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这件事一搅和,我身心俱疲地回到房间时,已然深夜。打开手机,这才猛地想起南清嘱托的事情还未办。于是,在疲惫和求生中,我毅然决然地选择了后者,拖着沉重的脚步再度跑到楼下去拍照。
明天婚礼要用的舞台已然搭建完毕,数千朵真玫瑰如璀璨的星辰般高悬在各个柱子上,仿佛要把整个世界都装点成花的海洋,数量之多,似能与天上的繁星争辉。玫瑰与洁白的蕾丝装饰以及用来保鲜花朵的冰块相互映衬,这所有的一切宛如童话世界里的冰雪国度。
看的我目瞪结舌。
我担心又会碰到那堆趾高气扬的大小姐,便随手对着几个角落拍好照片,迅速传给了南清,随后忙准备回房间补觉。
在拍最后一张的时候,我并未注意到角落里有人,直到传给南清后,才发现角落里露出一角镶花的裙摆。
“你是庱戚吧?晚上的事情实在抱歉。她们那几个人自幼便是如此,口无遮拦,让你不开心了。” 宋白不知何时来到了我身边。
她静静地站在那里,身着一袭洁白的修身连衣裙,那纯净的白色如同初雪一般,不染一丝尘埃。裙摆随着微风轻轻飘动,似云朵般轻盈,仿若下凡的仙女,带着圣洁与优雅,让人不禁为之倾倒,似乎时间在她的面前都停止了流动,世间的一切喧嚣与纷扰都与她无关。
我一时被她的美貌迷得呆住了。
不得不说,宋白真是美到极致。
我长这么大,美女见过不少,可如此清新脱俗的美女还真是头一回碰见。
“没关系的,我也没放在心上。你也别怪裴玥,她脾气向来如此,有一说一,没有坏心思。”我忙笑着回答。
宋白听了我的话,笑容更甜美几分:“庱戚,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晚上海边还是比较冷的。”
宋白不说我还不觉得,她这话一出口,我突然感觉到一丝寒气爬上了脊背,从头到脚,仿佛要将我吞噬一般。这寒冷绝非普通人们所说的因体感温度下降而产生的寒冷 —— 这是阴气,而且是夹杂着极其浓重怨气的阴气。
阴气无端地无限扩大,让我拔腿就想逃跑。而面前的宋白轻轻咳嗽了两声,将我的思绪又拉了回来。她的脸色看上去有些苍白,本就瘦弱的身子因寒冷而微微颤抖着。
“你看起来很冷,赶紧回去吧,何初应该在找你了。”我提醒道。
宋白闻言抬头看向我,一双原本清澈的眼眸中如今满是困惑。她看了看我,又扭头看向酒店外的大海,无措得像个孩子。忽而一阵冷风吹过,吹得我有些瑟瑟发抖。再看向宋白的时候,她的眼里已恢复了一片清明。她的唇角依旧是那好看的弧度,轻声似是喃喃道:“是啊,我该回去了。”
回到房间后,南清说雪尘已经睡下了。她虽觉得有些奇怪,但还是决定等明日雪尘醒来后,再一同研究这照片。
我本想回个 “好” 就去洗澡睡觉,头上的银铃却忽然被海风吹得叮叮当当响个不停。未关的窗户吹进来的寒风冰冷刺骨,全然不似十月应有的温度。
有一两滴雨水打在了窗子上,随后便是倾盆大雨袭来。
我慌忙上前要去关窗,雨水打落在我手背上,冰得我下意识地将手收了回去。
太冷了,冷得太不正常了。这根本不像是雨水,反倒像是雪水。
如此想着的时候,我将头探出去了一点。在酒店外的照明灯下,映照得清清楚楚 —— 下雪了。
十月的天气,竟然下起了大雪。
我急忙想要拨打顾暮的电话,可顾暮那边却一直是忙线,无法接通。不单单是顾暮,无论我拨打谁的电话,都显示我在服务区域外。
这一场大雪将我们彻底与外界阻隔开来。
次日醒来,雪已经停了。
酒店外面全是厚厚的积雪,已有几个小孩子在雪地里打滚、玩闹。酒店管理人员说,昨日突然降温致使发信塔冻损。早上他们已经派人去城里找专员来维修,酒店这边也提供了车子,让人前去城里发消息报平安。
所以酒店如今显得有些空荡荡的,近乎大部分的人都搭乘车子前去给家人报平安。
而此时,我正站在大厅里的玻璃门前,望着外面白茫茫的大地,还有平静得不正常的大海,心中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之前顾暮说过我能够通灵,那么我究竟能做到什么程度的通灵呢?除了能与水原酒子的鬼魂交谈,能窥见一个鬼魂生前的故事,我还能做些什么来阻止当下即将要发生的一切呢?
何初正忙着布置会场和安抚宾客,宋白想来现在应该在二楼化妆穿婚纱了吧?
顾暮说过只要我不去插手这件事,我就必然会平安无事,可何初和宋白呢?
直觉告诉我,他们两个人中必然会有一个人出事,无论是谁,这场红事终将会变成白事。
何初这个傻小子,上大学的时候帮了我那么多次忙,毕业论文也是他熬了几个通宵辅导我过关的,好几次我被于络纠缠也是何初出面去讲道理。现在,到了我报答他这四年恩情的时候了。
我捏着没有信号的手机,思来想去,还是将它塞回了口袋中。
中午的酒席平安无事,美丽的宋白挽着何初的手同我们一一敬酒,整个人仙气环绕,美好的让人挪不开目光。
裴玥刀子嘴地抱怨新娘子怎么这么好看,搞得她都想要穿婚纱结婚了。
我心不在焉地应答着,一面喝着果汁,一面看着门外。来修通信塔的工人已经到了,看样子在晚宴开始前就可以恢复和外界的通讯了。
裴玥用力掐了我一把,才将我从思考中唤醒。
“我说你怎么了?怎么一整天都跟丢了魂似的?感冒了吗?”裴玥有些担心。
我摇了摇头,缩了缩肩膀表示可能只是因为太冷了的缘故。
“你是狗熊吗?一冷就要冬眠。”裴玥瞧我没事便舒了口气,却也有些缩了缩肩膀,“奇怪,好像更冷了一点,是又要下雪了吗?”
裴玥说话间,外头又开始飘起了小雪。哪怕酒店里开着空调,却也抵不住这钻入骨髓的寒冷。
在座的众人皆因寒冷而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大厅里一下子只剩下了我与宋白。
宋白已经换上了便裙,站在那玫瑰舞台前,轻声说道:“很好看这些玫瑰吧?”
宋白从那簇玫瑰中抽出一枝来,回身递给我。我的手指触及到她的肌肤时,才发现她的身体冷得不像个活人,冰冷得似雪一般。
“一旦生命脱离了它原本的生长轨道,它只会死去。”宋白轻声道。
那枝原本娇艳欲滴、宛如刚刚绽放的玫瑰,忽然之间开始迅速枯萎衰败。仅仅在短短几十秒的时间里,那枝玫瑰就仿佛经历了漫长的岁月侵蚀一般,一下子只剩下了枯黄的烂叶子。
我警惕地看向宋白,她又摘下一枝,那玫瑰在即将枯萎的时候却又被寒冷给冰封住。
宋白笑着将玫瑰给扔向了外面,眸中是我读不懂的凄凉。
她嘴唇翕动:“生生世世,缠绵不止,至死方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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