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①④

闻人珄第二天闷头睡了一上午。

中午起来吃过一顿饭,又洗了个澡,好好拾掇一通,他才觉得精神重新抖擞起来。

下午闲得五脊六兽,闻人珄摸摸狗,又撸会儿猫,再塞巴两块张错做的牡丹酥,混着混着,也就快四点了。

是时候出发了。他昨天和闻人慕书约定过去吃饭,大礼已经买好放在车上。

在卧室换完衣服,闻人珄去客厅找张错,准备和张错说一声。

张错今天和昨晚的状态没多大变化,根本还没反过恙儿。这一天,如果闻人珄不开口叫他,他就不讲话,沉默着做饭收拾屋子,没事干就坐在沙发上不动弹,都快进化成栽在沙发上的漂亮盆景了。

闻人珄瞅张错那直挺挺的身板就头疼,他走到张错跟前去,想了想说:“张错,我们还是谈谈吧。”

张错顿了下,抬头望闻人珄,眼中闪过一抹痛苦。他小声问:“怎么谈啊?”

闻人珄被噎着了。

也对,怎么谈呐。他们之间的关系,还要怎么谈呢。

面对一个喜欢自己的人,尽管张错的喜欢有些与众不同,从他上辈子延伸到现在,但无论如何闻人珄是知道的——如果一个人对另一个人有了这种心思,他们就不能正常相处。

要么接受,他们在一起;要么分道扬镳,不需要靠近,不需要任何私交,这才是最稳妥的做法。

张错现在住在他家,虽然迫不得已,但于情于理都不合适。

闻人珄没有办法真的划清界限,就不得不一次次刺伤张错。

闻人珄注意着张错微微颤抖的黑睫,像雏鸟不安的翅膀,颤一分,是一分慌乱。

闻人珄轻轻叹气:“张错,能告诉我,你现在在想什么吗?”

张错微微抿嘴:“想你......”

“想你、昨晚以后.....”张错呼出口气,“会不会想、想要、赶我走。”

闻人珄:“......”

“我还是让你、为难了吧?”张错露出一个难过的笑容,“我会走的。”

闻人珄一愣,眉心慢慢皱起来。

“你若是、真的不自在,想让、我走。”张错喉结滚动,“......我会走的。”

他眼皮一眨,又一眨,眼睛见红了:“等、事情解决,如果能、能确保、你的安全,我会走的。”

张错:“我真的、不想你为难。哪怕一星、半点。”

闻人珄沉默了很久。

闻人珄保持着一个半弯腰的姿势俯视张错,弯久了有点累,他直起腰来,视线偶然一扫,竟瞧见白娘子和新来的狗子一起窝成了颗球,黑白双煞亲密合体,打眼一瞧有点像阴阳八卦。

经过一天一夜的接触,二畜终于化干戈为玉帛,跨越种族,友好相处。

闻人珄把眼睛转回张错脸上,张错低着头他看不清......闻人珄也不知道他手怎么就那么闲,非要自己伸出去——

闻人珄伸手,抬了下张错的下巴。

“......”闻人珄瞪一眼自己那欠抽的手,又快速扫过张错的眼睛。

闻人珄无奈地说:“你又想哭了啊?眼睛那么红......”

“对不起。”张错立刻别过脸,“我只是......我七十年、没见你了。”

“你想象、不到,我、我有多想你。”张错喃喃地说,“你想象、不到的。”

整整七十年,普通人的一辈子。张错不老,心没死。他留在那,等一个了无音讯的魂魄。终于魂魄回来了,站来他面前,一样的音容笑貌,一样的口味习惯。只是轮回一遭,不记得他,不喜欢他,不要他了。

张错要红一红眼,是最卑微的顺理成章。

闻人珄长长叹了口气。可能是男人的劣根性吧,他实在有点舍不得。

“你先别胡思乱想了。”闻人珄说,“总之,我们先把眼下的事情查清楚,解决掉,以后的事......”

......以后再说?

手机是个好东西,在关键时刻响起来,救了闻人珄的嘴。

闻人珄赶紧掏出手机,一瞅,闻人慕书,果真是亲堂姐。

闻人珄快速接通电话:“姐。”

“你还没往我这儿来吗?”那头的闻人慕书问。

“还没。”闻人珄看一眼手表,“这就准备过去了。”

“那你带瓶红酒来,要贵的。”闻人慕书才不客气。

“行,我去买。”闻人珄笑了笑,挂掉了电话。

一个电话当插曲,闻人珄和张错之间的气氛被打破,没那么涩了。

闻人珄清清嗓子:“那什么,张错,我要出去一趟。”

“嗯。”张错没有看闻人珄,他心不在焉、甚至有些精神恍惚地说,“我等你、回家。”

闻人珄:“......”

