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凌晨四点，昏暗村道上，一个不修边幅形似流浪汉的男人倒在地上。

凑近了还能闻到他身上的尿骚味和屎味。

老黑捂着鼻子仔细看了看地上的男人，抬脚往他身上踹了一脚。

“喂！醒醒。”

孙力军感受到肚子一阵生疼，迷迷糊糊睁眼，对上一张凶狠的刀疤脸。

“啊啊啊！！鬼啊！！”

他吓得尖叫，再次昏过去。

老黑：……

tmd，他有那么吓人？

“真特娘费事。”

老黑黑着脸把孙力军扛起，走进村子，准确无误打开孙家大门，把人一把扔在地上。

他今天下午就到了西城古镇，摸清楚孙家的位置，等着孙家人回来好办事。

结果左等右等，就是没人。

他从村里打听到，现在孙家住着两个男丁，一个是孙力军，一个是他外甥孙盟。孙力军常年混迹镇上的棋牌室，孙盟则在酒吧驻唱。

他知道孙盟就是此行的目标。酒吧人多眼杂不好动手，家里更方便。

偏偏今天邪了门，这两人都不在家，凌晨四点了还没有人回来。就像知道家里有人守株待兔，故意不回来似的。

老黑等的不耐烦，想去酒吧看看，结果半路就碰到昏死过去的孙力军。

他左右看看，拿桶接了自来水先给自己洗手，然后全泼到孙力军脸上。

“咳咳咳！！咳咳！！”孙力军再次惊醒。

一晚上几次三番受惊、被折磨，他精神状态已经不太好了，整个人有点萎靡。

“孙盟去哪了？”老黑盯着他问话。

孙力军像是才反应过来身边有人，哆嗦一下，惊恐地说：“被鬼抓走了！”

老黑：……

靠，怎么是个神经病？

-

上午九点，乔乔走出房门。

对门随之打开，孙盟顶着青黑的眼圈出来，眼睛却亮的吓人。

“什么时候去做dna检测？”

昨晚他回房后一直没睡着，信息量太大，不断轰炸着他的脑子。

原来他从小遭受的苦难都是人为造成，他要回去，回到那个给他带来苦难的人面前，让那个人看看，他没有被打倒，他回来了！

乔乔打断他的雄心壮志，说：“先跟我去影视基地，下午出发到到市里做检测。”

两人一起出门，今天难得没下雨，是个多云天，太阳时有时无。

孙盟注意到乔乔依旧背着伞，有点好奇：“你这把伞是金属制的吗？”

昨晚孙力军拿刀刺过来的时候，撞在伞面上发出了金属碰撞的声音，当时他就觉得奇怪，只是后来变故太多就把这事忘了。

“不是金属。”

乔乔不想解释太多，阴阳伞的构造很特别，每一个阴阳行者的法器都是由阴阳两界的怨气与功德所构成，呈现在外的形态由行者本人决定。

行者完成的委托越多，法器就越强。

这把阴阳伞存在的时间很长了，到她手上，已经经历了数十任行者。

它很强，以她目前的能力还不足以发挥出它的全部实力。

孙盟没再追问。

两人抵达见面地点时，《武林高手》的副导演已经等着了，见到乔乔先是一愣，又看了看孙盟，随后反复确认：“您是乔老师吗？孔寒老师推荐的乔老师？”

乔乔冲他点头：“是我，现在可以开工了吗？”

副导演捏了把汗，笑得很勉强：“可以可以，乔老师您跟我来。一会儿就有一场特别重要的打戏，您看看能不能设计几个精彩的动作……”

他嘴上说着客气话，内心却并不抱希望。实在是这乔老师太年轻太漂亮了！哪有一点武术指导的样子？

舞蹈老师还差不多。

怀着这样的心态，副导演一路沉默领着两人回到拍摄场地，然后让他们等着，自己去导演跟前低声说了几句。

乔乔看向场中对戏的演员，琢磨着一会儿教什么动作合适。孙盟则站在她身后一动不动，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导演和副导演交流了一会儿，两人向她走来。

“乔老师，听孔寒老师说，您是他的师妹，从小习武，身手了得！”导演十分客气，说，“我们是小成本网大，资金有限，可能开不出很高的工资，乔老师的理想薪资大概是多少？”

乔乔反问：“你们接投资吗？”

导演一惊：！

“当然想要投资啦，现在行业不景气，投资很难拉的！”

“我可以投资一百万，你把片头曲片尾曲留给我这边的人来唱。武术指导的工资单独算，一个月五万。”

乔乔打听过，新人武指的报酬大概是这个水平，她要的不高。

导演哪有不答应的，他笑得合不拢嘴，“没问题没问题，主题曲插曲都留给你也可以！乔老师，太欢迎你了，你是我们的及时雨啊！合作愉快合作愉快！”

