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②④

一名保安冲孟弘洲跑过来。

“那女孩吓坏了。”孟弘洲交代说,“老奶奶和家人走散,还受了伤,你们都重点照顾一下。”

“好的孟队长。”保安点头。

闻人珄正搂着老奶奶,双手轻轻揉奶奶的耳朵,他和保安对上视线,放开奶奶,将人托给保安。

听众正在有秩序地撤离,孟弘洲的眼睛在乌糟糟的人群里快速转过。

等保安把女孩和奶奶都带走,孟弘洲后退一步,靠近闻人珄说:“凶手一定还在这里。”

“嗯,他可能换了衣服。”闻人珄皱眉,“不过刚才场面太乱,他大概率没什么机会,顶多脱下帽子口罩,以及外套。”

“你先出去,记得给你姐打个电话。”孟弘洲说。

闻人珄没吱声,也没动弹。

孟弘洲看闻人珄的眼神中带着一股意味深长的探究。但他很快就把视线收回,专注地在人群中找寻嫌疑人。

“你不把实话交代给我,我不可能听你的,这很公平。”孟弘洲说。

闻人珄目光定在前面某一点,他微微眯起眼:“嗯,的确如此。”

“对吧。”孟弘洲浑身的神经紧绷——他看到人群里有个佝偻着腰走路的男人。

没有帽子,但戴着黑色口罩,外套也脱了,黑色运动外套里是一件黑色体恤衫。他那过分消瘦的身形很有辨识度,两条胳膊就是两根细麻杆儿,吊在肩上。

孟弘洲拽了闻人珄一下:“注意安全。”

闻人珄笑了笑,笑容转瞬即逝,表情阴得要滴水。

两人混入人群,悄无声息地接近目标。

四周混乱嘈杂,人手不够,保安要先疏通群众,确保大家的安全,这时候能抓人的只有孟弘洲和闻人珄。

二人很谨慎,本来不该出问题才对,但在距离大约二十米时,那凶手竟像突然有了感应——他猛一扭头,和闻人珄直勾勾对上视线!

“啧。妈的。”闻人珄低骂。

电光火石间,就见那凶手突然挺直腰板,他用力扒开前面的人,像一支离弦的箭,往左前方冲出去!

“站住!”孟弘洲大喝一声,立即追上去。

“大家让让,我们是警察。”闻人珄也跟着追上。

凶手逃跑时特意撞倒了几个人,还狠狠抓过一个十几岁的小女孩,直接往孟弘洲身上推。

孟弘洲担心再造成伤害,慢了半拍,这给了凶手机会,凶手单手撑起围栏,飞身跃了出去。

那么差的身体,身手竟然这么好?

孟弘洲感到惊讶,没空顾及后头保安“孟队长孟队长”的呼喊。

他一路追过去,发现这人身手的确好到离谱。他一定受过某种特殊训练,抛去刚才那纵身一跃,他跑起来也快得可怕。

孟弘洲的爆发力和速度是警队里最好的,可尽管如此,他现在使出了全部的力气拔腿狂奔,也只能将将跟上。

前面一个转弯,临江有三栋矮楼,小楼不高,只有五层。这是三栋废弃的破楼,算得上香江附近最磕碜的玩意。

孟弘洲停下脚,耐心调整呼吸。他抹了把脑门儿上的汗,低下头,顺着单元入口往前走。走到第三个单元门口,孟弘洲脸色一凛,转身走进单元门。

感应灯是坏的,门洞里漆黑一片。凶手在这里,孟弘洲当然也不会照明。

楼道口很窄,一个人过有富裕,但两个人并肩挤不下。

孟弘洲收敛呼吸,脚步放得非常轻,他靠着墙,一层一层台阶往上摸。

突然,孟弘洲停下脚。

出于从警多年的直觉,他很敏锐地感觉到哪里不对。

孟弘洲集中精神,更细致地捕捉身边的声音与气息。

......有呼吸声?

不,不对。

和呼吸一样轻。那是一种“嚓嚓嚓嚓”的细簌声响,就像昆虫细弱的脚——像蜘蛛,在快速爬过墙壁,顺着墙壁,爬到头顶......

孟弘洲出了一身冷汗,他抬起僵硬的脖子——

那个凶手、那个男人、不、那个东西!——他整个“人”团成了一个团,像一张干瘪的吸盘,正吸在孟弘洲头顶!

