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华只在乎许家，认为和许家无关就安全，可赵君泽不这么想。

裴瀚宇留在千华身边，就能说明很多问题。

不到一天的休养，他的枪伤和内伤都已痊愈。这期间没用任何特效药，也没有因快速恢复而产生不适。光是闻闻都有这种效果，如果口服或注射，效力会更加惊人。

千华是S 级omega，信息素的效果是治愈——这会让很多人疯狂。

身患绝症的病人、行将就木的老人、先天缺陷的婴儿、英勇负伤的战士……太多人需要被救治，太多人觊觎千华，他们会像为获得传世武功不惜代价的江湖侠客，掀起一场腥风血雨；得到千华之后，又会像对待牛马一样榨干他的最后一分价值。千华会被捧上神坛、视为祭品，用他的不幸换来千万人的安宁。

这是个人利益和集体利益的博弈。

赵君泽无法谴责他人，因为如果是他面对至亲病重，肯定也想竭尽所能救人。在生命面前，个人喜恶和舒适都要靠边，这让千华永远处在道德低位。

只有一种方法能保护千华，那就是不让别人知道他的信息素。

低调，普通，不起眼——这是千华前几年的做派，也是最强的防护盾牌。

如今，他被推上风口浪尖，一举一动都在显微镜下，还有人不断扒他资料。虽然赵君临会把秘密捂好，但万事总有疏漏，说不定哪天就会露馅，那时千华该何去何从？

赵君泽头一次感到自己这么弱小，竟然得出“无解”的答案。

他，护不住千华。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千华被带走。

而在此之前，赵君临护了千华四年。

这四年里，他哥面对过多少敌人、经历过多少挣扎、遭遇过多少险境，从那神乎其技的枪法就可见一斑。传言在特情局待满三年的人都是神枪手，因为枪法不够好的都死了。

这一切，千华好像还不知道。

赵君泽知道自己能做的很有限。他的所有资源在和许家对立的那一刻就基本消失，依靠账户里的余额根本干不了什么。孔梦曦提议的免费贴膜，他还真的考虑过，这甚至是目前所能想到的比较好的方案。

他和裴瀚宇都是S 级alpha，虽然他没受过军事训练，但至少能扛人跑路。如果只有裴瀚宇一人，一边掩护一边战斗，容易顾此失彼。总之，当前不宜分头行动，调查的事只能暂时搁浅。

“明天你有什么打算？”

“明天你有空吗？”

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沉默。

赵君泽垂下眼眸：“你先说。”

“明天我想回趟学校。”千华顿了顿，“我以前上学的学校。你要是没事，我想带上你和你表妹。”

“去学校干什么？”赵君泽目光里带着探究，有意无意瞥了眼桌面。

“探望以前的老师。”千华低着头，眼里没有一丁点期待，看得出对学校没什么好感，“辍学后我就没见过他们，想回去看看。你要是能陪我去，我会……很高兴。”

最后那句话说得很勉强，赵君泽一听就知道他在撒谎。

“明天我没事，我问问孔梦曦。裴瀚宇去不去？”赵君泽看向手机，故意表现得兴致不高。

“去。我们尽量乘一辆车，这你能接受吗？”千华的态度果然软下来。

“我和你坐后排，孔梦曦坐副驾。可以。”

“……”千华无言以对。

赵君泽看他一眼：“睡吗？”

千华瞪大了眼：“什么？”

“要不要午睡？”赵君泽神态自若，仿佛在问“要不要吃饭”。

“……睡。”千华觉得别扭，但确实想休息一下，把这点不自在略了过去。

在床上躺下，千华很快进入梦乡，一觉睡到了傍晚。醒来时，赵君泽不在房间里，余晖从窗帘的缝隙透进来，门口传来“咚咚”的敲门声。

千华还没完全清醒，拿着枪走到门边，问外面的人是谁。

门外没了声响。千华察觉到不对，立即拨打裴瀚宇的电话，核实他有没有敲门或叫餐。

得到否定的答复后，千华又打电话给前台，问他们有没有派人来清洁或送餐。

前台说没有。如果要提供客房服务，他们会提前通知，不会贸然敲门。

千华越想越不对劲，但比上次谨慎了很多，只是小心地开门看了看。

走廊上空无一人。地板光亮如新，空气也没有异味。那阵敲门声仿佛是千华的错觉，或者小孩子的恶作剧。

—“您的儿子有被迫害妄想症，我们建议他转院治疗。”

—“千华，你要听医生的话，等你好了爸爸再来接你。”

几年前的梦魇再次出现，千华浑身发冷，脚步虚浮地回到房间。

卫生间的门打开，赵君泽围着条浴巾走出来，见千华失魂落魄地站在门口，眼神骤然变得凌厉：“刚才有人敲门？”

千华猛地抬头，眼里闪过一抹微光：“你听到了？”

“我的感官很敏锐。外面没人？”赵君泽打开门，在千华惊愕的目光中走到门外，“不是裴瀚宇？”

“不是。酒店也说没有派人。”

赵君泽微微眯眼，把门关上：“这段时间你别单独行动，想做什么告诉我和裴瀚宇。别释放信息素，别收陌生人给的东西。孔梦曦找你也别和她多聊，就说你不喜欢同性恋。”

“……她是同性恋？”千华大感震惊。

“她喜欢女omega，如果男的长得好看也会撩一撩。反正……别让她缠上你。”赵君泽走到衣柜前解下浴巾，千华背过身去，“晚上想吃什么我帮你带，你现在最好呆在屋里。”

“你帮我带饭？”千华听到他抖了抖衣服。

“嗯。我上学经常帮许疏荷带饭，你不用觉得不好意思。”其实是他母亲喜欢许疏荷，做了好菜总想让后者尝尝，赵君泽就成了“快递员”。

既然如此，千华也不客气：“两个素菜一个荤菜，一碗汤，一碗饭。不吃红肉，不吃内脏，不吃辣椒。肉要全熟，调料不能太多，不能过甜或过咸。”

“要求还挺多。”赵君泽穿好衣服，走到他身后，“要不要甜点？”

“……要。”千华的脸有些发烫。等他回过头，赵君泽已经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