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过后，天空灰蒙蒙的，浓厚的乌云笼罩着城市，正在酝酿下一轮风暴。道路两旁堆着积雪，已经开始结冰。路面上也结了冰碴子，有的能照出人影。气温还很低，开水不到五分钟就能冻住，训练场上却有一群打着赤膊的人在搏斗。汗水浸湿了裤子，变得又冷又硬。他们开始频频出现失误，直至被一阵哨声叫停。

“整队！”

战士们迅速集结，排成五列。双手背到身后，昂首挺胸。

“都没带脑子吗？！”教官拉长字音，高大的身躯投下一片阴影，“练了这么久还是这个鬼样！每天吃的饭都去哪了？从屁股拉出来了吗？！国家养你是让你放屁的吗?！”

“给你们三个月，连个文员都打不过！丢不丢人？！甄烈文，你说丢不丢人？”

第一排的一名战士喊道：“报告教官！丢人！”

“滚出去做200个俯卧撑！把你错的动作练到对为止！”

“是！”甄烈文跑到队伍边上领罚。

“单童，丢不丢人？”

第二排的一名战士喊道：“报告！我觉得不丢人！”

“我**！你练十二小时，比不上人家两小时，你觉得不丢人！”教练的咆哮声震耳欲聋，“明后天把所有宿舍的厕所都刷一遍！我让你知道丢不丢人！”

“魏明西，丢不丢人？”

第四排的一名战士回答：“报告教官！赢了就不丢人！”

“谁能赢？”教官鹰隼般的目光从战士们脸上扫过，“谁能赢！”

“柯昱！能不能赢！”

“能！”

“付慷！能不能赢！”

“能！”

“再给你们一次机会！要是不能赢，所有人都给我去刷厕所！”教官看向远处的行政楼，“黎迦！过来！”

士官楼与行政楼之间出现一个黑色的人影，踏上被雪覆盖的草地朝这边走来。

离得近了，战士们才看清他的穿着。

秋季的作训服外套了一件战术马甲，每个口袋鼓鼓囊囊，不知装了什么。两只手腕、两只脚腕各绑了一个沙袋，每个至少有五斤。身后还背着个行军包，同样塞得满满当当，目测至少有二十公斤。

难道要带着这些重物和他们打？

战士们感到了深深的羞辱。

教官的大嗓门再次开张：“看看人家！一个文员，每天给自己‘加餐’！你们只想着偷懒！今天谁没胜出，全都给我去行政楼报道！”

“黎迦，把东西放下。我挑几个人和你打。”

黎迦先把包放了下来，随后脱下马甲，最后卸下沙袋，朝教官敬了个礼：“长官，我已准备好。”

教官踱到队伍另一侧：“赵世合，出列！”

第五排的一名战士跑出队列。

“你和黎迦热热身，把刚才施展的那两招再试一遍。所有人都给我看好！”

赵世合来到黎迦对面，摆出格斗姿势。

黎迦朝他走来。

黎迦身高一米九，比赵世合高五公分。赵世合膝盖微弯，双眼与黎迦胸口平齐。等两人相距不到一米，赵世合突然一个旋身飞踢，从左往右踢向黎迦的左脸。黎迦不退反进，微微侧身，一拳袭向赵世合面部。

“咚！”赵世合狠狠摔在地上，半边脸肿了起来。

“下一个！闻忠群！”

一名高高瘦瘦的战士站了出来。赵世合被两名战友架回去。

闻忠群没有贸然进攻，而是与黎迦保持距离。两人面对面转圈。

转了不到一圈，黎迦率先发起攻击。他直朝闻忠群扑来，倒地后锁喉锁腿，直到闻忠群的脸涨成了猪肝色。

闻忠群下场，换上了柯昱。

柯昱的身材和黎迦差不多，身手也比前两个矫健。两人对战了几个回合，难分伯仲。最后一轮，黎迦用一个生僻的外国技巧把柯昱制服。教练及时喊停，换上了付慷。

付慷是个大高个，比黎迦壮了一圈。黎迦主要攻他下盘，把他撂倒后折他的腿。付慷主动认输。

接下来的十几个人，除了两人撑过一个回合，其他的都在两招之内落败，落败的姿势也五花八门——有成乌鸡眼的，有扭到腰的，有屁股疼的，还有蛋疼的……

教官面上无光，罚他们跑操场，等他们跑远了，和蔼地询问黎迦参不参加下个月举行的军事比武。

“文职人员好像不能参加。”黎迦委婉拒绝。

“以你的条件，完全可以转到作战部。”

“现在的工作就挺适合我。”

教练瞟了眼他的左手中指：“你可以把未婚妻带进来。”

黎迦笑了笑，眼里溢出柔情：“那我就无心训练了。”

“除了陈少尉，你还帮其他人辅导吗？”

黎迦笑意淡去：“暂时没有。”

“有机会多来我们连队，给这帮傻小子长长见识！有什么需要再来找我。”教练拍拍黎迦的肩。

黎迦重新绑上沙袋，左手拎马甲，右手拎包，返回了行政楼。

门口的哨兵多看了他几眼。他装作没看见，把装备放进办公室，朝基地大门走去。

今天是工作日，他本来要上班，邱教官把他“借”出来，特意给了他一天假。他想利用这个机会去办点要紧的私事。昨天给老徐打电话，约好中午见面，现在过去还来得及。

出基地又走了两公里，终于看见了共享单车。黎迦的月卡还有三天到期，下个月月末有年中大促，月卡买一送一，他打算等到那时再续费。

地面还很湿滑，汽车轮胎上装了防滑链，自行车只能人工防滑。黎迦挺过一段艰难的上下坡，终于驶上平路，两条腿便开始放飞自我。

雪是停了，风一点也没小。黎迦为了赶时间，出门时随意披了件外套，领口和袖口都漏风。他体质再好也是人，这么吹不拉肚子也得发烧，请假就拿不到全勤奖。反正自行车又不会超速，共享单车骑坏了不用赔，他只要小心一点点，完全可以抵消这点不利影响。

半个多小时后，黎迦来到军犬训练基地后门，停好车后拨打老徐的电话——一直没人应。黎迦只能绕到正门。快到的时候老徐打来了，说在后门见面。黎迦只得又跑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