闻人珄闭了闭眼,他转身走了两步,脚下一顿,又忽然转回来。

闻人珄猛地弯下腰,一手撑在沙发上,逼张错和自己对视:“听我说,张错。”

“不要胡思乱想了。”闻人珄一个字一个字,认真地说,“先帮我把眼下的事情解决掉。至于我们之间......我们以后再好好谈谈,好吗?”

闻人珄的声音敲在张错耳朵,一锤一锤,砸得他有些晕。

张错不自觉地伸出手。他指尖在战栗,却充满力量。张错可以用这只手一把掐住闻人珄的后脖颈,然后把 他拉近二十厘米......

张错想要这么做。他很想。

张错缓缓地放下手:“好。我都、听你的。”

闻人珄直起腰来:“那我先出去了,我去我姐家吃饭,可能会晚点回来,晚饭你自己吃。”

“知道了。”张错又重复了一遍之前的话,“我等你、回家。”

闻人珄微微挑眉,眯起眼又看了张错两秒,转身走了。

闻人珄换好鞋子离开,门“咔嚓”一声关上,张错立刻从沙发上站起来。

窗下一角,猫狗一白一黑还窝在一起睡得香甜,天真得仿佛天塌下来都无所畏惧。

张错走到窗边,在窗前站定,视线抛出去。他等了几分钟,看见闻人珄的香槟金宝马从车库里开出去,远远开走,在视线尽头消失。

张错漆黑的眼睛沉得像深井。他打开窗户,右脚跨上窗台,用力一蹬,毫不犹豫地纵身跃出去……

闻人珄个富贵少爷**分子,驱车去酒吧拎了瓶五位数的红酒,来到闻人慕书家。

闻人慕书家是一栋独立的二层小别墅,闻人珄刚把车开进院子,正在院里溜达的萨摩耶眼尖耳灵,立马仰头叫唤起来。

“露露,消停点儿。”闻人珄下车,扭脸朝露露喊了一嗓子。

不料这下给露露喊得更欢腾,撒丫子往闻人珄这头狂奔。闻人珄瞅一眼,没稀罕防备,反而张开双臂迎接,正好被露露当胸扑倒,新夹克在草地上沾了一圈儿泥腥味。

“哎,你怎么还跟露露疯上了。”闻人慕书听见动静,从屋里出来,瞧院子里两只怨种就乐,“赶紧起来,地上多脏啊!”

“没事儿。”闻人珄熟练地卡住露露的嘴,省得它一直往他脸上哈气。

闻人珄把露露从身上推开,顺了把露露的头毛,这才站起来扑噜自己身上的土。

“哎呦,你可真行,奔三的人了,还跟狗在地上打滚儿。”闻人慕书走过来,帮闻人珄拍后背。

“姐,你轻点,你不是公报私仇想揍我吧?”闻人珄笑笑。

“你少油嘴滑舌。”闻人慕书特意重重地在闻人珄胳膊上抽了一下,“转过来我看看。”

她把闻人珄掰过个儿,从头到脚打量过两眼:“还行,没瘦。”

闻人珄一愣,莫名心虚地摸摸鼻尖。

——这段时间的确上火又折腾,但确实没瘦。主要是因为家里有个特贤惠的苦情种,一日三餐喂得好......

“快进屋吧,饭菜都做好了。”闻人慕书说。

露露围着他俩转了两圈,嗷嗷喊三声,然后撒腿往门口跑,再停下扭回脸嗷嗷喊三声。这是在叫他们进屋呢。

“你和露露先进去吧,我给你买了礼物,还有红酒。”闻人珄说,“都在我车上,我拿了就进去。”

“好。”闻人慕书点头,赶着露露先进屋了。

闻人珄打开车子后座,拎起买来的红酒。

拿礼物的时候,闻人珄的手在两个盒子上溜过一圈儿,最后只薅了装翡翠手镯的那只礼盒出来。

锁好车,闻人珄提着东西进屋:“姐,我姐夫不在家吗?”

“在。”闻人慕书正往餐桌上摆筷子。

闻人珄一瞧,满满一大桌子菜,就他们三个人吃,实在有些豪华。

“小珄来了。”说曹操曹操到,赶话间,孟弘洲就托着一盘炸虾仁从厨房走出来。

别看孟队长在警队威风凛凛,端的精英架子,他在家可是另一回事。

脸还是那张正儿八经的脸,但腰上已经围了围裙,这围裙还是条深绿底的法式碎花复古款,特别矜持,很有居家的高级主夫气质。

“赶紧洗洗手,吃饭了。”孟弘洲接过闻人珄手里的酒,“我去醒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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