更骇人的是,他那脖子......孟弘洲不知道该不该形容做“脖子”——他那脖子扭曲成一个诡异的角度,脑袋耷拉下来,一双眼睛在黑暗里炯炯有神!

也就是孟弘洲根正苗红胆子大,这要是换个人,八成要当场吓厥过去!

不过孟队长再胆大也是头一回见这种东西,着实吓得够呛。

他完全错乱了。开始胡思乱想——

幸好这是个“男人”,要是个留长发的“女人”,那头发绝对能淋自己一脸。

哦,男人也可以留长发,比如闻人珄身边那个。想来真是操/蛋,自己动用了所有能用的关系,但至今为止,就连那人姓什么都没查出来。

这东西和那人有关系吗?难道闻人珄含糊其辞的原因,就是这东西?

看吧,他要疯了。

世界千奇百怪,疯不是最可怕的事,脑子短路也烧不死人,孟弘洲的身体经过多年训练,快于大脑,非常灵活敏捷。

在那东西扑下来的瞬间,孟弘洲迅速侧身躲开。

孟弘洲弓着身子,落地时护住头,从楼梯上滚了下去。

防卫得当,滚一层楼梯也没什么问题。孟弘洲抬头,在黑暗里只能看见那东西的影子,像一只巨大的耗子,连蹦带跳地蹿上楼梯,往上跑!

孟弘洲站起来,还没等再动唤,小腹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刺痛。他皱起眉,伸手抹了把,湿热的,有血。

小腹被割开了一道口子。

什么时候割开的?

孟弘洲顿了顿,又摸了下颈侧——也摸到了血。好在只是划了一道,伤口不深,没伤到动脉。

幸亏他刚才躲得快,不然,他现在肯定凉了。

孟弘洲在这一刻终于恍然大悟——他明白闻人珄了。

难怪闻人珄什么都不告诉他。

一,他不会信。

二,信不信都基本上死路一条。

好。

那么,他现在要怎么办?要追上去吗?那东西......还是人吗?难道练的什么缩骨功?

正在孟弘洲冥思苦想时,闻人珄追上来了。

“弘洲!”闻人珄一进门洞就闻到一股血腥味,这让他顾不上其他,立刻点亮了手机手电筒。

“受伤了?”闻人珄快速拉过孟弘洲,低头检查他的伤口,“肚子这有点深。”

“没事儿,肠子掉不出来就行。”孟弘洲抿了下嘴,有点不知道自己在讲什么。

闻人珄看孟弘洲一眼:“吓坏了吧?看到什么了?”

孟弘洲古怪地说:“太黑了,‘他’动作太快,没怎么看清。”

闻人珄:“那‘他’呢?”

孟弘洲:“上楼了。”

闻人珄麻利地脱下自己外衣,压住孟弘洲的伤:“你先回去,我上去看看。”

“不行。”孟弘洲斩钉截铁,“我跟你去。”

“你有伤,还吓着了,你现在那脸色就跟在太平间冻过一样。”闻人珄有理有据,“我不是第一次见那种东西了。”

“那又怎么样?”孟弘洲寸步不让,“就算见八百次,你能打得过?”

孟弘洲下意识按住腰间的枪,喃喃说:“应该吃枪子儿吧......”

“......”闻人珄想了片刻,“成,我们一起走吧。”

“嗯?”

“走。”闻人珄做出决定,立即执行,拽起孟弘洲就往外走,“张错跟我交代过,让我什么都别管,闭着眼睛回家。”

“......原来姓张。嘶......”孟弘洲痛哼一声。

“扯到你伤口了?”闻人珄皱眉,“你流了不少血,我们得赶紧处理。”

“我......”

“啊!——”

突然,头顶传来一声声嘶力竭的大喊,打断了孟弘洲的话。那喊声像尖锐的锥子,刺痛耳膜。

这是个男人的声音,听着动静,万分痛苦。

“上头有人!”孟弘洲浑身一抖,一手按着伤口,转头拔腿往上跑。

“操。”闻人珄咬了咬牙,也追上去。

他俩可以掂量局势,但前提是不会付出更大的代价,现在楼顶有个会大喊大叫的人,那这性质就不一样了。

孟弘洲和闻人珄一路跑上楼顶,踏上天台的第一步——两人皆震在原地——

在他们对面,张错浑身是血地转过身,活像个从血河里蹚出来的罗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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