这要是个男武指，他就直接抱上去了！

一百万！他们这部剧总共投资就只有一百万，现在等于翻了一倍！

预算一下子就变得宽裕许多。

就算乔老师的水平真的不好，完全可以用钱弥补！

谈妥合作细节，双方迅速签了合同。

孙盟感觉就跟做梦似的，一夜之间他竟然从酒吧驻唱摇身一变成了影视歌手。

黄敏也很开心，一直跟在儿子旁边碎碎念，明知他听不见看不到，还要夸夸夸个不停，叮嘱他不要紧张平常心对待。

或许正是因为他听不见看不到，她才敢这么做。

乔乔让孙盟自己去和制片讨论关于歌曲的想法，她去给演员指导打戏动作。

她先看了一遍今天要拍的剧本，大致了解了这部电影的题材背景，然后就有数了。

于是直接去找演员沟通。

男主演小凯刚结束一场戏，坐在椅子上闭目休息。

感觉到有阴影笼罩过来，他睁开眼，然后眼前一亮。

美女耶！

“你……”

他主动开口。

乔乔低头快速扫视了一遍他的四肢比例，淡淡说：“比例还可以，起来劈个叉看看柔韧性。”

小凯笑容凝住，“……啊？”

两人对视了一会，乔乔醒悟过来，自我介绍：“你好，我是新来的武指。”

“原来是武指老师！你好你好！”小凯蹭的一下站起来，肢体动作略微僵硬。

他现在最怕得罪武指，否则一个不好又要招来谩骂。

接下来两人就今天的打戏进行了一番友好沟通。

中途反派演员薛老师也加入了他们一起交流。

该说的都说了，乔乔从背后抽出伞来，准备给他们示范一遍动作。

看见她撑开伞，小凯和薛老师齐齐愣住。

这不是昨天他们在湖边看到的红伞女鬼吗？！

感情那不是鬼，是武指老师啊！

薛老师笑的有点尴尬：“武指老师昨天就来了啊？”

乔乔点头：“听说这里闹鬼，过来看看。”

小凯：“……”

天呐！所以昨天他的蠢样全被看到了！他还冲着武指老师喊鬼……

他扯开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试图用玩笑的方式提自己挽回形象：“老师你昨天怎么走那么快？我远远看着你就像凭空消失，差点吓死。”

薛老师附和道：“是啊是啊。”

乔乔笑笑，没有接这个话题，而是说：“好了，我要开始示范了，你们看好。”

她立定站好，闭眼片刻，再睁眼时气势陡然一变。

以伞为剑，先挽一个剑花，勾腿下腰出剑，竖劈叉后空翻再挥剑，横劈叉腾空又劈下一剑……

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柔韧不失力道，赏心悦目，油纸伞真用出了刀光剑影的气势。

嘈杂的片场不知什么时候安静下来。大家都往这边看。

有人突然鼓起掌来，其他人立刻跟随，掌声雷动。

导演激动大喊：“乔老师太厉害了！有你是我们的福气！”

副导演更激动，直接给她跪了，大喊：“乔老师！你是，我的神！”

光头按捺不住从伞里钻出来，一个劲鼓掌，好话一箩筐：“小乔师傅就是牛！正好让这群四肢不协调的软脚虾看看，什么叫真正的武侠！”

乔乔略微有点尴尬，不过她忍住了，表面依旧是一副云淡风轻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

收起伞，看向两位演员。

小凯正低头在地上找下巴，他已经震惊到失语。

新来的武指到底是哪路神仙！看着那么漂亮出尘的一个姑娘，动起手来是真的强！比上一个武指强出一百倍。

《武林高手》一开始是有武指的，毕竟他们拍的是武侠片，连武指都没有就太离谱了。但是资金有限，他们请的武指也是比较便宜的那一档，水平一般。

开拍不到两周，那个武指就被闹鬼骂的精神错乱，不慎从高处摔下导致腿骨骨折。

如今还在医院躺着。

没有对比不知道，看了新武指的示范，小凯顿时有种见了大世面的感觉。

薛老师是有武术功底的老演员，心里的震惊比旁人更多。正因为懂行，才更加明白，能够轻松驾驭刚才那一套动作的人有多牛逼。

“乔老师，我恐怕没办法完成这套动作……”他充满羞愧地说。

小凯忙跟着举手：“我也感觉难度太大了。”

乔乔心想这都不行，还拍什么武侠。

她现在可是这部电影的投资人，不能太拉跨。

于是她把动作简化了一点，但体现精髓的动作依旧保留。

这一次，两位演员虽然还是觉得很有难度，但却不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两人摸索着开始动手。

乔乔在一旁看了许久，直到他们能顺利把一套动作演示出来才去找导演请假。

导演对金主那是格外宽容，更何况金主今天的任务已经完成，于是大手一挥，让她自己随意。

她叫上孙盟，打车去市区医院。