周一上班，千华穿着新买的衣服，做了个飘逸的狼尾鲻鱼头发型，像个时尚杂志的封面模特，一进公司就吸引了同事们的目光。

“千助理早！”

“千助理，穿这么漂亮，是要去拍宣传照？”

“千助理，麻烦合张影！”

黎迦扫了众人一眼，对千华说：“九点前冲好咖啡。九点半开会，你做会议记录。”

“知道了。”

黎迦进了办公室，千华留下来和同事们合影。

接下来几天，千华的穿搭都这么时尚，与之前的西装皮鞋风格迥异。虽然没有化妆，但天生丽质，比化了妆还楚楚动人。

黎迦没问千华改变穿衣风格的原因，态度和之前没什么两样。公司上个月的利润翻了两番，所有人都得到了十万到一百五十万不等的奖金，工作热情空前高涨。千华穿什么衣服在他们眼里变成了无关紧要的小事，毕竟只要老板钱给得多，老板娘穿什么都好看。

周四这天，黎迦给全公司的人放了半天假，带千华来到全市最高的餐厅。服务员领他们来到落地窗边，可以俯瞰竞城的夜景。餐桌很小，只放得下五六个小盘子，正中还有一只花瓶，花瓶里插着一枝金沙树菊。服务员端上菜品，每样菜都只有一个寿司那么大，价格却不低于158。千华不知道黎迦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专心品尝每道菜，隐隐担心黎迦嫌他做的菜不好吃，要炒他鱿鱼。

黎迦不吃饭也不喝酒，看着千华吃，偶尔眺望窗外。等千华吃得半饱，他让服务员撤下餐具，调暗灯光，和千华在座位上看电影。

千华几乎不看电影，看的话倾向于选择悬疑片和文艺片。黎迦选的这两部一部是警察追凶，一部是家庭喜剧。千华边观影边喝酒，不知不觉喝了两瓶，去了两次卫生间。黎迦在卫生间门口等他，跟他一起回到座位。电影放完了，时钟的时针已指过十二点。千华想回去休息，黎迦却单膝跪下，掏出一个方盒，里面有一枚三石戒指。

“我知道这对你来说很突然，但从我爱上你的那刻起，这一幕就在我心里循环了无数遍。”

“还记得我在湖畔跟你说过，我能看到物质运动的轨迹、宇宙运行的规律、变幻莫测的人心，却唯独看不到活着的意义。”

“你的存在，让我觉得世界是美好的。我期待与你共同生活，想和你看更美的世界。”

“我知道，你理想的生活里没有我，因为我还没有成为你的一部分。接纳也就意味着束缚。我愿成为你唯一的枷锁，而你早已成为我衡量是非的准绳。”

“世间存在过无数生命，将来也会诞生无数生命。但无论何时何地，我都是你的最优选择。”

“因为我知道你向往的世界。你的向往便是我的向往。”

千华的手指蜷缩了一下。

“如果人生是一道数学题，人所做的所有选择便是他的定义域，他的人格是积分变量，身处的环境是被积函数，志气是向量，能力是纯量，习惯是级数，不可预知的意外是奇点。在这一段混合了无穷、极限、周期数列、加减乘除的公式里，每个人都在寻找合适的参数，使这道题得到最圆满的答案。”

“有人得到了财富，有人得到了名誉，有人得到了问心无愧，还有人得到了幸福。”

“而我，只想要幸福。为了幸福，我可以先拥有财富、名誉，可以做到问心无愧，只要能让你毫无阻碍地来到我身边。”

“千华，你是我人生的最优解。请你收下我的心意，同时把你的心交给我。”

餐厅的灯光被服务员调暗，阴影与光晕营造出富有怀旧气息的浪漫氛围。黎迦像神话里的骑士，背脊挺拔，仰望他要守护的人，弯曲的膝盖表达了他的谦卑。

千华没有说一句话，只是把手放进了他的掌心。

这是一片清澈的海域，水面上雾气缭绕，海妖的歌声空灵飘渺，贸然追寻可能会陷入温柔乡无法自拔。

黎迦在水里游泳。他变成了一条鲸鱼，巨大的尾巴有节奏地拍打水面。丝滑的触感令他浑身舒畅，凉爽的水流带给他无与伦比的快乐。

他在找这片海域的定海神珠。

神珠在很深的海底，附近有汹涌的湍流，一不小心就会溺毙。

一股水流缠住了他的尾巴，把他拉进了水里。他奋力挣扎，想回到水面上呼吸。那股水流变成了漩涡，借着他的力道在水里旋转。

最终他获得了胜利。他深吸一口气潜入海底，发现了一个小洞，定海神珠就在洞里。洞口太窄了，他进不去，于是他吐出一条条小鱼。小鱼们不知道要去哪儿，疯狂乱撞，但胜在数量多，总有那么一两条进入洞口。他满意地浮出水面。

从此，他就是这片海域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